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隽跪坐起来,脸上有些难过。
九点半的时候书房门终于开了,林隽正躺在毯子上,听见动静迅速爬起来。
沈知辞似乎愣了愣,抬手要摸他头,却在快碰到的时候收了回来。
林隽察觉到这个动作,心里也不知道难过还是开心。
林隽见他另一只手上拎着一根藤条,心知是之前说的每晚二十下,他一时间有些慌,他之前是挨过二十下藤条的,藤条抽上来的滋味的确不好受。
沈知辞用藤条敲敲他:“站起来,背过身,腿分开,抓住脚踝。”
林隽有点紧张,哆哆嗦嗦做好,他因为健身做这个姿势不是特别困难,但是比起以往趴着或是跪着,这个姿势还是不太舒服。
沈知辞又踢踢他的脚:“与肩同宽。”
林隽再打开一点腿,心里更加忐忑。
沈知辞后退一点,用藤条在他屁股上比划了两下,挥手抽了下来。
这种细长的东西,挥起来有破空的风声,越发让人发怵。
“嗖——啪”,林隽雪白的皮肤立刻浮现一道红痕。
大概是因为每天都要打,沈知辞抽得没他上次装病抽得重,只是依然很疼。
林隽闷着呻吟了一声,抓紧脚踝,等着第二下。
第二下很快也下来了,林隽已经脑补出一道道红痕鲜明的样子,那是他上次挨藤条目睹的。
那时候他还能哭叫蹦跳地求饶,林隽宁愿和上次一样挨得重一点。
后面接二连三地下来,林隽痛得忍不住,闷声掉眼泪。
眼泪一滴滴都直接砸在地上,林隽睁大眼睛看着水洼,想把眼泪收回去。
这顿藤条打遍整个屁股后就抽在大腿侧,倒是不用受重叠责打的痛楚,只是腿也跟着遭殃。
二十下这个数目不多,沈知辞一会就打完了,林隽赶紧伸手抹眼泪。
沈知辞白天说看见他哭就心慌,林隽猜测沈知辞是不是很不喜欢他动辄就哭,他把脸上的水都擦掉,又重新跪在地上去看沈知辞。
沈知辞拿起书房门口的毯子往客厅走,林隽跟着爬过去,臀腿上的伤痕在爬动中牵扯得有些疼。
沈知辞走到笼子边,把垫子塞了进去。
林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呆滞地看着沈知辞做完,随后沈知辞自己去洗澡了。
沈知辞洗澡时把门都关上了,林隽心里很慌乱,他一时间分不清这慌乱从何而来。
是又看不见沈知辞,还是等一下要睡笼子?
还是这些行为都体现出来,沈知辞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把他当做可以亲昵可以放在身边的宠物?
这一长段时间,他要怎么过去?他万一受不了了呢?
林隽哆嗦了一下,不,他可以坚持的,只要他想认真做好一只宠物,他一定能做好。
他快速爬到卫生间门口,默默地等沈知辞出来。
沈知辞冲完澡出来,指了指卫生间:“站起来,去冲一把,睡觉。”
林隽爬进浴缸里打开花洒,从头到脚胡乱冲着。
他也没出门,也没怎么出汗,随便冲了冲就出了浴缸。
他站在镜子前去看自己的臀腿,一条一条的红痕隆起,很有规则的从屁股上蔓延到大腿侧。
沈知辞以前就喜欢打完他说他是虎皮猫或是威胁他要打成虎皮猫。
林隽盯着这些伤痕看了一会,这次最像,却没人会来笑他是虎皮猫了。
林隽回到客厅里又跪下,沈知辞不在客厅里,林隽想干脆爬到笼子里。
笼子离茶几很近,茶几上放着下午沈知辞从他手上拿走的项圈。
林隽看到了,爬到边上,想拿又不敢,讷讷地盯着看。
想要,林隽伸手摸了摸,还是不敢抓到手里,又放下手。
林隽爬回笼子口,打开门自己钻了进去,跪在笼子里。
过了会沈知辞出来了,他估计没想到林隽已经自觉地进去了,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走到笼子里拿着什么敲了敲:“出来,把药涂了。”
林隽立刻爬出来,以为沈知辞要给他上药,仰着脸有些欢欣地去看沈知辞。
沈知辞把药丢到他面前:“涂了进去睡觉,摸到硬的揉开。”
林隽期望落空,却依旧老老实实地把药膏抓到手里。
“晚上我不关笼子门,你要喝水要上厕所自己出来,睡觉待在里面。”沈知辞又道。
沈知辞似乎只是交代一句,说完就转身进了卧室。
林隽捧着药膏看了会,才挤出一点涂到皮肤上。
他不太敢下力去摸,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沈知辞给他揉开也是有点疼的,他觉得有快感,自己来就害怕了。
他轻轻抹了抹,想着刚才看起来也不严重,干脆不涂了。
沈知辞睡觉了,林隽猜测他一时半会不会出来,又爬到茶几边,犹犹豫豫着要不要拿项圈。
这个此刻好像护身符,捏到手里会安心,他想自己拿着睡觉,明天早点爬起来再放回去。
可是这也是骗沈知辞,他都想好了要做乖猫了,他收回手,有些失落地爬到沙发边。
这个位置沈知辞经常坐,就会让他坐或是跪在脚边。
林隽屁股上有伤,坐不下去,他跪在那个地方,把下巴靠在沙发上。
这个角度可以看见茶几下面的抽屉,他忽然想到什么,伸手一把拉开抽屉。
一条棕色的,都是褶皱和牙印,还有一处有些断裂的项圈在里面。
他都快忘了这个东西的存在,只是隐隐约约记得当初换了新项圈把这个破东西随手塞在这里。
