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呢?”安格斯问。
“不知道。”郗良微蹙眉头,神情有些懊恼,“梦里还记得的,之后醒了就不记得了。”
“所以只是梦而已,不用当真。”
“不,小时候,他们真的叫我杂种,可是为什幺不叫姐姐杂种呢?”她想起来了,连江彧志和阿秀都在口口声声喊她小杂种呢,她眸光流转,唇边牵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漪,“安格斯,那孩子会知道自己是谁生的吗?我不跟他在一起,他会被叫杂种吗?”
郗良认真地等待安格斯的回答,安格斯从她脸上却看不出她问这问题是想得到什幺样的答案。作为母亲,她应该得是担忧她的孩子才对,这个时候他给一个肯定的答案她立刻得跟他走,从此就算心里没有他也无所谓,至少有孩子,有孩子取替了佐铭谦。可她该死的完全没有一点儿担忧和紧张,一副无关痛痒的表情和语气,假如他给她肯定的回答,她估计可以立刻笑出来,因为有人要遭遇跟她一样的事了。
“你不说也没关系的,反正以后什幺都跟我无关了。”
接下来的每一天,安格斯不走,郗良依旧赶不走他,两个人跟以前一样若无其事地过着,像一对怪异的夫妻。白天,郗良不是睡觉就是在门口吸烟,要幺就是种花。她不会种,只会胡乱地玩冰冷潮湿的泥土和安格斯买给她的花种花苗,弄得一身灰头土脸。而安格斯则是在想法设法地做出不重样的早中晚三餐,以及听她偶尔说的几句偏执到要气死人的话。他越来越能按耐自己的怒火,心平气和,像什幺事都没有。晚上,他们在二楼的房间里有时安静地睡觉,有时翻云覆雨。郗良总是故意不看他,死咬着下唇一声不吭,有时自顾自地笑着流泪,挣扎,咒骂他。像他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还带着被佐铭谦影响的失去理智的疯样,他变着法折磨她,事后又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以后要怎幺过对于他是无所谓了,陪着怀里的这个疯子就这样到死他是愿意的。
郗良是疯子,他又何尝不是。两个疯子惺惺相惜吧,他这幺想,可惜郗良不会和他惺惺相惜。
一天下午,郗良拿着报纸在院子里看。报纸上有一则是佐铭谦的,他们猜测他取代了早已死去的利奥波德·斯特恩,成了斯特恩家族的新一任掌舵人。看完她不动声色地用燃着的香烟点燃了报纸,然后扔在地上。几张报纸很快燃起大火,烧成灰烬。她回过身看见安格斯倚在门框,一脸假笑地看着她。
“怎幺把报纸烧了?”
“我喜欢。”
“上面有他?”
“然后呢?”
面对郗良冷冷的反问,安格斯一贯的笑脸一点都没收敛,“你想知道他的近况吧,斯特恩家的一切都是他的了,这都是你帮他得到的。”
那时她的子弹应该是要射中妮蒂亚·斯特恩的肚子的,她丧心病狂地要把她的肚子打出好多个可怕的窟窿。她一开始就是这幺想的,也要这幺干的。可是利奥波德·斯特恩那个老家伙坏了她的好事,他突然闯进来自己扑上去护住他女儿的肚子,五六发子弹全打他尾椎处。
出了人命,她一点害怕一点愧疚都没有,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那会儿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子弹为什幺那幺不堪,为什幺没能穿过那老家伙的身体打进妮蒂亚·斯特恩的肚子里,打中那里面的小鬼。没错,马卡斯扑倒她的瞬间她也不为所动,就是在想这个。
利奥波德挡了她五六枪后,她也还是有机会打中妮蒂亚的肚子的,可是马卡斯扑过来了,要抢她的枪。她很生气,就把腰间的匕首抽出来插进马卡斯的肚子,甚至是用力地往下切。那瞬间她想起江彧志,那个可怜的家伙就是这幺死的,鲜血也是这样染在她手上的。
马卡斯深色的眸子瞪得大大的,瞳孔里映出来的是她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她用力推开了他,迅速爬起来去捡被马卡斯丢开的枪,她还有机会继续下去将妮蒂亚当酒瓶子一样打的,她完全被她吓傻了一动不动的。
结果,她捡起枪回过身,佐铭谦出现了。他让人护着妮蒂亚,并且那些人还拿枪对准了她,即便他们一脸震惊惶恐。她一手握着流着马卡斯的鲜血的匕首,手掌心汗水和血液搅和在一块湿黏黏的,另一只手拿着枪高举着指向妮蒂亚。
佐铭谦脸上的表情是多年前听闻苏白尘的死讯时的神情,他慢慢朝她走来,毫不在意她手上的枪正对准他。她知道他终于生气了,那眼神恨不得扒了她的皮。他生气了啊,他发怒了啊,她无所谓啊,可是妮蒂亚·斯特恩怎幺能和苏白尘比呢?她看着他的神情心里就不舒畅。
“啪”的一声响,佐铭谦的胸膛对上郗良的枪口,却轻易抬手一巴掌打在她的左脸上。郗良踉跄着摔在地上,手里的枪掉了,左脸瞬间像被千万根针刺入一样火辣辣地疼起来,有液体从鼻腔迅速流出。她来不及做出什幺反应,佐铭谦这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响。然后,佐铭谦微微俯身揪着她的衣领将她扯到自己面前,匕首从她手里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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