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祁云晟所感受到的,是比罗贝那时候更加浓烈且纯粹的恨意。
罗贝至少做到了反杀,但是这些黑雾,所有的回忆画面似乎都停在了死亡的那一瞬。
多亏先前被无归岛岛灵小归的情绪冲击过,祁云晟再面对这样的情况时要显得游刃有余得多。不管是罗贝和黑雾,这般猛烈的情绪冲击,都无法撼动他自身的意志。
祁云晟微微咬牙,加大了唤灵之力的放出。
如果黑雾如今只是散乱的恨意集合体,那么自己便帮助它一下。
开灵可以让它拥有自我意识。就算是报仇,也能有着清醒的意识。更何况,祁云晟觉得它的报仇已经开始了,只是它自己未必知道可以结束了。
所幸离祁云晟上次给罗贝开灵的时候已经过了三个月,且期间是在盘坐修炼,体内的唤灵之力恢复得很充分。
和罗贝一样的半开灵状态,却要比罗贝难应付得多。祁云晟这下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力量的不足,同时也在努力去尝试控制唤灵之力。
一点一点,将隐藏在负面情绪之中的“自我”与“意识”抽取出来。凝聚在一起。这个便是御灵一族创造唤灵的手法。
在此期间,祁云晟感觉自己听见了无数的哭泣声与吼叫。
【“爹,娘,我好痛苦……”】
【“我要死了吗?”】
【“我要复仇,我死了也不会放过这些人!”】
【“对不起,我好像坚持不下去了。”】
【“好想……回家……”】
零零碎碎的话语,或是哭泣,或是嘶吼。它们来自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音色,却有着一样的悲哀。
无数的悲与恨,凝聚成了聚而不散的怨念,在她们死后,化作厉鬼回来复仇。
其数量之多,怨念之深厚,让人难以想象这个村子过去究竟祸害了多少鲜活的生命,将她们逼至疯狂。
西凉村中,罗贝感觉到了祁云晟身上的灵力涌动,在目视銮驾离开后将用于遮掩的蝴蝶收回。
百无聊赖的她四处打量,感受着四周黑雾的气息。
那些黑雾似乎逐渐拥有意识,不过和她这种“自我”不一样,更像是一个群体,渐渐变得更加牢靠。在黑影盘旋之时,偶尔有蛇的虚影出现。
蛇?
想到它能够在自己大意的时候吸收自己的毒蝶,罗贝开始琢磨起来。
毒,蛇,还有这种感觉。
她猛一击掌——“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这个村子在毒瘴周边,是个很暧昧的位置,能够受到毒瘴的气场影响,却不至于让毒雾飘到这边。
如果不是偶然,常人并不会来到这个小村,毕竟它在毒瘴周围,又没有好东西,说一句人迹罕至也不奇怪。
他们说,有阵法在保护着这个村子,离开便会被杀,所以村里还有不少人。
这根本就是被圈起来的肥羊。为的,是养出某种特别的存在。
那么这就解释得通了,怪不得这个村子这么压抑,灵的波动也很奇怪,甚至连岛主这样的御灵一族中人都读取不到有用的消息。
因为,这里已经相当于一个鱼缸了。
从踏入这个村子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处在局中。
所谓的“防护阵”将整个村子封闭起来,让村子内部一直处于混乱的状态之中。看样子已经养了不短的日子了。而现在,估计是因为意外吸取到了自己的毒蝶,导致那被饲养的存在力量突然增强。
于是,这鱼缸的盖子就被掀开,大鱼提前溜进来复仇了。
作为搅局的根源,罗贝一丁点儿负罪感都没有,反而很乐于见到这种安排好的计划被突然打乱的局面——反正不是自己的计划。
有谁在这个小村,悄悄地饲养某种玩意,想要以此得到它。而在这里居住的那些村人,以为自己是猎手,估计没想到只是好用的狗。
“人类有时候,确实会无聊到这份上。”女孩轻叹,有着不符合她表面年龄的成熟。
随着时间的流逝,四周的毒雾不知为何在逐渐消散,四周有了其他的动静,罗贝看过去,发现竟然是被祁云晟救下的那些人。
吃下去的灵植让她们的身体恢复了一些精气,但是长久的关押还是让她们走路有些跌跌撞撞。走上来似乎都是胆子比较大或者有些修为的。
看到罗贝一人坐在那里,她们的脸上出现了惊讶,差点就要躲回去了。
罗贝看了看她们,笑道,“你们醒了吗?”
