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2 / 2)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不知为何,宁紫玉听罢此话,猛地身体一弹,没由来地一阵咳嗽,持续了很长时间,很是凶猛剧烈,好似要要了他的命一般。

许多鲜血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映红了他的双目,也同样浸红了他胸前的衣衫。

纳兰迟诺见状抓紧机会,将整个铁钩都狠狠刺穿进他的身体里。

阴暗潮湿的天牢里,一时之间,到处回响的,都是血骨被尖锐的铁器生生洞穿的声音。

饶是宁紫玉这般目空一切,气性骄傲之人,也因为纳兰迟诺最后的这一击,咬不紧牙关,身体瞬间绷起,痛苦地叫出“啊”的一声。

全身上下束着他的铁链都因为他激烈的挣扎而碰撞出“咣当咣当”的响声,听来好不刺耳。

大片大片的冷汗从他的额上滴落下来,与肩胛处的鲜血相溶,与他衣袍上的血迹相溶,鲜血和汗水交融染遍了他的整个衣袍,宁紫玉过去好久,都还在张大嘴喘息,像是始终不能适应。

可纳兰迟诺还是不愿放过他。

“不知皇上还记不记得,就在您命人灌药之前,叶邵夕曾求过你,他求你说,看在你与他二人从前的情分上,放过他腹中的骨肉一次,行不行。可是皇上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说的吗?!”

宁紫玉听罢浑身颤抖,记忆又随着纳兰迟诺一句一句的质问,踏至纷来,又呼啸远去。

“朕怎么可能不记得……”

“朕那时说……”宁紫玉嘶哑着声音道,“情分?呵呵……叶邵夕,你我二人,何曾有过情分?……”

只见,宁紫玉此话刚毕,忽然又是一阵很凶猛的咳嗽,好半天都停不下来。他又将刚刚那话重复一遍,好似是为了惩罚自己般的。

他想起曾经他信誓旦旦地指天发誓,对叶邵夕道,他林熠铭此生此世,绝不有负于卿。

他想起那一日真相大白时,叶邵夕也曾指剑相向,眼神痛苦地问他为什么是宁紫玉,问他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他想起那一日他回答他说,哼,叶邵夕,说这话的人是我,可信的却一直都是你!!

他想起叶邵夕乞求他说,看在你我二人以往的情分上,放过他腹中的孩子,行不行。

他想起他何等骄傲地对他说,对狱中所有等着看他笑话的人说,叶邵夕,你我二人,何曾有过情分?!!

“吱呀”一声,宁紫玉心中的某处地方,犹如枯枝,一下子便被厚厚的积雪所压断。

于是,扑簌簌,漫天漫地的雪,一下子便落在了他的心尖上,宁紫玉顿时只感觉,自己冰凉彻骨,这凉意一下子蔓延四肢百骸,让人无法承受。

“皇上都不知道,臣在冷眼看着你下令,命人去逼迫叶邵夕喝药之时,臣的内心,是多么的激动!是多么的欢喜雀跃!!皇上,臣高兴啊!臣高兴看到你亲手斩断了叶邵夕的生路,高兴看到你亲手斩杀了你与你最爱人之间的骨肉,高兴看到你,亲手将叶邵夕推至万丈悬崖!!”

“朕没有!!朕没有!!——”

谁知这个时候,明明看似已气若游丝的宁紫玉,忽然很是激动地大喊起来。他大喊的时候,身体也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看似是想要挣脱束缚,狠狠掐住眼前人的脖颈,置他于死地。然而,他全身却被无数根的铁链所束,不要说根本就够不到纳兰迟诺,就是随便动一动,牵扯道肩胛骨处的伤口,也是钻心刻骨地疼痛,常人根本就难以忍受。

“呵,皇上难道没有?”

纳兰迟诺见他如此激动,退离了他一步,嘴上的话却仍在继续,不放过任何可以嘲讽他的机会。

“也是,映碧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怎会犯错?一切都是他叶邵夕咎由自取,作茧自缚,怨不得别人!是他叶邵夕自己低贱,勾引当今圣上,爬上皇上的床。是他叶邵夕自己恬不知耻,不仅以男子之身愿承女子之痛,身怀龙嗣,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违抗君命,不知羞耻地也要保下来。是他叶邵夕高抬自己,明明是一个低贱至极的婊子而已,还敢口口声声地问皇上讨要你与他之间的情分!”

