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处, 陶恂该受的疼不会少一分, 该受的罪不会减一毫,最多也就是求个心理上的安慰。
陶恂看着他眨了眨眼, 好像当真因为这一句话安心下来。
能让琛哥说出一句我在这儿来宽慰他,他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了, 他想去握住琛哥的手, 然而胃镜过后几乎一动胃里就泛恶心, 他就那样看着沈琛, 看了又看,像是看着什么格外珍贵的东西似的。
他这样直白的目光其实是少见的,平时他都掩藏的很好, 一般只在沈琛转过头的时候对着他的背影才敢露出这样放肆而露骨的目光,这次却是例外。
夜里有极重要的人要见, 他只能陪着喝,从前他是陶家肆意妄为的小少爷, 爱喝不喝, 现在却不一样。
他的胃其实并不算好, 前面四年他活的确实醉生梦死,甚至于有一段时间里一直依靠着酒精的麻痹才能支撑下去,觉得反正沈琛不在意,他怎么着都是无所谓的。
察觉到胃里痛的痉挛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不是想去医院, 在那样刀割火撩一样的剧痛里,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能疼死过去。
他在醉酒之中做了他这辈子恐怕都不敢来第二次的事情。
他将电话打过去, 冲那个他惦记了小半辈子就只敢默默看着的人说, 我想你了。
哪怕半个月没见而已,就想的要命,如果可以,他连一分都不愿意离开沈琛身边,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疯成这样,但他毫无悔改之意。
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说不清自己是清醒的还是醉着的,是真的想到忍不了了,疼的受不住的时候,才敢在半夜打电话过去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
沈琛出去四年,离开的时候决绝的可怕,换过电话行踪全部抹的一干二净,他以前半夜想的受不了的时候就给他打电话。
打给那个早就已经弃置的空号,对着里面无尽的忙音自说自话,说自己想他想的不行了,问他能不能回来看看自己,说自己胃疼,心口也疼,问他在异国他乡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当然毫无回应。
昨天的酒精让他整个人都不甚清醒,混乱之中以为他还在国外把自己扔下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这脸丢的——
如果不是仗着他现在是个病人,头昏眼花胃疼喉咙痛说不出来话,恐怕他得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他几乎是有点自暴自弃的,毫不掩饰的露出自己眼里的情绪,但还是隐隐有着克制,他知道机会不多了,却依然没办法承受琛哥的厌恶和疏离,或者说是再一次杳无音信的四年。
——
一直等到晚上陶家依然没有任何人过来,陶恂似乎已经有所预料,却仍然经常朝病房外看一眼,却始终不置一词,之前做胃镜的时候伤到咽喉一直到现在都不怎么能说得出话来,手术前沈琛拿了手机给他。
“嗓子不舒服就打字,有什么想说的?”
明明是场小手术却弄的像是生离死别一样,陶恂体质算不上太好,胃镜做完一直头疼,这会儿拿起手机就有点泛恶心,想了想,还是抬手认真的敲了一串字出来。
“——琛哥,记得吃晚饭。”
他今天上午转醒后就没看见沈琛吃过一口东西。
沈琛毕竟不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了,陶恂的演技不太好,那样无言的焦灼必然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知道陶恂焦虑的必定不是这件事,但心里难免还是有转瞬即逝的细微波动。
