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乔桐战战兢兢的来到了前院。
她的手腕酸痛, 拂开衣袖还可见一块明显的痕迹。昨天夜里沈墨像失态一般,突然上前捏住她的手腕,审视了半天,愣是将她的手腕捏的青紫一片,才松开了她,还说让她日后好自为之。
乔桐不明所以,他又说, 她不可能一辈子都是一个孩子!
这话歧义甚重。
难不成沈墨打算,像梦里那样对待她?如今只因她尚且年幼,这才没有伸出魔爪?
乔桐简直无法想象今后的日子, 季嬷嬷曾开过玩笑,让她将来嫁去冀州。此前,乔桐从未想过与愠表哥喜结连理, 但昨夜的事情发生之后, 乔桐很想......嫁去冀州!
如此就能远离盛京,远离沈墨了。
自然了,她的这个念头暂时不可能让任何人知晓, 愠表哥是如玉般的郎君,喜欢愠表哥的姑娘, 能从冀州一直排到盛京,就连男子都对愠表哥格外倾慕,乔桐委实没有那个信心。
前院的堂屋内举办了一个小小的认亲仪式,因着事发匆忙, 暂时没有惊动族中长者,黄莺跪下给段青山和尧柔敬茶。
沈墨,段家兄弟三人也都在场。
此刻的黄莺既是欢喜,却又觉之不甘。
成为段家的养女固然是好,可那也就意味着,她与三位少年再也没有机会了。
段青山道:“黄莺,我已命人通知你家中,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段家的女儿了。此番与乔桐一道入宫,定要相互扶持,亲如姐妹,你可明白?”
黄莺虽是段家的远亲,但出生摆在那里,饶是在段老太君养了十几年,还是改不了一身的市侩,当即喜笑颜开:“是,义父,黄莺一定谨记义父教诲。”
段青山发现,这姑娘当真没有眼力,喊了义父,怎不知喊义母?要知道,他收了黄莺为义女,也都是乔桐,归根到底就是为了哄了爱妻欢心。
段珏在一旁提醒了一句:“黄莺,你叩拜了父亲,还有母亲呢!”真蠢!
其实,段珏这两日不甚高兴。
要知道,段家的子嗣都是一个赛一个的好看,不管是沈墨,段瑞,还是他自己,另外还有乔桐,只一眼看上去就是出众的少年和姑娘,可偏上这两日又多了段易与黄莺。
段易矮小黑就算了,还老是爱窥视旁人,黄莺更是一个拎不清的。
段珏有点嫌弃。
这时,黄莺才朝着尧柔磕头:“给义母请安。”
尧柔倒是不在意这些虚礼,只要孩子们能礼贤彼此,好生关照对方就行了。
段青山又交代了一句:“沈墨今日也要入宫,正好乔桐与黄莺两人一块跟着过去,宫里不比家中,凡事皆要小心慎重,万不能惹了宫里的贵人不悦,若是丢了段家颜面,我定不宽恕。”
说着,段青山又看了一眼沈墨,怀揣着一颗老父亲的心,语重心长道:“沈墨啊,这两个丫头就交给你了。”
沈墨点头应下,目光扫了乔桐一眼,但又很快移开。
乔桐的注意力都在“沈墨也要入宫”一事上。
她这才想起来,沈墨是萧长恒的侍读,那三日后的夏猎呢?他也会参加么?
昨天夜里,乔桐竟是忘记与他说这件事了。
再者,她已经告知了两位哥哥,想来沈墨也已经知晓,所以没有多言。
更何况,就算她说,她梦见了沈墨被老虎咬,他也未必会信她。
半刻钟后,乔桐与黄莺上了马车,沈墨骑在马上,走在前头。
段家一行人在府门外目送着,这一幕场景惹的蛰伏在暗处的探子们瞠目结舌。
段家.....这般目无尊长?
小辈入宫一趟,还需家主与主母亲自相送?哪有这样溺宠孩子的?!
再看那段侯爷,眸中隐露湿润之色,宛若诸多情绪难以发泄,一手还牵着他的新婚不久的妻子。
探子们:“......”段侯爷真是个性情中人。
***
马车快速行驶在青石长街上。
这一天对于黄莺而言是大日子,她方才给段青山和尧氏敬过茶了,也算是半个段家的女儿了,遂拉着乔桐的手,故作亲密的与她说话,“乔妹,我听说葛黛,魏姑娘,还有吴姑娘也都会入宫?难道这次真的是皇太后给几位皇子择妻?”