“不!不!不是这样的!!”

宁紫玉不知为何,越听下去脸色反而越来越苍白,他一个劲儿地摇头,唇齿打战,不知多激烈并急于地要否定纳兰迟诺。

“不是这样的!!你住口!你住口!!——”

“邵夕不是这样的!他不是这样的!!”

“那他是怎样的?皇上既然说自己没有错,那错的,可不就是叶邵夕?”

“不!不!!”

忽然间,宁紫玉的瞳孔紧缩了缩,声音开始颤抖起来。

“……是朕的错……是朕的错……”

“如今的一切一切……都是朕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朕的错……”

纳兰迟诺听罢这话,看他一副痛苦懊悔到无以复加的表情,心里很是骄傲高兴,别提多么欢欣雀跃。只听,他紧接着又说:“皇上决计想不到,叶邵夕曾经跟臣说过,他说他做了一个太长的梦。他说,梦里有深情挚爱,梦里有至死方休,梦里有天长地久,梦里也有两相依护。这梦,美好得他险些醒不来。”

“不过,最后还是你宁紫玉狠心,将他这方小心翼翼构筑的梦境,敲碎了。皇上敢说,自己就不是那狠心至极的持捶人?”

“是朕的错……”

“是朕狠心,给了他梦境,却又敲碎了他的梦境……”

“是朕狠心,给了他希望,最终却又让他绝望……”

“是朕狠心,给了他誓言,最终却又没能让它兑现……”

宁紫玉陡然间,像被人抽光了所有力气。只见他的身体无力地前倾,还好有铁链绑着的缘故,才不至于倒在地上。只是难以避免地,这种姿势,还是使得他肩胛处的伤口难以结痂,血液不能凝固。

鲜血,从他的身体里流失得很快,宁紫玉无力动弹,可是他的意识缺失前所未有的清醒。

够了……

他知道了叶邵夕这些年所有遭受过的苦,饱经过的罪。

够了……

他知道了叶邵夕从曾经到如今,为他,为他与他之间的孩子,牺牲了多少,又付出了多少。

够了……

他知道了,叶邵夕他这一生,无论是从身上,抑或是从心上,从来都只有他宁紫玉一个。

够了够了……

他也同样知道了,如若执他之手之人,不是他宁紫玉,那么他叶邵夕,宁可选择一生寂寞。

够了,够了。他知道的够多了,他再也不想知道了。

宁紫玉陡然间,有这样一种想法,他怕他自己知道得太多,他怕自己追悔得太深,他怕自己再也无颜见叶邵夕。

可是他不能。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等着他去完成,他知道叶邵夕还需要他,他知道他腹中的胎儿,更需要他。

他知道,即便已狠心做出诀别,可邵夕一定,还没有将那句誓言忘记。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咳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咳……同归于尽,死而罢休……”

过去的誓言,宁紫玉细细想来,念了一遍又一遍,痴了一遍又一遍。

可是,他怎么忍心让他死呢?他怎么忍心让他与他同归于尽,死而罢休呢?宁紫玉想到这里,便不禁笑,看来,这誓言终是不能算数的。

过去的错,他已经铸成,时空既然无法交错,他亦无力去更改。

那些曾经追逐死生契阔的理想,那些曾经卧在情人枕边的甜香,那些曾经独倚栏杆的寂寞,所有的这些,都在堂堂岁月的一掷如梭中变得零碎。

这些叶邵夕曾经期盼过的,他没有带给他的,他让他饱尝尽了忍受够了的,他宁紫玉都会加倍地偿还给他。

邵夕,这辈子,我欠你的,我会加倍地还给你。可是这辈子你欠我的,我要你下辈子,来还我。

宁紫玉不知为何,脑里疯狂地冒着这些想法,他知道世人妄谈前世后世是何等荒谬,他也知道没有一个人,可以实实在在地为他证明前世后世之说。

可他的确满腹着这些希冀,他听罢纳兰迟诺的计划,知道自己接下来需要做许多伤害他,伤害他们之间的事。可是那些事,他却是不得不做。

他知道,那些事,他一旦做了,叶邵夕便再也不会原谅他。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世。

宁紫玉不后悔,不管他以后要杀多少人,不管他和邵夕以后要走上多么极端的两条路,不管邵夕以后会如何恨他,不管他以后的手上要沾染多少他兄弟的鲜血,他都不后悔,他都没有错!!