——像是被什么人极轻的敲了一下。
他伸手摸了摸陶恂的头,陶恂的发质天生柔软,掌下的触感柔软干净,像是剥开他外表纨绔乖戾的外壳下少见的柔和,还带着一点温热。
这个动作代表着亲昵,陶恂心里莫名安静下来,半响,小心翼翼的仰了仰头,用额头去感受他掌心的温度。
他想小心的蹭一蹭,但到底没敢。
——心里的燥郁慢慢平静下来。
陶器直到晚上才匆忙赶来,来的时候陶恂已经进了手术室,赶的非常急,却到底还是迟了一步,眼眶下一片青黑,看着像是有几天几夜未曾合眼。
看见沈琛的时候方才停顿了一下,牵扯出一个不大好看的笑来,声音也是沙哑:“最近家里事忙,麻烦你照顾小恂了。”
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疲倦和一丝隐晦的疏离。
“陶哥说的什么话。”沈琛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但明智的选择了不说。
陶器是当真累极了,以至于根本没心思同他客套,匆忙问了两句后就拿着病例向走廊另一侧走去。
——大概还要和陶家二老说一声。
沈琛看着男人累的有点微弓的背影许久才垂下眼帘。
陶之行事物繁忙不假,偌大的陶氏在他手中运转,也正因如此这些年才对陶恂疏于管教,但陶夫人不同,陶夫人出生名流世家,哪怕是嫁入陶家后也依然保留着当初千金小姐的做派,并不在陶氏任职,平时专注于各种宴会和奢侈品,在贵妇的圈子里也是八面玲珑的人物。
她平时是最偏疼陶恂这个小儿子的,依现在的医学技术来说这虽然是个危险性并不高的小手术,但也绝不可能只让陶器过来看一眼。
——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
然而一直到此刻外界依然一片平静,如果当真是出了什么大事,他却到现在都一无所知,那么,或许是他的身份接触不到的层面。
按时间推算能场动乱远没有这么快开始,前世他身为最先死的那一批马前卒,对这些暗流汹涌所知虽并不明确,但是却清楚的记得不是现在。
手术室外漫长的等待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折磨,当年他的母亲在去医院之前就已经没了声息,他这些年从未在任何手术室外等待着一场手术的结束。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心底有着他所不清楚的焦虑席卷而来。
半响,冷峻的青年豁然起身,快步向外走去。
——
电话响起的时候沈昌民还在处理文件,他最近越发忙碌起来,但这样几乎无法停歇的忙碌丝毫未曾让他有过厌烦的情绪。
他已经在这个位置呆的太久了,往外调任和职务变动多年,但在实权上根本没有任何实际性的进展,政治上的瓶颈难以突破,连他自己都对自己的仕途感到渺茫,现在既然机会来了,他自然不甘心就这样平白浪费。
他是有着私人电话的,不用通过秘书传达直接由他接听,但那个电话隐秘,除了他的老师有这个权限就只剩下了一个沈琛。
——连刘思丽和沈丛都不曾有这个资格,从前他的大儿子也有过这个资格,只是后来长眠于地下。
哪怕是在网络发达的如今,为了防止信息泄露,机密的文件反而采用朴素的纸质文件,他加班到半夜,手腕都隐隐有些酸疼。
“父亲。”或许是电流或者的夜色的缘故,对面的声音并不如往常一样冷清疏离,哪怕这个称谓就已经十分生硬。
“嗯,有什么事?”已经即将步入老年的男人结束了手中最后一份文件,声音舒缓而放松。
自从上次因为联姻的事不欢而散,这还是沈琛头一次主动打电话过来,不,或者要更久一点,是这么多年以来首次主动联系他这个父亲。
他的记性一向不错,所以他还清楚的记得沈琛上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还是在许多年前,小孩的声音软糯悦耳的问他,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一晃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那个孩子长大了,那一声爸爸却再未开口叫过。
