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固力斥向谢司涉:“谢中郎!你可有什么话要讲!”
被点到名,谢司涉假意无奈:“公子在军营所作所为,大帅也不是没看见,难道就因为这人三两句挑拨离间的说辞,大帅就要怀疑我和公子?”
扶着长案,朱固力命令谢司涉:“那你去把公子叫来,我们当面,把这件事情查清楚,本帅倒要看看,这其中有没有隐情。”
呵,这老头,还不好糊弄。谢司涉脸色沉了几分。关键就是吴亥公子不在,要是公子在军营里,还有他什么个事!
谢司涉在心里盘算了一轮,觉得自己“大胆的想法”挺可行…眸光闪动,谢司涉靠近朱固力,假意要行礼说什么,到了身前,却毫无预兆地突然出手,风驰电掣,一掌拍向了朱固力天灵盖。
这一掌的力量拿捏地很巧,并不致死,堪堪能把人劈晕。
朱固力没反应过来,翻着眼皮往案后软塌上一倒,谢司涉也冷着脸,腰间的刀凌厉出手,极快地解决了架着徐少浊的两个巡逻兵。
徐少浊:“???”
徐少浊都被这一出给惊傻了!
这又是个什么变故?也太突然了!
谢司涉向方才徐少浊那样,也冲着他恶意一笑,轻快说:“啧,我这个人,从小气运就特别好。”
徐少浊:“?”
他不明白谢司涉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看,帅帐里,除了朱老头,你、我,和地上这俩倒霉鬼,没有一个文官或武将在。”说着话,谢司涉走到朱固力的床边,抓起毛毡毯子回到朱固力身边,捂上了朱固力的脸。
看起来谢司涉是要把朱固力给活活闷死!
朱固力年纪大了,逢上大喜大悲,受不住突然厥死也不是不可能。而伪造厥死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人闷死,不留痕迹,无所探查。
即便晕倒了,在窒息感之下,朱固力还是剧烈挣扎起来。可他毕竟被谢司涉在头上劈了一巴掌,又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将,被谢司涉用力压制着,双腿再怎么踹着蹬着,没一会儿,还是无力地停了下来…渐渐不动弹了。
朱固力不动弹了,依然还被闷了一会儿。而后谢司涉用手探了探他的呼吸和脉搏,确认人已经死亡无疑,这才满意地笑了,顺手把毯子扔回床上。
食指指着谢司涉,徐少浊震撼到独眼大睁,一时只能说得上来“你你你……”
谢司涉笑笑,步步走近徐少浊,徐少浊脑子里一片空白,条件反射地往后退着。
“你刚刚叫的不是挺欢?现在怎么怂了呢?”谢司涉手里转着刀,露出一口白牙:“徐少浊,你说你,公子好心留你一条命,你非要作死,这能怪谁?”
徐少浊咬牙:“
你真的是齐熬的师弟吗?!齐熬连个活鸡都不敢杀,你怎么会这么狠毒?”
听到自家师兄的名字,谢司涉笑的更开怀了:“我那个师兄胆小如鼠的,当然不敢杀鸡啦,可我又不是师兄,别说是鸡了,要是我不高兴,谁都敢杀。”
徐少浊了然了:“怪不得王上不要你呢,也就只有吴亥这样的人看得上你了,你们狼狈为奸,真是相称的很!”说着又补了一句:“你别说齐熬胆小,他比你可好多了,你连他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话音落下,谢司涉脸上的笑意猛地收了下去,他恶狠狠道:“我哪里比不上他!你知道什么!要是…”
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狭长双目里已经没有什么情绪了,只是冷冷说:“要是天书在我手里,我能做的比任何人都好!”
徐少浊:“可是,没有要是啊,天书不在你手里啊。”
谢司涉:“……”
这种人公子为什么要留他活着!真的不该杀了吗!
起了杀心,谢司涉逼近徐少浊。
徐少浊看着朱固力的尸体,有些茫然。他本意是把吴亥的事告诉朱固力,可现在朱固力死了,他告诉谁?
要不…跑?干脆跑得了!
对啊,其实还可以跑,抢一匹马,跑回军营!
这念头一起,徐少浊立刻动作,二话不说掀开营帐撒腿就跑。
嘿,这反应怎么忽然又快起来了?
谢司涉把手里转着的刀收回腰间,急急把地上两具尸体暂时藏于床下,跟着就追了出去。
现在只有徐少浊知道朱固力是谢司涉杀的,谢司涉不可能留下他。
一个跑,一个追,两人在吴军军营追逐起来。
“谢中郎,发生何事了?!”路上的兵士们看到了,都提起手中武器,询问谢司涉这是怎么一回事。
谢司涉恶人先开口,直接诬陷:“抓住他!这是燕军派来的奸细,估计是来刺杀大帅的!”
徐少浊一边跑一边大叫:“你可要点脸!”
路上的兵士们面面相觑,没多做纠结,和谢司涉一起开始追着徐少浊。
徐少浊武功不差,轻功也好,不说这些兵卒们,就是谢司涉也不能轻易追上他。谢司涉心里咯噔了一下,要是这么下去,真得让徐少浊给跑了。
可惜,跑的了谢司涉,跑不了吴亥。
吴亥刚回到军营,等在外面的护卫就把谢司涉说的“狗丢了”禀告给了他。立时,吴亥就明白出了什么事:“徐少浊的事情暴露了。”
凤目微冷,吴亥往朱固力的帅帐去。
刚迈开腿,他听到了混乱嘈杂的声音爆发开来,往嘈杂处一看,正看到徐少浊踏着营杆,轻功略起仓皇着在逃窜。
这还能给徐少浊逃了?吴亥点起脚尖,白衣猎猎,身手迅疾,在一片惊艳的仰望目光下,不费劲地把徐少浊给拿下了。
众兵士:“!!!”“这么厉害的吗!!!”