他只是希望他平安而已。

他只是希望他在奔波天涯,累了的时候,和普通人一样,也有个能回去的地方,叫作“家”,叫作“煜羡”,叫作“广安王府”而已。

曾经,这些,都是他想带给他的。可是如今看来,若按纳兰迟诺的计划走下去的话,他和他,终是会渐行渐远,越走越远。等到那个时候,他纵是想给他这些,怕是那个人,再也不会接受了。

所以,他将这一切希冀,托付于君赢冽。

他要他代替他照顾好他,他要他代替他保护好他,他要他代替他,给他一个安身立命之所,红尘若倦,可以安心回归之处。

宁紫玉知道,没有人的地位,在叶邵夕的心里,能抵得过“家人”与“兄弟”二字。曾经,他“宁紫玉”的名字,或许是可以,可是如今,却是怎样也不能够的了。

所以为他,他即便是杀尽天下人,屠尽天下人,他都没有错!他都甘之如饴,他都无怨无悔!

是的,他没有错!!他何来错?!

何人说过,这一世,手上沾染了太多血腥的人,在死后,将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七生七世孽火焚身,以求消除此生孽障,来世清白做人,干净做事。

他心里这样盘算,如若还有可能,他和邵夕再见,需要八世的时间。

他不知道下一世还能不能和邵夕有幸相遇,他们还会不会再次擦肩而过,可是这一世他愿赔上整个江山天下,他要他欠了他,他要他心里不安,他要等他下一世来还。

不知西方有没有如来佛祖,面容柔和,眼神平静,眉眼低垂,俯视下界芸芸众生,无悲无喜,不嗔不怒。但若是有,他宁紫玉愿意低伏于佛祖面前,诚心乞求,稽首忏悔。

他要对佛祖说,弟子有罪,但弟子没有错!!

杀再多的人,葬送再多的天下,断送再多人的性命与家园,他宁紫玉都没有错!!他没有错!!

他愿意低头忏悔,心甘情愿地匍匐于苍天之下,泥土之上,磕上七七四十九个等身长头,一路稽首一路前行,直至行到西方佛祖座下,只求来世,愿佛祖庇佑,换他与邵夕第八世的擦肩而过。

七生七世太长,长得他会日日想念那人,天天惦念那人,时时畅想着,他与他在第八世相见时会是怎样的情景,来挨过这被地狱孽火焚烧七生七世的煎熬。

七生七世太短,短得他还不完他欠下那人,约定好相守一生一世的债,还不完他欠下他的,执手一生一世的情。待到第八世时,不知,他可还有颜面再去见他?

因一切专情产生的哀怨与疯魔,因一切痴狂而犯下的荒唐与罪孽,如此说来,宁紫玉其行可恨,但其情,却又何尝不是到了可悲可悯可怜可叹的地步?

其情可恨,其情可悲,其情可悯,其情可怜,其情可叹。

宁紫玉这时心下一动,不知怎的,就想到纳兰迟诺刚刚说到的八个字,他说,阳谋天下,守株待兔。

纳兰迟诺这话里的兔子是指自己,他知道。可是,那些事,诚如纳兰迟诺所说,他会做,且不得不做,他愿意赔上整个家国天下,赔上一世唾骂,来换那个人的顷刻之安。

宁紫玉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忽然在空旷的天牢里低低一笑,他咳了几声,不知为何,这笑,忽然就夹杂着些破釜沉舟的意味来。

纳兰迟诺见状阴阴一笑,心里不知打了什么算盘,只见,他走上前去,拉上宁紫玉穿骨而过的铁钩,握在手心里,反复把玩。

“也许皇上会奇怪,为何叶邵夕被你羞辱至此,却还是没有离开。其实这中途他有多少机会可以彻底地一走了之,只要他能够放下他那些被你囚禁的兄弟,只要他能放下对你宁紫玉的一腔痴情,只要他能放下,他从小便有的心结。”

“什么……心结?”