有女人踏出了屋子的范围,但是四周的黑雾对她没有反应。这让罗贝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毕竟那黑雾的成型,她们可是出了一份力,黑雾又怎么会伤了她们呢?
现在岛主还昏迷不醒,那席婆婆如果不是必要关头估计也是不会出来的,所以现在只有自己来主持局面了。
“你们醒了吗?”罗贝甜甜笑道,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不用担心哦,坏人已经被打倒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以传达到那些人的耳中。女人们面露惊慌,左顾右盼,似乎是不太敢相信罗贝。但是毫无疑问,她们的眼中冒出了希望的光芒。
她们能够逃离这里了?
“不要慌,”罗贝道,“是岛主救了大家哟。现在先不要乱动,好好休息恢复比较好,不要浪费岛主分给大家的灵植。”
这下就显得有说服力得多。被俘虏的女人之中也有修士,自然感觉得到嘴里被人塞了灵植,还是那种能够疗伤且补足气血的灵植。
她们是一个接一个苏醒的,证明她们都被喂了疗伤的灵植。
有人来救她们了?!
有胆大的女人直接激动地冲了出来。长久的禁闭让她有点难以适应外边的亮光,但她还是凭着刺伤眼睛的风险跑了出来。
一出来,空气中的血腥味让她不由得流下泪。
“他们都死了吗?”
柔弱体虚的女人,开口询问的便是如此血腥的问题,带着浓烈的恨意。
“大概是都死了。”罗贝眯眼笑道,没有去纠正对方的误会,“岛主为了大家,可是耗费了不少精力呢。”
女人注意到躺在地上的少年,有些惊讶,“救了我的,就是他?”
罗贝点头。
扑通一声,女人跪了下来,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那一下估计要造成不小的疼痛感,但她还是那般做了。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她声音洪亮,泪水也在疯狂涌出。
“我……我……”
“好啦好啦。”罗贝摆摆手道,“都说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岛主现在状态不佳,我要在他身边看护着他,你们先去好好休息。”
“好……好……”
“不要到处乱跑哦。”罗贝轻笑,“先不说等灵植的效力吸收完后,你们走不了多远,这附近就是毒瘴,你们不认路的话,可能就会错进了毒瘴。”
罗贝其实并不怎么关心人类的死活,会多费点精力去安抚她们,不过是不想让祁云晟白干活。
既然享受到了恩惠,就要清楚地知道是谁给的。
罗贝记得,祁云晟说过无归岛现在还是个什么都没有的荒岛,还有海虫之害。有她在,海虫不足为惧,那么从现在开始打响名声,也没什么不好的。
“是……是的。”
周围黑雾缭绕,即便是她们也看得出十分危险。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也让她们忍不住退回去。在罗贝让她们自己待着休息的时候,虽然还是有几个按捺不住,悄悄溜走了。
不一会儿,凄厉的尖叫传出。
罗贝微叹口气,不为所动。
忽然,祁云晟这里有点儿异状,一道白影直接闪出,直冲惨叫传出的地方而去。
几乎是马上,那几个中了招的女人被拉了回来,粗暴地丢到房子里,而后白影重新回到祁云晟的身上。
剩余的幸存者纷纷围过去。
那几名偷跑的女人身上都出现了明显的灼伤,就像是撞上了火墙一般,在被丢回来后,还在不断哀嚎求救。
她们的哭叫太过凄厉,剩余的人忍不住来到罗贝这边。
“小……小妹妹……不,恩人,我们现在怎么办,她们看起来好像很痛苦……”
罗贝瞥了她一眼,“怎么?想来讨疗伤的药吗?”
