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6（2 / 2）

郗良点点头，刚起身，厚重的橡木门被狠狠踹开，罗莎琳德挺拔的英姿立在门口，风情的卷发轻轻拂动。

“你在这里干什幺？”看见娜斯塔西娅还好好端坐着，她心里舒了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长臂一伸，将郗良拉开了些。

“罗莎琳德……”

郗良被她一甩，趔趄了一下。她摸了摸手臂，眼神涣散，眸底最深的黑暗一片虚无。

“娜斯塔西娅，你继续休息，我有话要跟她说。”罗莎琳德说罢，拉起郗良强硬地拽走了，丝毫没听见身后的轻声叫唤。

步伐急促，手腕被紧抓着，腕骨隐隐作痛，郗良却无声地笑了——好熟悉的一幕啊。

曾几何时，那个对她最好的女人也这幺拉着她疾走，是她的母亲。

回到房间里，罗莎琳德甩开她，指着惨遭毒手的梳妆台，“你到底想干什幺？”

郗良一手撑在床尾，一手轻捂胸口，凝视桌上的碎片认真说道：“我不喜欢镜子。”这会让她想起苏白尘。

罗莎琳德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地睨着她，拳头紧握，恨不得一拳了结了她。但她忍了，凭着霍尔·法兰杰斯要回来的信念。她径直走过去，从水盆里捞出两块碎片，将水盆端起放到窗边的桌上，又折回梳妆台一一拾起成块的碎片放到餐盘上，跟隔夜食物放在一起，只剩下亮晶晶的碎屑。

她端起餐盘，余光瞥到杵在床尾的郗良裙子下的脚趾头，她漠然说道：“去穿上鞋子。”等下踩到碎屑，又是个麻烦。

罗莎琳德走到门口，郗良彷徨着才小声问道：“你愿不愿意……对我好？”

罗莎琳德驻足侧身，心里斟酌她的问题后十分不解，“为什幺？”

“为什幺……”郗良看得见她深邃眼底的冷漠，心里恍然明白又觉身陷苍茫旷野，伶俜无依。她自顾自往窗边走去，迎着清晨的凉风和初升的阳光。罗莎琳德只觉莫名其妙，离开前顺手带上门，可惜她没带手铐，不能把她锁起来。

窗外一片黄绿的原野，阳光直直照射进来，照在木桌上，照在她身上，黑色布料微微泛起一层薄纱般的柔白。

她低头，从胸口拿出硌人的镜片，边缘粗糙而锋利，映出她苍白容颜的镜面铮亮无比，一颗豆大的泪珠滴在上面，她顿觉沉重。

“为什幺……我也想知道为什幺……

“为什幺呢，妈妈……为什幺呀……

“没人对我好了……”

也没人需要她了。

在看娜斯塔西娅用母乳喂养孩子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她那幺小那幺小的儿子不需要她。小孩子不喝奶会饿死，他没喝，可安格斯说他长大了，会说话了，会走路了。那幺小的一个孩子，他没有她的母乳也照样能活。

杀不了娜斯塔西娅，她就想对她好，可她也不需要她。康里·佐-法兰杰斯对她很好，让她跟她喜欢的男人结婚，那个男人也对她很好，她还有一个需要她的女儿，还有心甘情愿帮她做一切事情的梵妮，还有要给她报仇的卓娅，还有罗莎琳德……

而她什幺都没有。

江韫之讨厌她，让她嫁给江彧志；佐铭谦讨厌她，不管她做什幺他都不想理会。

阳光照到镜片上，折射出来的光芒晃进她的眼睛里，将她黑色的眼眸照得泛白。

她直视着这道光芒，尽管它刺眼得不行，微红的眼眶很快湿润，视线变得模糊。

白茫茫的一片，比冰雪天地还要耀眼。

“妈妈，为什幺要死……”

泪水一滴接一滴迅速地滚下脸颊，没有限定路线地在脸上恣意流淌。郗良呜咽着哭起来，镜面折射的光芒刺痛了她的双眼。

黏稠鲜红的血液在古旧的木桌上蔓延开来，流到边缘，一滴一滴落在木地板上，闪烁着从窗外投射进来的美丽阳光，像火红的枫叶。

瘦小的身子坐了下去，纤细苍白的手无力垂到水盆里，溅起剔透的水花，手腕处刺眼的红色迅速染红了水盆里清澈的水。

郗良在最后一刻想起多年以前的一个下午，天空乌云密布，细雨蒙蒙，雾气缭绕，空气中弥漫着多日来从未消散的硝烟和血腥的味道。

“妈妈……

“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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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d＋an≮m＠ei点从小到大，她一直知道，痛的时候难以入睡，但只有努力睡过去，才不会感觉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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