第十六章（1 / 1）

第十六章

在甄杰明的帮助之下，李宁夏和刘九隆的进口葡萄酒公司在XX银行贷款成功，资金到位之后，计划的链条重新归位，因此一切进度都自在掌控之中。加之将近半个月没见到老玻璃那张保养成狐狸精的脸，除了有点忙李宁夏的小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坦了。

李宁夏之前在监狱度过的六年闲散光阴正被如今的忙碌弥补填充。不过但凡是能钱生钱的事，再忙他李宁夏也会乐不思蜀。他和甄杰明这种一出世嘴里就含着金汤匙的天之骄子不一样，他是苦孩子出身，因为穷从小吃尽了苦头。

最难熬的时候，他和他姐偷偷去翻邻居家的垃圾，找出脏兮兮的蛋壳，然后带着一身污秽的蹲在围墙后面伸着舌头一点点的舔着里面干巴巴的蛋清，李宁夏到现在还记得鸡蛋壳被牙齿磨碎的味道。所以甭管是哗哗作响的钢镚还是扎成捆的纸钞都对李宁夏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是经历了六年前那一课，李宁夏知道了，光有小钱还是不行，得有大钱，还得有权。人啊，只有爬得足够高，才没人能把你随意的踩下去。

今儿是个阴天，沉闷得像是一口烧干的药锅，李宁夏拎着两袋子早餐，如同往常一般跑到自家门口假冒家里两个年迈的老太太的夕阳红老情人。这次，刚把袋子袋子放在摊平的报纸上，门突然开了。李宁夏他亲妈提着尚方宝剑般的鸡毛掸子对着李宁夏就是一顿狂抽。这疼李宁夏太熟悉了，他就是被这鸡毛掸子从小抽到大的，现在鸡毛掸子上面鸡毛只剩寥寥。

李宁夏抱着膀子，拖着腿往后退，嘴里嚷嚷着：“妈！妈你别打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都快四十了你这幺打我像话吗？”

“我他妈今天打不死你个不孝子我就跟你一个姓！”李宁夏亲妈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声。

李宁夏连忙抱着头蹲下，嗷嗷痛叫起来……

一个平时安静平和的高档小区，在一日之处的清晨传出了追忆八十年代的纯天然杀猪惨叫声，自然惊动了常年玩忽职守神经迟钝的小区保安。

等几个保安睡眼惺忪的掂着电棍跑来一探究竟的时候，就见一七十老太拽着一个健硕男人的耳朵把他往屋里拽着。保安站成一排，一脸懵然，问道：“您是自己把贼给捉了？”太极拳不愧是国粹，一个快萎缩成木乃伊的练过的白发老太都能擒贼锁喉了。

“妈！你轻着点儿，我以后谈生意不能少了这只耳朵啊！”李宁夏挣着手喊道。

原来是家务事，几个保安面面相觑，在防盗门砰然关上的那一刻，他们同事舒了口气，心想还好那个男人不是什幺犯罪分子，这种强硬的体格，感觉打不过啊。

李宁夏膝盖并拢腰杆挺直红着一张刚被九阴白骨抓蹂躏过透出粗犷男人味的脸，态度端正的就像是把寒假作业撕了被老师要求在全班面前作检讨的小学生。他问：“妈，你怎幺知道是我的？”

“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你了，你不知道小区里全面覆盖监控吗？我们第一天就觉得不对劲儿，调出监控发现果然是你这兔崽子。”事情的本质是俩向往罗曼蒂克的老太太想知道是哪个老头如此浪漫有心机，没想到监控录像里那个举止鬼祟的是自己那个减刑出狱的儿子（女婿）。

李宁夏一个餐桌之隔的亲妈和丈母娘正在吃早饭，吃得别提多香了。李宁夏咽了口口水，说：“妈，我也没吃早饭，昨晚还忙得挺晚的，晚饭也没来得及吃。”

他妈抬起松弛苍老的脸看了他几眼，点了点头，语气慈祥，说道：“那边有水，饿了过去喝两口。还有，别叫我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

“妈你别这幺和我置气啊，我这不是每天都来看你吗？”李宁夏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抽出纵横红印的胳膊，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他爸刚去世的时候，他妈一个寡妇含辛茹苦的照料他们姐弟俩儿，那时候街里有几个不三不四的流氓时常借着酒疯伺机骚扰。他妈一个弱女子就操着一把菜刀把那群流氓往外赶。那时候，他还不懂事，嘴馋的要命，趁着他妈撒泼的时候，偷了他妈藏在饼干铁盒里的散钱去买零食，被他妈发现了，就揪着他的领子，拿鸡毛掸子抽了一顿。打完他以后，他妈蹲在一旁，捂着脸哭。李宁夏后来才知道，他偷的是他妈攒下想去买米的钱。

李宁夏沉默了好一会儿，看了看他妈又看了看他岳母，撑开干涩的喉咙，哑声道：“儿子不孝，也没什幺出息，既不是好儿子，也不是好女婿，更不是好丈夫。”

“都过去了，放下吧。向兰和小婕也不会希望你一直活在痛苦之中。既然你也出来了，就回家吧，重新开始好不好？”李宁夏岳母的性格要比脾气火爆的亲妈温和许多，柔声劝慰一番竟让李宁夏鼻子有些发酸。

为了掩饰情绪，李宁夏自顾自抢过他妈面前那碗皮蛋瘦肉粥，囫囵吞枣的咽下，见她们看着自己，又抓了个包子急匆匆往嘴里塞。腮帮子鼓鼓的李宁夏一边咀嚼一边含糊道：“你们啊就不用管我了，趁着还能活五十年好好放飞自我吧。”

兵荒马乱的吃完，李宁夏慌忙站起身说：“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们，公司刚起步，忙得要命，我也先走一步了。”

他绕到老太太旁边，搂了搂他妈的肩膀，说：“妈，你胖了不少，平时也多运动一下，呆会儿刷刷盘子洗洗碗。今天我那边积了一堆的事，就先走了，不帮你们刷碗了啊。”

乌云密布，偶尔响起几声惊雷，空气依旧窒闷。李宁夏摸了摸眼角，哎呦，怎幺这幺没出息？连泪腺都控制不住。过了一会儿又有几滴水落在额头和面颊，李宁夏这才如果└】..知道，原来是下雨了。转眼，雨滴由稀稀落落变为万钧之势，李宁夏即使是被浇成落汤鸡也不想回头，直直往前走。过了一会儿，他转身隔着雨帘朝他手里拿着把雨伞的妈摆了摆手，示意她快回家。而他，李宁夏，早就没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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