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 西山大营还有些未了余事,谢怀琛答应陆晚晚,忙过这段时间他就回来好好陪她几日。
她不急, 他们还有往后几十年的漫漫余生。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尽快拿回岑家的财产。
舅母身体不好,她想将她接回身边照顾。
次日下午, 陆晚晚回了趟陆府。
陆倩云到门口迎她,姐妹俩久未见面,再会面时很是亲昵。
“大姐姐,父亲害病了。”陆倩云神秘兮兮地跟她说。
陆晚晚纳闷:“他怎么了?”
陆倩云四周望了眼, 见无人在侧,这才压低声音说:“那日从你府上回来, 就病了。”
陆晚晚冷笑, 他这是吓出了心病。
“你先回去,晚点时候我去找你。”
陆倩云点了点头, 回了勤南院。
陆晚晚则径直去找陆建章, 他害了病,更贪恋美色,一直宿在杜若的屋里。
她去的时候, 杜若在回廊上, 望着院里的将谢未谢的海棠花, 神情怅惘。
覃尹辉当天夜里就死了, 那夜他得知陆晚晚将人带去昌平郡主府,深知自己这回必将暴露,连夜带着家眷细软准备潜逃, 却不知毓宣早已布下天罗地网静候多时。
他眼见穷途末路,预备拔剑冲出重围,在混战中被毓宣一剑贯胸。
覃尹辉虽死,陆晚晚和李云舒将他当年杀害薛戟之事也抖了出来,他将遗臭万年。
杜若大仇得报。
“五姨娘。”陆晚晚裙带翩跹,款款进来。
杜若见到她,眼圈微微一红:“大小姐。”
她知道,没有陆晚晚覃尹辉不会这么快就走向灭亡,薛戟的冤也不会这么快重见天日。
她视陆晚晚为恩人。
午后明媚的阳光,从廊檐下照入,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
陆晚晚轻摇着扇子,走到廊上,问:“五姨娘,父亲还睡着?”
杜若眼眸中勾人的媚态消失无踪,她点了下头。
陆晚晚盈盈一笑:“那我在廊上陪你说会儿话。”
杜若吩咐秋蝉端了茶来,两人坐在美人靠上喝茶。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陆晚晚开口问杜若。
她沉默着。
她到陆家,是想办法为薛戟报仇的,如今她大仇得报,自然是要走。可她的卖身契在陆家,陆建章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陆晚晚宛如有识人心魄的能力:“若是你想离开陆家,我也会帮你。”
杜若很诧异:“为……为什么?”
陆晚晚勾起唇角,笑得勾人魂魄:“当然,作为回报,有件事我也想要你帮忙。”
杜若微微一愣,片刻后,她轻笑起来。
她不喜欢平白受人恩惠,陆晚晚也是。这件事她早就想做,她一早便用得上杜若,是以乐意卖她个人情,上报薛戟的冤屈。
“你要我做什么?”
这是答应了的意思。
陆晚晚神色平静,从袖子里掏出一盒东西。
“我要夺回外祖家产,还请五姨娘贵手相帮。”
杜若的目光落在那个药盒上,随后听陆晚晚继续说道:“这个药丸,想办法在行房前给他服下。半月之后他便会口鼻歪斜,状似中风,到时我会送你离开。”
杜若色变:“你要弑父?”
陆晚晚眉宇冷冽:“他害我母亲和外祖一家的时候,我就没有父亲了。”
她早该如此怨憎分明。
“你可愿帮我?”
