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口,贺连的脸色就白了。
当然他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生病的人缺乏血色,精神也差,蔫搭搭的,显得没有生气。常风观察了一下,发现比起恐惧或者厌恶,他表现出的更多是隐私被人撞破的惊讶和尴尬,就知道自己的判断大致不错。
他的手腕上有擦伤,是新鲜的伤口;背部、臀部、大腿根部都有鞭痕,伤疤已经很浅,但应该经历过反复撕裂。乳头上有烫伤和穿环的痕迹,阴毛修剪过,大腿内侧也有圆形的烫伤,几乎紧贴阴囊。
他的身体显然很适应这种虐待,但并不是纯粹的疼痛依赖。他应该有一个固定的“主人”,也许已经维持这种关系很长一段时间,可是有什幺事情发生了。
常风原本随便拿了件衬衫,想了想,又换成一件胸前印着小黄鸡的藏蓝色套头卫衣,运动裤,还有一袋没拆封的内裤。他觉得自己不该多管闲事,来到这个城市时,他就决定不再碰这个圈子。遇见走失的宠物,喂一喂摸一摸就算了,总归是要还给主人的。
不过——常风推开门,见床上的人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被子下的身体蜷缩起来,手里拿着温度计,垂着眼睛发呆——虐待宠物者可不在其列。
贺连看着他走出去,感觉整个人生都灰暗了。
被陌生人看到身体——那些伤痕,发现他的性癖,这可不是什幺好玩的事情。他也是圈子里的人,他知道他是谁——他会说出去吗?他会威胁他,强迫他,甚至侵犯他吗?他知道有些人热衷这种事,孙仲瑞常常提到。或者,他会通知孙仲瑞。
孙仲瑞想让他做一个完全的奴隶——放弃工作,没有社交,没有经济来源,断绝一切社会关系,完全由主人饲养,受主人控制,为主人服务,乃至磨灭人格,成为彻头彻尾的性奴——事实上,他所有的积蓄都已经用来为孙仲瑞还债,他的房子在孙仲瑞名下,他的身份证、社保卡、工资卡和信用卡全在孙仲瑞手里,作为当初签立主奴契约时献上的凭证。
孙仲瑞痴迷于此,常常向贺连展示别人调教出如果┓┓】..来的“成品”,甚至带他去看公开表演。孙仲瑞兴致勃勃,而贺连只觉得恶心。像死肉一样挂在刑架上,被多人乃至动物侵犯,明明没有快感,却在药物的作用下不断射精、失禁。他们甚至用成瘾药和抗精神病药物破坏奴隶的大脑,这里面肯定有非法途径,贺连怀疑他们也用毒品。
贺连越想越怕,几乎又想逃了。门没关,可是床头柜上的面汤还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而且他没有衣服……
正胡思乱想着,男人回来了,把衣服放在床头,道:“体温量过了?”
“……”贺连愣了一下,遮掩似的把手收进去,讷讷道:“我……我已经好了。”
“那体温计给我,穿衣服吃饭。”
他接过体温计,却没有走。贺件伸出一只手拿起内裤,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又缩回去了,看着他道:“我要穿衣服了。”
“穿啊,有什幺不好意思的。”常风不怀好意地眨眨眼,见贺连脸都憋红了,连病气都给盖过去了,才笑了笑,转身道:“你穿吧,我不看就是。”
后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常风想象了一下他窝在被子底下穿衣服的样子,又把自己逗笑了。这时听到一声“好了”,他转过身,见那人套着大了两号的卫衣靠坐在床头,两根锁骨都露在外面,胸前一只黄灿灿圆滚滚的小鸡仔,果然非常……可爱。
贺连已经顾不得男人的眼神了。食物的香气已经折磨他很久,面汤煮的很稀,打了碎碎的蛋花,上面细细密密浮了一层金黄的麻油,不烫,刚好入口,很好地安慰了他脆弱的胃壁。
常风看着他低头呼呼的喝汤,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想起昨天帮他吹干时那种松软的手感,悄悄搓了搓手指,有点想摸。
贺连最后还是去了医院,因为常风说如果不去医院就要打给他的“主人”。
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事实上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十一点了,等到医院的时候直接挂了下午号。他用常风的电话打回公司请假,说自己生病了,就听到对面秘书连珠炮似的声音。分公司第一工作狂总经理贺总居然无故缺席,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她们还以为他被绑架了,正打算报警呢。
贺连不敢细说,只说在医院,怕她再追问,赶忙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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