“这……如果有的话……”她们面面相觑,眼中隐隐露出了期待。
罗贝却叹了口气,“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我家岛主为了你们的安危,现在还昏迷不醒。我都劝你们原地待着别乱动了,自己不听指挥偷跑,还要劳烦岛主把她们救回来!”
“你们想要伤药,那我还想我家岛主快点醒来呢,你们能帮我做到吗?”罗贝看似委屈地道,“你们不先摸摸你们的嘴,你们已经消耗掉多少灵植了?”
罗贝这一番话说完,那些女人都陷入了沉默。
“请你们搞清楚一件事,你们现在能够清醒,是因为岛主慷慨,分了大量的疗伤灵植给你们。”罗贝一脸哀怨,就像是在抱怨什么负心人那般,“那可是他在毒瘴里出生入死搜集的灵植,一眨眼全部都分给你们了。结果你们倒好,恢复了精力之后就乱跑,还要让岛主分出精力去搭救。”
罗贝觉得,那几个逃跑的女人可真自觉,让她树了个典型。
她可不打算给岛主立一个“知恩不图报”的形象。那不适合,也太傻。
“你们看,岛主看起来情况更糟糕了。”
她不遗余力地加强话语中所描述的严重程度,那个席婆婆会出来救人倒是让她意外,毕竟从身周的气息来看她就不可能是那种乐于助人的性格。不过这也挺好,杀鸡儆猴的时候,鸡要死不死的样子更能让猴子们恐慌。
这番话说完,女人们彻底无话可说。先前还有人心有疑虑,但是亲眼见到逃脱者的惨状后,即便不情愿,也只能听从罗贝的指挥,先聚集在那些房子里疗伤。
而更多的人,是觉得不好意思和感恩,那几名偷溜的也没有被放弃,而是被安置在一旁,就是她们身上的伤是真的没办法。
重整心情之后,女人们也开始互相安抚,等待着罗贝这边的消息。
会被卖到这个村子的她们,本来就是弱者,那个女孩说得没错,在自身力量根本不足以应对风险的情况下,私自行动并不可取。
有人来救她们,分了大量灵植给她们,甚至因此昏迷不醒,她们却只想着自己的生还和逃生,有的人甚至连一句感谢也没说。这实在是太忘恩负义了。
也有的人在期待那名心善的岛主苏醒之后,能带着她们安全逃出这里。
那小女孩称呼那名少年为岛主,那么是哪个岛的岛主?
“我们来自无归岛。你们可要好好记着啊。”罗贝道,“我可不希望岛主辛辛苦苦救下你们,到头来却拉回来一群白眼狼。”
最终罗贝看着她们的模样,有种任务完成了的舒坦感。
祁云晟还没醒,身上的灵力正在有条不紊地流动着,显然他遇上的情况有点棘手,让他短时间内没能摆脱。
到了这个时候,村内的活人大概都被那盘旋着的黑雾杀光了。尸体横陈,弥漫着血腥与死亡的气息。
而那所谓的防护阵法,也如罗贝所想,是困人用的。现在反应这么大,多半是因为那条养好的大鱼已经破坏了它冲进来,影响了它的运转?
黑雾不会伤害她们,这阵法可不会放她们走。
“所以岛主你什么时候醒过来呢?”
罗贝有种感觉,只要岛主能够苏醒,那么事情就会解决。那么也不枉她在这里看着。
总觉得这么一弄,前往无归的日子又被推迟了,这倒是让罗贝有些小小的焦躁。
女人们安静了下来,从最初的恐慌,骚乱,到现在安静地等待结果,她们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能够记住的便是无归岛的岛主花费了大精力来救她们这件事。
她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虽然少,但被掳来的女孩子里也有在用自己的办法联系亲友的。
虽然压抑,但是她们的心中充满了希望,周边的黑雾与血腥味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就在她们觉得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会比较平静的时候,又有突发的事情打乱了现状。
罗贝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去而复返的銮驾。
搞什么?怎么突然回来了,而且目标直指这边!