她心底有仇恨、怨怼和失望。这些情绪,都在她精致的小脸上堆砌着,有种不可描绘的潋滟妩媚。
杜若片刻也未思虑:“好,我帮你。”
她和陆建章没有几分感情,不过是□□的交易罢了。他看中她的美貌,享用着她年轻柔软的身体,她利用他达成自己的目的。
各取所需,如今交易取消,她另和人同盟。
得到杜若肯定的答复,陆晚晚笑得霁月风清,连陆建章都没有探望,便再度离去。
了却一桩心事,她心情颇好。在马车内,她眯着眼睛暗暗盘算,陆建章就快完蛋了。
只要杜若用了那药丸,他就完了。
陆晚晚本可以直接杀了陆建章,不必如此费尽心神,可她觉得那样太便宜他。
她要让陆建章和覃尹辉一样,臭名昭着。
她豁出去了,哪怕赔上自己的名声也在所不惜。
回到谢府,门房说谢怀琛今日很早便回来。
她心情雀跃,往院里走。
尚未进门,她便听到谢怀琛大笑的声音。
他笑得如此爽朗响亮。
隐隐约约,她还听见屋子里有女子说话细软的声音。
她眉头微微一拧。
月绣的心也猛然一提。
“少夫人回来了?”揽秋手中端着茶水,神色平静地走出来。
她便放下了心,慢腾腾往前走。
走到门口的丹墀之下,她听到里面有人说:“这块轻薄,适合夏日里穿,世子妃定会喜欢。”
陆晚晚暗笑了自己一下,推门进去。
待她看清屋里的景致,还是没忍住目瞪口呆了一瞬。
屋里满满当当挤了十几个人,好几个女人正围着谢怀琛,在给她量尺寸。
其余的桌案椅子上,放满了各种大红色的布料。
见她进来,屋子里的人恭敬起身,喊她:“世子妃。”
陆晚晚错愕,问谢怀琛:“你要纳妾吗?”
父亲说过,谢家没有纳妾的规矩,他敢纳妾,就打断他的腿。
谢怀琛正举着双手,身侧的人在给他量臂长,他笑笑,道:“不是纳妾,娶妻。”
“娶妻?”陆晚晚彻底懵了,她站在门口,光影从身后照进来,落在她身上就跟一个通透的玉人一般。
谢怀琛催着人将陆晚晚捉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给她量了尺寸。
他又让陆晚晚选料子,各种花样的布料选得她眼花缭乱,最终她选了蚕丝的。
那些女人又捧了一本画册,上头画了各种各样的花样:“世子妃,您选选花样。”
陆晚晚秀手抚上宣纸,展开画册一看,里头的纹样都是诸如百合合欢之类的吉祥纹饰。
她隐约猜到了什么,侧脸看向谢怀琛。
他眼睛仿佛黑曜石,深邃明亮,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她心绪起伏,犹如惊涛拍岸,一时间翻画册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她不知此生何其有幸,得他看中,视若珍宝。
她渴望的,希冀的所有东西,他都不遗余力捧到她面前。
谢怀琛见她久久未动,以为画册上的纹样她都不喜,遂对那些绣娘道:“你们先回去,回头我自己绘了花样送过去。”
绣娘应下,收拾东西离开。
一阵嘈杂过后,屋里只剩他们两人。
满屋子红色布料的碎屑,还未及整理,显得屋子里有些杂乱。
陆晚晚问他:“你打算重办婚事?”
“当然。”谢怀琛轻敲了下她的额头:“上回你趁本公子卧病在床,将我拐到手,这次没有那么便宜,你必须赔我一个盛大的婚礼。”
陆晚晚有些犹豫:“这不合礼数,哪有成过亲再成的?”
“要是你当真心有不平,让揽秋准备一对龙凤喜烛,我们穿喜服到院子里拜个天地,就算成了亲。”陆晚晚压低声音。
谢怀琛不满:“我堂堂镇国公府娶妻怎能如此寒酸?”
他为娶陆晚晚,过程如何艰难?翻墙过院的登徒子行径他做过,墙外放灯传情的傻事他做过,手起刀落杀人毙命的事情他也做过。
他自然不愿意如此寒酸委屈地将她娶进家门。
他要让天下女子皆歆羡她。
“反正我做的不合规矩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件。”谢怀琛笃定,不肯让步:“可这一件是我做得最开心的。你乖乖等着做我的新娘,其他事情都交给我。”
陆晚晚心中莫名盛开出一片花海,繁华似锦。
她嗯了声。
谢怀琛一笑,走到桌案旁,援笔舔墨,铺纸开始画她喜服上的绣纹。
他心情大好,画得很流畅,他扬起手中的图,朝她晃了晃:“你看,这个花样如何?”
陆晚晚走过去,一时不慎,脚踩在布头上,足下打滑,整个人跌入谢怀琛的怀中。
谢怀琛单手揽着她,将她搂在腿上坐着,笑道:“少夫人别急,我不跑,这辈子是你的,下辈子还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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