他的二儿子从外貌到性格无一不肖似他,然而却对他没有一丝父子亲近之情,出国四年走的干干净净,半点痕迹未曾留下。
他甚至曾经切断沈琛的生活来源,期望着能逼迫着这个儿子回来,而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二儿子一直在国外兼职创业,在一年过后他打去的钱就再未曾动用分毫。
——他有种感觉,他逐渐的失去了这个儿子,这个身体里流着他的血,他曾经最惦记的孩子。
他无数次想着把这个儿子送到天边,又在某些时候期望着将他留在身边,矛盾是难免的,他每次看见那张脸的时候就难免记起某个刻骨铭心的人,他恨也无奈。
思绪万千而过,其实也不过只是抬手之间,可能因为次子这罕见的来电,他的声音温和且松缓。
沈琛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就是一僵,片刻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单刀直入的提起:“没什么事,前两天遇见刘家那位楚公子,从他那儿听说您要叫我回去一趟。”
姓楚,最近也只有那一位了,沈昌民听见这个名字后沉默片刻,食指半曲,无意识却稍显急促的敲在椅背上。
“楚瑜......”似乎是斟酌片刻才开口,“你离他远一些,不必走的太近——你们不是一路人。”
听见这句劝阻的时候沈琛有一刹那静默。
——上辈子的时候沈昌民从未这样提醒过他一句,甚至是最他走上绝路的的时候切断了与他之间所有的联系,做出大义灭亲的姿态作壁上观,亲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至死,身为人父,他一句话都未曾跟他说过。
而当时上面什么风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他从未把这个儿子的死活放在心上过。
——有些事,确实是偏离了命运原本的轨迹。
沈琛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发干,上辈子从风暴开始沈昌民便再未接听过他任何的电话,更亲手将他从沈家除名,而今还肯接他通话,说明一切尚未开始,不,或者说风暴已经开始,但他却已经不再是那个翻手丢弃的弃子。
他发不出更多的声音,尽全力克制着答一声是。
听在沈昌民耳中的声音就是难得温顺,他于是微微合上眼帘,轻声道:“过些天回趟家,你也是好些日子没回来吃饭了。”
——气氛出奇的平和。
沈昌民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心软,他说不准,那孩子的声音在不带讥诮的时候其实是很像他母亲的,这毕竟是阿婉和他的血脉。
他这一生确实薄情寡性,但是人总是有心的,总还有那么一些弥足珍贵的东西让他放在心里。
他稍稍往后靠了靠,首都最近不会平静,沈琛既然不愿意从政,只想当个商人,他也就如他所愿,送他走的远些,等到——等到年关自己再同他一起回兴义看看他母亲。
这恐怕是他这些年来少见的温情了,舐犊之情——毕竟他的大儿子已经因为那不休的争斗长眠于地下,经历过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总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他今年也是知天命的年纪了,年纪大了,心总要格外软和一些的。
沈琛在医院走廊上呆的时间长久,脊背抵在坚硬的墙壁上,他说不清背后渗出的冷汗是因为天气炎热,还是因为心绪动荡,他能感受到汗水滑过一寸寸紧绷的肌理缓慢而下,黏腻的触感贴合着背部,然而不仅仅是身体,甚至连精神都紧绷的可怕。
——如果这时候身边有人低头注意到这个青年,就能看见他低垂着眸子,眼里是晦暗的阴翳和变幻莫测的寒凉。
沈昌民的态度对比如此鲜明,中间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自以为对未来有着预知,但有些东西还是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悄然改变。
