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章跪坐在矮几前,正看着荣城这几日的折子。
天暗下来之后,他看的就不多专心了,每隔半盏茶的功夫,定要凝神细听外面可有什么动静。
当小厮第三次上去续茶的时候——
“何人擅闯‘枉凝眉’!站住!”何章的侍卫总领在外面大喝了一声。
何章立刻就从席子上站了起来,脸上喜色难掩的大喊:“拿下他!”
说罢,直接就疾步走了出去。
他自信自己的局布的很周详,侍卫也是一等一的好,虽然不能有十足的把握拿下那人,但也是可以重伤他的。
何章满怀期待的打帘走了出去,正看到夜色中,侍卫不费吹灰之力的扭来了那个探子。
何章虽然高兴,但他不傻,他心下也正纳闷呢,这探子的功夫未免也太差了些,结果就听到了一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喊:“爹……我是何清啊爹……呜呜呜呜,这是怎么了啊?您不是进京接我娘去了吗?”
待何章看清底下押着的人是谁之后,几乎没有一下子厥过去。
他辛辛苦苦排兵布阵了这么久,煞费苦心的散布假消息,又同红袖招的鸨母串通一气,海样的银子花出去,最后就抓住了这么个倒霉玩意??
何章气的站都站不稳,狠狠地踉跄了一下,忙被身旁的小厮扶住了。
那侍卫一看自己抓的是何家少爷,早就放开了他,所以何清也赶忙跑到了他爹跟前,着急的上下打量:“爹!你没事爹!”
何章喘了半天气才缓过来了,立刻怒目圆睁的一把推开了伺候在身边的何清:“逆子!!”
何清不明就里,只当是他爹气他跑到这烟花柳巷里来了,所以也不敢哭了,很是理亏的低头闭嘴。
旁边的小厮见状,低声劝道:“老爷,咱们先进去坐着,外面夜深露重的……”
何章这才又狠狠地瞪了何清一眼,颤颤巍巍的回了‘枉凝眉’。
苏清远坐在暖阁里,拿着把折扇,闭着眼,一下一下的用扇子敲打着自己的掌心。
等到苏清远敲到几百来下的时候,他终于睁开了眼——
“吱呀——”
门开了。
锦瑟赶紧快步闪了进来,探头出去又看了看,确定无人跟踪,这才小心的合上了门。
收拾妥当之后,锦瑟如释重负的拍了拍手:“齐活了,公子尽管放心,我专挑鸨母不在的时候去的,保准出不了马脚。”
苏清远点了点头,自袖中摸出了一个比铜钱略大的金龟,放在了桌子上:“姑娘有的是才情,就不要再呆在这红袖招里消磨光阴了。这个金龟,我赠予姑娘。足够姑娘为自个儿赎了身,再去寻一个如意郎君共度此生了。”
锦瑟看着桌上的金龟,并未去取,她沉吟了一会儿之后,直接就走到苏清远身前跪下了。
苏清远就那么不动如山的端坐在椅子上,连表情都不曾起变化,就仿佛,他理应受这一拜。
“小女子自打失足入了风尘,见过了诸多人情冷暖,早已心死,从未想过嫁人生子。公子心善,既然您愿意出这些银两,那锦瑟便把自己卖于公子了,日后锦瑟愿意为公子驱策,只忠心于您一人。”
“你聪明,自然明白,我做的事可是要掉脑袋的。既如此,也要跟着我?”
“良禽择木而栖。”
苏清远闻言,轻笑了一番,他拿起了桌上的金龟,细细的打量着,不紧不慢的说:“朝颜宫宫主若是这么讲,只怕是觉得苏某人开价开的太低了,正变着法的加价呢?试问苏某人何德何能,敢让您这个凤凰栖到我淮南王府去?”
锦瑟闻言抿唇一笑,也不再跪了,直接就站起来随手拍了拍自己的衣裙,老不快活地说:“世人都说淮南王阴狠毒辣,其名能止小儿夜啼,可又有谁知道,你内里是这么精明细致的一个人?”
苏清远皱着眉头,很是为难的苦笑了一番:“我若是不精明些,龙椅上那位,只怕在当年就会把我一并葬在枭关了。宫主既然嫌弃这小金龟,那苏某人就拿这驻颜丹来抵债,只是宫主可也要记得,你已答应苏某人,要为我所驱策了。”
说罢,不等锦瑟反应,直接就从窗户掠身出去了。
锦瑟气的跳脚,踏莎行别说她了,放眼整个江湖都是一等一的轻功,她自然是追不上的,只能狠狠地跺了跺脚:“本想着多讹你一些宝贝的,你跑的倒快!罢了,这驻颜丹也不是凡品,本宫就许你一个人情好了。”
苏清远出了暖阁跟南烛和暗卫汇合之后,就发现主街上,浩浩荡荡的来了一队的官兵。不仅如此,南烛更是眼尖的发现:“王爷!队伍里面那个,不是夏姑娘吗?”
何章坐在椅子上,喝了几口清茶,面色这才好看了几分。何清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安静如鸡。
“你说说你!一天到晚圣贤书不读,一心只想着花天酒地!成何体统!你是不是嫌弃我的日子过得太清闲了,忙不迭的给我找点事做呢?”
何清也委屈:“我没有!我自己也忙着呢,哪会自找不痛快?”
何清自然不会,但夏雪晴会。
何章这刚坐下,凳子都没暖热呢,外面就有人给他找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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