此时这个破东西好像珍宝……这是他和沈知辞确认关系之前的,这个应该可以拿着。
林隽小心翼翼抓到手里,又合上抽屉,却还是怕沈知辞忽然出来撞见,把这个也拿走。
他迅速关了灯爬进笼子里,自己关上门,侧着身子躺下,一手搂着药膏,一手抓住项圈。
项圈好破,又没有好好放,他都不敢用力去咬,他蜷缩在笼子里,忽然发现几下打在腿侧的意义,因为他只能侧躺在里面,会压到伤痕,总在隐隐约约疼。
可是这伤痛却让他心安,这是沈知辞给他的啊,既然现在还愿意打他,还没有丢掉自己。
他现在还能躺在笼子里……笼子是主人给他的小家,他还没有被彻底丢掉。
他翻了个身,脸朝里面,轻轻地用牙齿咬住项圈含着。
好像他无数个没有沈知辞的日日夜夜,无聊的时候,心慌难受的时候,紧张的时候,把这个东西拿出来作为抚慰。
那时候是很好的抚慰,现在依旧是。
林隽甚至很后悔把它随手一塞,如果好好放,现在一定不会一副都要脱开散架的样子。
他又庆幸自己把这个塞在这里,不然此时他肯定什么都没有了。
不,还有药膏和笼子,沈知辞还是关心他的,还是没有丢掉他的。
他靠着这些自我安慰和手里的东西,安心平静下来。
这是林隽从开始到现在第一次安下心,他合上眼,慢慢睡着了。
林隽觉得脚下有些不稳,四周很模糊,却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就这样慢慢地走过一条熟悉的楼道。
前台上坐着一个人,他看见自己,一句话也不说,就把纸放在林隽面前。
林隽似乎有些恍惚,都看不清上面的字,就拿着笔去填。
他明明不知道纸上有什么,却顺畅地填完了,可是他心里却不觉得奇怪,把纸张重新递给了那个人。
那人站起来,一语不发往走廊里走。林隽糊里糊涂地跟了上去。
多熟悉的过程啊,他茫然地想着。
就好像看过的电影一样。他记性很好,每一个情节就会记住的,可是这下面是什么呢,是……
他机械地思考着,却始终想不出自己在干什么,眼前的长廊似乎没有尽头,两边都是一模一样的门。
是要进哪一扇门?
他跟着眼前的人不停走,心里从麻木变成了恐慌。
不能走下去了,不能进到门里……
他终于开口道:“我不走了。”
那个身影停下来,却转身抓住一扇门的门把,仿佛只等林隽开口就可以到目的地一样。
林隽想转身离开,腿却不能动,好像一定要按照一个固定情节下去。
那个人开了口,嗓音很熟悉,他问林隽:“你为什么会在这?”
是谁?是谁呢,他的声音仿佛天天听到,他的口气仿佛和自己说过无数句话。
林隽还是很恍惚,嘴里不由自主答道:“我生气了……”
“生气?”那人慢慢打开门,侧过一点身,“你还像一个宠物吗?”
那人转过身来,林隽也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万千思绪好像潮水一样一下子涌入脑中。
那是沈知辞。
林隽想上去拉住他,可是口中说出的话仿佛不受控制,他慢慢道:“我没有因为是你的宠物生气啊……”
不要说下去!林隽觉得心里在呐喊,嘴上却完全管不住。
他的声音好像是老旧的播放器放着碟片,只能按照上面的放,不能后退,也不能快进,找不到那个开关,所以只能继续。
哪怕他心里那个声音叫嚣地再厉害,也没有用。
“你也是我的男朋友啊……”
林隽心里漫上莫大的悲伤,为什么还是这样?为什么还是这么说出来?
这里是俱乐部,这里……这里是三月二十号……
是吗?是不是?他睁大眼睛,看着沈知辞,希望对方能告诉他。
“那你进去。”沈知辞驴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面上看不出表情,伸手拉住他。
林隽好像完全不能自己动作,呆愣着任由沈知辞抓住他。
沈知辞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把他推进漆黑一片的房间中,关上了门。
林隽摔下去后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毯子上。
他的脚抵着什么东西,他哆哆嗦嗦的蜷缩着,发现自己在笼子里。
做梦了。
天还没有亮,客厅里一点光都没有,偌大的房子里没有丝毫声音。
真是一个糟糕的梦,好像又重复了一遍他犯的错,他会得到的后果,那个他最不想要的后果。
他捂住脸,心里很难过,他眼眶都是热的。
他想痛痛快快哭出来,大概哭出来会舒服很多,可是他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他现在知道,哭了是没有用的,无济于事。
他想爬去卧室,好像他才决定脱离的那个晚上,去摇晃沈知辞,去乞求安慰。
可是他只是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做。
梦里是三月二十号吗?
梦里是他自己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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