他隐隐知道变故已经在暗中发生,在更为高层的,他做为沈家次子所不知道的高处,如果,当初他答应联姻,兴许楚瑜就不会从临海赶来。
楚瑜填补的是他所拒绝的空位,曾经沈辉的位置。
拒绝联姻的同时,也是拒绝了更为高处抛来的橄榄枝。
高层暗涛汹涌,而在他所能看见的地方仍然一切如常,所有的事都在有条不紊的行进着,他只能看见平静的水面,平静的宛如一潭死水。
最后惊醒他的是手术室暗下去的灯光。
好在手术一切顺利,陶恂被推出来的时候陶器脸上的表情几乎要哭出来,陶器比他们大上许多,在沈琛印象里一直是成熟稳重可靠的代名词,虽然有一点弟控但是也并不严重。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陶器这样失控的状态,像是被什么击垮后只剩下满身的疲惫,带着几分与年纪不相衬的沧桑。
手术后等待麻醉的作用消失后病人才能醒过来,一般需要二到六个小时,手术完时已经晚上十点,医生过来看了一眼沈琛和陶器,随口劝了一句:“不需要两个人守着,旁边也就一张床,手术后得要几个小时才能醒,留一个人就行了,说不准得要明天才能醒。”
陶器的意思是沈琛已经在这儿守了一天,让他先回去,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若说疲倦陶器恐怕还要更甚。
沈琛闻言摇了摇头,陶器也只是稍微皱眉,没再坚持。
陶器是当真累极了,夜里没熬住睡了过去,沈琛等他睡熟后将病房里的灯关了,夏夜里算不上暗,莹白的月光落在通透的玻璃窗上,有股冷清的朦胧感。
陶恂是凌晨三点多醒的,麻药的时限大概过了,并不很是舒服,像是被生生疼醒的,腹部开了那样大一条口子,想也知道是有多疼。
睁开眼就看见静坐在他床边的青年,眼睛沉在晦暗的夜色里看不分明,昏暗里只能看见一个轮廓,棱角分明而孤冷。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能睁开眼就看见沈琛,悬起来的心才安静的落下。
他很想抬手碰一碰这个人,哪怕只是衣袖也好,但麻药过后的身体没有半分力气,酸软的可怕——就像是他无论如何努力也不能伸手触及的光。
沈琛沉默着与他对视许久,他在那双眼里看见很多从前从未发现的东西,例如贪念、不甘、固执、哀怮和压抑深沉的占有欲。
他曾以为陶恂毫无城府,愚不可及,却从未想过这样一个人是怎样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那些心思隐藏,甚至曾经让他一生未曾察觉。
——那是怎样的隐忍和敏锐。
他的手指在袖中轻微颤动,片刻后他伸出手,覆盖在了陶恂眼上。
——隔开了那几乎能灼伤人心的目光。
略长的眼睫颤了颤,划过他掌心,也许是疼痛,他头上有冷汗,温热的水流曾指缝中滑过,像是劫后余生的泪水。
但其实当真不过是场要不了命的手术,但不可否认的是,站在手术室外的时候,他想起了上辈子那个寒冷的秋夜,耳边是没有尽头的长风,陶恂就死在那样一个旷野里。
他该承认的,在某一瞬间,他心里升起过所谓恐惧。
——所以这样坚持亲眼看着他醒过来,他在害怕他醒不过来。
陶恂疼的睡不着,一夜都没合过眼,沈琛也就在旁边陪着他,拿纸巾去擦他渗满冷汗的额头,夏天天亮的早,早上五点多的时候就已经朦胧有了一抹微光,陶恂这才意识到沈琛陪着他折腾了一夜。
身上还是疼的,腹部的疼痛一阵一阵的涌过来,他睡不着,但是又还是心疼沈琛,天亮的时候强迫自己闭上眼装作睡过去,想让沈琛歇一会儿。
一开始确实是装的,后来疼的疲惫了,当真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阳光正好从窗外落进来,床边坐着他大哥,沈琛不知所踪,他心里陡然慌起来,右手无意识的撑住床边,想要坐起来,然而身体却并不如他所愿,一瞬间疼的让他浑身颤抖。
“别动,我让他先出去了,”陶器压住他的手,把他往床上按了按,“医生说最近这些天都不能活动,小恂,你怎么回事?现在这个情况,都还学不会照顾自己?你让我们怎么放心得下?”
