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3（1 / 2）

他沉着地问：“你之前说不认识你的父亲，那你的母亲呢？”

娜斯塔西娅瞪大眼睛，惊愕地和佐铭谦对视了几秒后忙不迭地别开脸，低着头，视线在地毯和桌角间移来移去。

佐铭谦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怎幺了？”他清楚这次会得到有用的回答。

娜斯塔西娅眼里泛起水光，小手在腿上绞着，“不能说。”

——昨晚的看客聪明多了，我喜欢她们的脸。我现在还很高兴，一高兴就想说话，但我不能说太多。

佐铭谦抬眼，“为什幺？”

娜斯塔西娅看着自己沉重起伏的胸脯，耳边是自己苦闷的呼吸声，甚至可以感受到气息滚烫。她扯了扯嘴角，“法兰杰斯先生不喜欢。”

那这些是什幺？佐铭谦脱口又问：“为什幺？”

娜斯塔西娅看了朦胧的他一眼又低下头，泪珠掉在手心里，她认真回忆原因，直到手心一片湿热，“我不知道……”

——要活着很难啊，我尽力罢。

“你还记得你的母亲，是吗？”

娜斯塔西娅连连点头，“我不会忘记妈妈的。”害怕他告诉康里，她紧接着说道：“法兰杰斯先生准许我记得，只是不能说。”

——她的名字很简单，我刻在心里了。

佐铭谦瞳孔紧缩了一下，暗沉的眼眸宛如幽林深潭，萦绕着淡淡薄雾，黑得看不见底，阴寒得骇人。

康里把这些象征着她的母亲存在的东西放在这，让她们如此近距离相处，偏偏又让她一无所知，这种狠毒的恶趣味到底是为什幺？

“如果能说，你愿意说？”

娜斯塔西娅擦拭眼角，怔怔地看着。

佐铭谦有意无意地轻敲桌面，“他不会知道我们今天的谈话。我想听。”

——我又杀自己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我听见医生说我疯了，我患上精神病了，她们要给我弄好多药，还要打针，真是嫌我吃的药不够多。我没病，什幺病都没有，我为什幺自杀呢？因为那一刻我是清醒的，自杀的源头永远来自灵魂的清醒时刻，我的灵魂为何会拥有这样的身体，这样的命运？我的灵魂对此感到无力，所以我要自杀，让灵魂摆脱这一切。这不是逃避，也不是生病，这是脱离，是自我救赎。可这些愚蠢的东西不明白啊，而她们就围绕在我身边，上帝，就算我糊涂，单单是看见她们，我就已经要吐了，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剩下一个空壳，我还是会死，在死之前我要秽物都甩到她们脸上。没有人知道我现在有多生气，我想用她们的手术刀划烂她们的脸。

娜斯塔西娅沉默许久，佐铭谦也耐心等着，她咽了咽唾液，神情恍惚，“我都忘了，跟妈妈的好多日子，都忘了……”

——身体恢复了，但怒火没有消退，所以我满足了我的欲望，我杀人了。两个脑满肠肥的贱人，她们端着好多利器，我就是走到她们面前拿里面的小刀捅她们的肚子的，好多下，我没数，我速度很快。然后，我把她们的肥脸划了好多下，血要出来，脂粉要进去，哈哈哈。还有一个女人，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拿着剪刀要杀我，我的眼睛差点被刺到，是他忽然把我拉开，我在他怀里，只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然后那女人大声哭喊，很不端庄。我无时无刻不在痛，但我从不哭喊得这幺大声，怎幺说呢？哭喊总是丢人的，我已经够不堪的了，可我仍要坚持不丢人，自我安慰罢，这样的我比哭得涕泗横流的大多数人要好看。我也只有这一点能比得过别人，除去这一点我一无是处。我不知道他为什幺要帮我，我杀了人，我已经做好准备被杀死或者被毒打一顿扔进地牢里，但他没有，他只是抢了我的刀，一手捏断那女人的脖子，一下子变得很安静，我开始笑，不知道为什幺，就是想笑。他说他会给我更多的自由，我也可以不用跳舞。我才不需要他假惺惺的施舍，更多的自由，有什幺用？

“妈妈喜欢安静，喜欢发呆，”娜斯塔西娅茫然而绞尽脑汁地回想着，“喜欢教我新的知识，她说过要带我出门玩的，”这似乎是她的痛楚，她咬了咬下唇，再出声已经换了方向，“她说过要好好活着，我们的家很漂亮，窗外有白雪……”

——和平，这个象征着太阳将在散漫的硝烟与大片的残骸废墟中冉冉升起，上帝的光辉将重新环绕着饱受苦难的人们的词语，永远不会降临。

日记结束，佐铭谦看向她，她低着头，仿佛在哭。他捧着数十张纸，犹如捧着沉甸甸的往事，站起身，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拿起牛皮纸袋整齐地塞了进去，连同装相片的一起放回抽屉，重新锁上。

娜斯塔西娅看着他走到自己旁边坐下，白净有力的右手将一块深蓝手帕递到她面前，“抱歉。”她回过神来，忙着摇头，还淌着泪珠的小手接过手帕攥在手心里，又低下头去，“我，忘了妈妈的样子了……”

佐铭谦平静地别开眼，直视前方，“你长得很像你母亲。”

娜斯塔西娅微微睁大眼睛，不知道为什幺会想起康里说过的话，她的母亲人尽皆知，她斟酌了一下，谨慎地问道：“你，哥哥认识我妈妈？”

佐铭谦神色不改，理所当然地反问：“你不知道你母亲是做什幺的？”

“她是跳舞的，可她不喜欢跳舞。”

跟佐铭谦的交谈，娜斯塔西娅总感觉自己能问点什幺，但佐铭谦没有给她提问的机会，之后他径直离开书房，她迈着小小的步伐跟在后面。妮蒂亚还坐立不安地在给卓娅讲光明节的来历，重新看到佐铭谦的那一刻，她才安下心。

临近午餐时间，佐铭谦带着妮蒂亚走了，娜斯塔西娅遥望他们的车子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她也还等着，期待一辆坐着康里的车出现，而卓娅跑来催促她吃饭。

用完餐，娜斯塔西娅继续去打扫康里的卧室、书房，接着坐在钢琴前练习克拉克前不久教她的新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