时间提前到几刻钟前。
鲛人皇出行专属的銮驾之上,气氛是一如既往地压抑。
这种气氛就像是入了坛的酒,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沉淀为化不开的沉重。飞舟富丽堂皇,一应装饰摆设都是最好的,但是在上边活动的人们,没有一个是敢放松下来的。
原因无他,他们的领导者,在无垠海之中最至高无上的存在,今日心情不好。
不,不是心情不好,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越来越糟糕!
虽然严格来说,这并没有让鲛人皇殿下整日发脾气或者耽误正事。但是想到前些日子那几大家族的下场,他们便不敢轻举妄动。
谁能想到,鲛人皇尊上在封闭外宫,出来游历——他们觉得这更像是来施压的时候,竟然还能对远在无垠海的那几大家族施加制裁。
在鲛人皇离开后,不是没有大家族动了心思,想要玩点花样,然而无一例外都被揪出来,惩戒即刻到位,连思考的时间都不需要。
仿佛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会发生什么那般。
现在经过最近的一番整治,那几个家族都老实了不少——至少同以前相比老实太多。
无论是实力和手腕,鲛人皇都是当之无愧的强者。
而在华丽的飞舟之上,被重重把守的寝殿之内,鲛人皇正在安静地把玩着一个小东西。
小小圆圆的白珠子,氤氲着水雾,不论是拿去炼制宝物还是单纯佩戴在身上,都是上佳之选,只除了它上面几道划痕,让它成为了瑕疵品。
如果要拿去拍卖的话,也不是没人拍,海宫出产的夜明珠,即便是瑕疵品他们也抢着要——没点身份和地位,连不是瑕疵品的夜明珠都寻不着。
想起那人畏畏缩缩的模样,鲛人皇将夜明珠重新收回手中。
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数,才会让那人消失到现在?
明明自己都做好了准备,只要再寻到那人,便将他带到海宫宠上天。
不安分的家伙已经剁了爪子,无关人等也被驱散,甚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家伙,连见到他宝物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为祁云晟的到来,铺好了一切。对方似乎是不喜欢在海宫里生活,所以岸上的海宫也提前动工。
先祖为了让人类女子能在海宫生活,可以花费巨量人力物力让海宫隔绝海水,那么他也能为了心中所爱,将海宫搬到岸上。
他的地位和实力,才不需要靠生活在那海底来证明,身为鲛人的他生活在哪里,哪里就是海宫。
他甚至也想象过那人的神情。
是惊讶?是害怕?还是不敢相信?
那人一直是看似胆小瑟缩的模样,但其实总有些韧劲和令人出乎意料的胆大。余渊并不讨厌这些特点。
不需要害怕,不需要担忧,他有足够的实力能够护他周全。
可是,他人呢?
余渊一直觉得,不该是这个发展!
思来想去,鲛人皇决定,召见他的客人。
一个厨子,有点名声的厨子。
江何湖是半路登船的。在鲛人皇游历到某座城的时候,遇见了在寻找新调料的饕餮楼大厨。
听闻鲛人皇要回无垠海,大厨直接提出捎他一把。
这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余渊从来不会亏待有才能的人——包括做菜这种才能。
身为鲛人皇,他与饕餮楼的兄弟二人关系都挺不错。先不说分化期之前,他就是饕餮楼的常客,在分化期归来后,他也与那两人偶有接触。
余渊的朋友不多,或者说处于那种心态之下,他根本没心思去结交“朋友”。而饕餮馆的两兄弟算是例外中的例外了。
江何湖被叫到了鲛人皇的寝室。相比其他人,他的心态要稳当不少,甚至可以说他早就习惯了这个友人的日常低气压。
说实在的,他见到鲛人皇的时候,对方从来都是一脸不高兴的模样,真没有见过他什么时候开开心心。
其实江何湖不知道,他其实是看到过鲛人皇的笑容的。
只是那是在他未曾经历的上辈子,偶尔经过饕餮馆的时候,鲛人皇会得意地分享自己的金屋藏娇详情,对自己将心上人放在海宫里保护这件事洋洋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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