乔桐一怔,她不知道黄莺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消息。
就算是朝中几位皇子要娶妻了,也和她们二人无关。
乔桐自己还小,而黄莺虽是段家的养女了,但身份上总归还是差了一截,就算是选上,也顶多是侧室。
乔桐不想商榷皇家的事,她的小手抽离了出来,道:“黄莺姐姐,咱们今日入宫后,只要安分守己,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行了,其余的,你不必想太多。再者,今日一道入宫的几位贵女,皆是性子有些孤傲,你可莫要与她们闹了罅隙。”
乔桐纯粹是劝说她,侯爷继父已经交代过她们了,休得在宫里惹事。皇子妃的位置早就被人盯紧了,贵女们定是明争暗抢。
乔桐这话一出,黄莺当即不悦了,她相貌还算清丽,十几年前,家中吃饭穿衣都成问题,她能被接到侯府,待在老太君身边养着,已经被无数人艳羡了。老天当真是疼惜她,这又让她成了段家的养女,今日还要入宫了,谁能确保今后不会飞黄腾达?
黄莺自信的以为,她是天之骄女,就连老天都在帮她,乔桐的话无疑给她泼了一桶凉水,让她好生不悦:“乔妹,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可别忘了,你姓乔,不姓段!若非是因着夫人的缘故,段家人岂会在意你!”
乔桐哑然。
不明白黄莺这般激动作甚?
她哪里看不起她了......
乔桐默不作声了,有些话已经说得够透彻了,若是黄莺一意孤行,她也没有办法。
一路上,再无交谈。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平阳侯府的马车在宫门外停了下来,黄莺还在气头上,认为乔桐想阻碍她攀附荣华的道路,遂直接先下了马车。
乔桐随后跟着下来,她刚站定,就看见沈墨抬手,也不知道右手的拇指与食指之间夹着什么,他稍一挥手,黄莺发髻上的鎏金簪子突然被隔空打了下来,惊的她一阵慌乱。
乔桐也惊呆了。
沈墨还有这等本事?
这是话本子里才有的隔空打物么?!
乔桐吃惊的粉唇微张,沈墨则如闲庭散步般的走了过来:“你现在就这点出息?一个黄莺都搞不定?以后长点记性!”
说着,沈墨手中的折扇已经拍在了乔桐的脑门上,发出“啪——”的一声,就连黄莺也听的真切。
黄莺连忙持起鎏金簪子,却发现簪子已经破损,她骂了一句:“这首饰可是新买的,那家首饰铺子不是诓骗人么?还没戴上两日,就成这般了!”
乔桐发现,那鎏金簪子已经断了......
乔桐可能又一次见识到了沈墨的厉害,这人已经迈向了宫门,只留给她一个颀长孤高的背影。
惹不起.....
黄莺走近乔桐,道:“你还在愣什么?小舅舅已经先行一步了,都是因为你对我存了意见,方才小舅舅才教训你的!”黄莺看着乔桐白皙的额头被打出了红痕,她一脸得意。
乔桐:“.......”
***
乔桐和黄莺虽然都不姓“段”,却都是从平阳侯府出来的姑娘,两人被安排在了一间房舍之中。
刚入宫的这几天,一直都是由教习嬷嬷教授规矩,一切乏善可陈。
直至三日后,每年一度的夏猎提前了半个月,大魏朝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世家贵族的贵女和妇人们也多多少少擅长骑射。
像这种场合,贵女们绝对不会放过展露她们婀娜身段的机会,一个个皆是踊跃参加,就连乔桐也有份,段瑞大哥还特意将她的小马驹牵去了猎场。几位皇子的皇子妃候选人更是惊艳出席,其中,就数魏云倩最是惹眼,一身矫健的大红色胡服,衬的楚腰纤细,面若玉盘。魏云倩骑在马背上,手中持着雕花红漆小□□,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其他贵女。
虽说,贵女们不至于当真上场涉猎,但魏云倩起码在气势上压了其他贵女一大截。
黄莺拉了拉乔桐的衣袖:“乔妹,魏云倩这是什么意思?魏家根本不擅武,她定是为了博二殿下好感,才这般招摇。”
乔家长房的两位嫡女也在场,如今二殿下萧长恒最受朝中追捧,在众人眼中,他就是新太子的人选,哪个贵女不巴望着他?
乔桐发现,黄莺当真是个话痨子,“黄莺姐姐,这话莫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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