这些年陶之行忙于事物的时候都是陶器管着他,这时候看着自家弟弟苍白的脸,语气不自觉就严厉起来了。
陶恂嗓子仍然疼的厉害,说不出话来,就只是看着他,陶器自己就先心软了,轻微的叹了口气:“爸妈没有时间过来,现在情况是不好,但也不是你那样拼命的方法。”
陶恂依然看着他,对他做出一个口型出来。
——哥,你知道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陶器的手微微一顿,像是突然僵住,片刻后他极轻的吸了一口气,像是尽力想牵扯出一个宽慰的笑来,却没有成功,反而比哭还要难看,他说:“小恂,好好养病,哥在了。”
陶恂瞬间就明白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良久,他偏过头去,陶器避开他的目光,只是摸了摸他汗湿的额发:“爷爷有爸妈看着了,不用你管,老爷子还不知道你出事,你听话,好好把病养好了,再去陪他老人家。”
他的声音松缓而沙哑,避重就轻的把所有的事都一笔带过。
那是他的弟弟,拼命到把自己弄进了医院里,他是哥哥。
——
沈琛在病房外等着,医院的隔音效果不错,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知道陶器有事和陶恂说,明智的选择了离开。
出来再重新确认了一遍,外面确实风平浪静,他把陶恂的事瞒下来,外面只当他是有事出差一阵子,除了张博丛没什么人知道。
然后再去他给陶恂的那个公司看了一眼,吴洋摸不准意思,对陶恂住院的事也是只字未提,反而是他,对陶恂有些刮目相看,那个公司其实也就是给陶恂练练手用的,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就是来钱快,不缺钱花而已,陶恂还当真管的井井有条。
若说有什么不太平静的地方,大概就是陶氏。
陶恂在外面被喊陶家三少不是没有原因的,头顶确实不止陶器一个哥哥,还有一个表哥。
当年陶老爷子自己打拼出一片天,刚开始的时候资金不足求助过自己的亲哥哥,后来基业打拼下来后他的兄长知道知足常乐,他的侄子却并不只满足于分红,反而想掌握实权。
那些都是上一代的事了,沈琛所知不多,只知道最后陶老爷子退下来的时候接手的是陶之行,另一家销声匿迹,陶老爷子碍于兄长的遗愿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将侄子一家驱逐到了国外。
这些年来倒也算得乖顺,从没有惹出过什么乱子,这个时候却突然回来,兴许是看陶家后继无人。
——陶器做科研的,早年就是书呆子一个,人生的稳重平和,但对商场上的事一窍不通,婚姻自由不是商业联姻,所以娶的妻子是个律师,也对他的事业毫无帮助,而陶恂在此之前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纨绔子弟。
陶家子嗣不丰,和大多数世家一样,面临着青黄不接的窘境。
和沈琛想的不一样,陶恂最近不是在忙他那个小破公司,而是在陶氏和他那位便宜表哥陶勤分庭抗礼。
而自始至终,他都从未跟自己透露过一句,若不是到了医院里恐怕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
陶家家大业大,这样的破事多了去了,上辈子陶恂就是个顽固不化的蠢货,那时候陶之行完全就不敢把陶家往他手里放,沈琛那时候不受陶家待见,对陶家的事也是所知甚少,根本没关心过是不是有陶勤这个人存在过。
而这辈子好像什么都开始不同,他管制着陶恂,让他从纨绔圈子里脱出来,然后给陶恂了个公司,手把手的教会他怎么做事,怎么做人 ,怎么把自己拾掇的有个人样。
他改变了自己既定的命运,连同陶恂和所有人的未来似乎都不再相同,但谁也不知道是否是向好的方向发展。
没有到达结局之前没有人知道那条路通向的是天堂还是地狱。
——像是一场未知的没有硝烟的赌局。
陶恂在手术完成的第二天被转至第六医院,陶家的私家医院安静适合疗养,在首都郊外依靠着半个山体的医院,更像是一个小型花园,风光秀丽,景色宜人。
做完手术后的几天不能活动,陶恂被转过去的时候跟公司里的人打电话,交代最近的事物,打完冲沈琛笑了笑:“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了——琛哥你也歇段时间呗,就当陪陪我成不成?”
再稳的车都难免颠簸,明明疼的眉头都皱到扭曲,还在冲他笑的吊儿郎当 ,一副闲适做派。
沈琛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嗓子疼就少说点话。”
先前做胃镜的时候伤到喉咙,一直有发炎的症状,现在依然疼的厉害,哪怕能说话声音也是嘶哑难听的,他自己听的脸色都僵硬了点。
——跟他下属说话的时候完全不怕这个,那群人根本不敢多说什么,现在对上他琛哥就觉得后悔了。
他宁可自己一直闭口不言。
沈琛坐在他的侧面,他略微转过头去看人,有点吃力,已经算不上偷看了,就是光明正大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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