“皇上想听?”纳兰迟诺笑笑,故意挑他胃口似的,笑了半天却不开口提一字,反而是提起手中把玩了半天的铁钩,突然下了狠力气,猛地一拽,将那大半条铁链,拽进宁紫玉的肩胛骨中去。

寒气森森的铁链刹那间穿骨而过,破开宁紫玉的血肉,让宁紫玉再也承受不住地发出“啊”的一声。纳兰迟诺见状笑笑,又是猛地一拳,紧接着便揍在他的腹部上。

“叶邵夕说,他从小无父无母,这么些年,他只见过他母亲匆匆一面,而模样,始终是有些模糊了。而父亲,小时候,他不知道,原来陪在他身边的师父,便是他的父亲,而长大了之后,即使是临死之前,他的父亲,始终也没有认他。”

“他说,他不想要自己的骨肉也重蹈他的道路。他想诞下子嗣,再离开你,临走之前,即便只是抱着他与你的骨肉,远远地看着你,再轻轻地安慰,告诉自己怀中的孩子,他不是没有人要的,便很是满足了。”

“这或许不可能,但他终是想让你与他之间的唯一一个骨肉看着你的样子,记住你的模样。他是自己骗自己,这么小的孩子,即便看了,又如何能记住你的模样?可是最后呢?”

“是朕……是朕……”

“是朕!让他连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

宁紫玉的声音沙哑,喘息粗重,他身上疼痛,心上却更犹如万蚁噬骨一般,更加令人难以承受。他的肩胛骨处被人用铁链这样毫不留情地穿过,他觉得自己几乎要站不稳了,若是没有身后的铁链绑着,想必他如今早已摔倒在地。

“是啊,是皇上!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皇上的错!!”

纳兰迟诺说罢,还要再揍他一拳,可天牢外却有一个声音轻轻喊住他。

“王爷。”

纳兰迟诺回过头去,看见一个人。

“江棠。”他也唤道,正巧,他还有事情交代于他,他来得正是时候。

纳兰迟诺顺势撕下宁紫玉衣角的一块布,走出去,对眼前的这个人道:“这是映碧皇宫才有的布料,你马上去找宫里的熟人,托人立即赶制出来一件一模一样的衣衫。”

“这是为何?”

“成大事者,虽不拘小节,但也需要做得滴水不漏。”

“本王请皇上来府中做客,若要使衣衫破烂,浑身鲜血,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换一件衣物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依照皇上的性子与他的猜忌之心,照常理来说,你以为他会随便穿别人备下的衣物吗?更何况,又是在我纳兰王府。”

“既然本王能想到这一层,他神机妙算的郁紫,如何就不会想到。”

江棠听罢纳兰迟诺的话方眸子一亮,接过纳兰迟诺手中的布料,鞠了鞠一礼,道:“属下知道,属下这就去办。”

“另外……还有一件事。”

“嗯?”纳兰迟诺挑挑眉。

“属下得到消息,郁紫现在正在调兵,怕是过不了多久,便会派人来围了我纳兰王府。”

“为王爷的大计考虑,属下斗胆谏言。王爷该适时收手,可不要闹出人命才好。”

纳兰迟诺听罢,初时像有些生气,不过后来,又强制按压下去。

他道了一声本王“知道了”,还伸出一手拍了拍江棠的右肩。

江棠脸色微微一红,转身退了下去,按纳兰迟诺的吩咐办事去了。

纳兰迟诺气不过,回到天牢便飞起一脚径直踹在宁紫玉的小腹上,将整个刑架都踹得摇了一摇。

“郁紫带兵包围,哼,皇上,难不成这便是你和那郁紫私下商量好的?”

宁紫玉艰难地咧开唇角,一笑,抬起的目光里满是鄙视。

“朕既然敢只身来到你纳兰王府,就一定准备好了退路。”

“哼!看来臣是不得不马上放皇上您走了?”

“你要是愿多留朕几日,朕也无妨。”

“不。”纳兰迟诺说罢不知想起了什么,眉眼一弯,也和他一同笑,“臣还需要皇上帮臣完成大事,如何舍得留您呢?”

“皇上放心,臣已派人去为皇上置办了衣物,皇上……马上就可以光鲜亮丽地出府了。”

“至于陈青,臣也不枉皇上走这一遭,会将他放了。”

纳兰迟诺说罢一拍手,天牢内架着陈青的两名大汉便同时放手,昏迷的陈青被“咚”的一声,摔倒在了地面上。

“只是劳烦皇上,要独自带陈青出府了,本府里没有下人可供皇上使唤。”

宁紫玉听罢哼笑一声,没有说话,不过一会儿,又听纳兰迟诺道:“对了,微臣的谋划,想必皇上是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也是。皇上就算是跟别人说,想必别人也不会信。更何况是叶邵夕呢?再者说,不管皇上是多么憎恶本王,但叶邵夕好歹是将本王看成知己兄弟的,若是让叶邵夕再尝一次被自己兄弟背叛的滋味,皇上想,叶邵夕他,会不会崩溃?”

宁紫玉听罢,身形忽然一震,眼神眯起,眼底滚动着云翳万千,变换闪烁。

纳兰迟诺悠悠地道:“叶邵夕这一生,被兄弟背叛,被亲人伤害,他被他的父亲程言当作君赢冽的替身也就罢了,而你宁紫玉!五年之前,也用情爱这把利剑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所以,对如今的叶邵夕来说,亲情,渴望而不可得,已满是伤痛;情爱,从未得到过又何谈什么失去,他早已心灰意冷;仅剩下的,就莫过于情义这一根支柱了。”

“皇上是这样的在乎叶邵夕,您忍心看到他再一次尝尽被兄弟背叛的滋味吗?您难道就忍心告诉他,当初,柳含在他酒里投毒,是要取他性命?您难道就忍心告诉他,以后高钧天,柳茵,梁诗怡将会被我所用,取他性命?您难道就忍心告诉他,梁千此次前来,不仅是为了做出假证,使得他与君赢冽二人不能相认,事成之后,更会不顾多年兄弟情义,一剑杀了他?”

纳兰迟诺字字句句,步步紧逼,逼得宁紫玉一句都不能回话。

“您如何再忍心揭开真相,让他连兄弟情义这一根支柱,也猝然崩坍?更何况,叶邵夕也是将我纳兰迟诺,当作兄弟的。兄弟背叛他,友人算计他,皇上想,叶邵夕若是知道真相,他会对这个世界失望,他会对人性失望,他会一刻都不愿意多活在这个世界上。”

纳兰迟诺冲着宁紫玉微微扬了一扬头,目光炯炯有神,充满光亮,就像他战胜了他一样,他是最后的赢家。

“所以,关于微臣的谋划,皇上您一个字都不能说。不管是对天下人,还是对叶邵夕。因此,皇上您只能苦痛自尝,甘苦自知。记住!您只要多说一个字,叶邵夕这辈子,就完了!他的所有信念与支撑,将会都崩塌!”

“而我也会断了逆血丹的解药,让叶邵夕立即逆血而亡!皇上您忍心吗?”

纳兰迟诺的最后一句问话,将宁紫玉震得愣在原地,许久都不能动弹,也无法思考。

是啊,他不能说。

这所有的一切,不管以后将会发生什么,他都不能说。任何一切,他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往肚里咽!

宁紫玉沉默得时间很长,很久,长到纳兰迟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他都还困于自己的思考之中,没有醒过神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天牢内的锁铐“咣当”一响,落在地上,有一位小侍女进来,给他请安道:“王爷命奴婢们来给公子梳洗,说是府外有人接公子回家。”

宁紫玉暗想,也许是郁紫,这个时辰,他应该已按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计划,带了军队,将他纳兰王府团团围住,逼他放人。

宁紫玉想罢,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几位侍女。他发现她们低眉顺耳,谦卑恭敬,看到他这副浑身是血的模样,竟然连半分惊讶也没有。宁紫玉见状不由感叹一番,心下略作计较,不得不说他纳兰府上,当真是能人异士,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他与纳兰迟诺的较量,孰成孰败,孰生孰死,看来,才刚刚开始。

宁紫玉眸中一暗。

最新通知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blnovelhub.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