动静太大,军营中其他几个小将和参官也走了出来,聚集到一起,他们看到吴亥公子手里擒着个可疑人物。
互相看了看,李将军说:“出什么事了?快去把大帅请来!”
趁着混乱,谢司涉脸色难看,凑到吴亥身边,长话短说,低声耳语把帅帐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吴亥。
听完,吴亥目中倾寒一片,凉凉在谢司涉脸上扫过。
谢司涉:“……”
一派嘈杂中,吴亥清冷的声音响起:“诸位大人将军,这是燕军的将领徐少浊。”
燕军将领!?
“燕将徐少浊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有奸细!?”
李将军急了,催问吴亥;“公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被吴亥钳制的徐少浊手脚并用,拼命挣扎,见有个能主事的威严将领,张嘴就要说话,却被按在后颈上的手猛一拍——什么话也没来得及说出口,可怜的徐少浊被吴亥给弄晕了过去。
暂时解决了这个不安定的祸患,吴亥淡淡说:“军营之中,有和燕军勾结的人。”
“什么!?”
“谁!!”
吴亥拒绝了谢司涉要接过徐少浊,自己拖着他往朱固力的营帐走,一边走,一边说:“有些事情可疑,本公子亲自去查了查,果然,发现了端倪。”
又是燕营的将军,又是什么端倪不端倪,事情突然扑朔迷离起来。众人跟着这位年轻的贵胄,一起去到了帅帐。
进了帅帐,横躺在软塌上一动不动的朱固力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有以为大帅是在睡觉休息的,有心头浮上不详预感的,一时间,没一个人敢先开口。
谢司涉咳了两声:“大帅他…死了。方才我来请示大帅,才发现大帅死了,又被外面的声音吸引,没顾得上,就去追可疑的人去了。”
“什么!?”
一语惊起千层浪,这可比军营里进了燕军大将还让众人难以接受。
吴亥走过去,很冷静地察视了一番后,淡淡说:“朱大帅年事已高,这几日遇喜逢悲,心境不稳,突然去了也并不意外。”
李将军呼吸急促,扑到朱固力身侧探寻着他的呼吸,发现人确实已经凉了,悲痛道:“朱帅虽说年纪大了,可身子骨一直硬朗的很!不可能这么轻易倒下的!”
李将军开了口,另几个人也附和地点头,惊疑不定地小心打量着吴亥。
吴亥淡然,轻飘飘又抛了一句让众人更惊悚的话:“军中勾结燕军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已经病逝的朱帅。”
“…???!!!”
这话一出,连谢司涉的嘴角都不自在的抽了一抽:公子就是公子,说胡扯就胡扯,比我能扯多了!
“坐。”一指用来议事的长桌,吴亥的目光在这些能在军中说得上话的
人脸上扫过。
吴亥长相极其昳丽,平日在军营里行事作风温和有礼,众人只当他是个急着立功的庶子,可如今,他们却在这双漂亮凤目里看到了不容置喙的威严……
李将军率先走向了长桌,拉开椅子坐下了。有人牵头,其他几个人也坐了过去。
等众人都坐好,吴亥往属于朱固力的位置上一坐。
这一举动,让众人脸色都变了变。
看到众人神色,吴亥淡淡说:“叛军朱帅已死,李将军,这件事,你来拟报,呈给圣上。”
李将军心中疑云飘着,心说怎么把这事交给我?他不怕我怀疑他吗?
吴亥也不解释,继续往下说:“前阵子,首次带兵奇袭燕军的,正是李将军。”
李将军站了起来:“是末将。”
吴亥一笑:“李将军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常风营的百里将军是个难得的将才,他随燕王征战多年,从未吃过败仗。”
李将军点头:“是啊…所以,末将打破常风营后,也有些不太真实,怎么…”
“怎么会如此轻松?”吴亥凉凉看着李将军:“那是因为,百里云霆和朱固力早有勾连。”
众人:“???”
谢司涉:“???”
“李将军看似是破了常风营,斩了燕军一名副将,逼退常山营退出东关而走,可…事实是什么?事实是百里云霆自行弃军离开,进了汝南城中,刺杀了汝南郡守。”
在诸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吴亥徐徐道来:“先不说百里云霆是怎么进的去汝南城刺杀的郡守,诸位难道不觉得奇怪,为什么汝南郡守被刺杀了,无论是我军,还是燕军,对于汝南,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李将军接话道:“何止是没有办法…近来,大帅一直在和燕军交战。”
吴亥勾唇一笑:“和燕军交战,看上去,是因为破了一次常风营,朱帅想要一鼓作气再接再厉,继续重创燕军。可其实,是因为朱帅与百里云霆有着交易,两军僵持,谁也不对汝南动手。”
李将军奇道:“这是为什么?若是这样,对朱帅有什么好处吗?”
“朱帅年老了,这些年急功近利,迫切想要在圣上那里立下战功,可他来了汝南这么久,可有作为?”
没有作为。这一点,众人心知肚明。
“百里云霆与汝南郡守有灭门之仇,他可以不破城,但势必要报仇。诸位知道,东关是去不了汝南城的,最轻松能进汝南城的通道,在南关关卡,也就是…我军的地盘上。”
吴亥这话一落,所有人都沉默了。
“百里云霆为了报仇,勾结迫切想要立功的朱固力。朱固力愿意帮他进城,是因为百里云霆若能杀了郡守,于我军而言,不亏,不能杀了郡守,于我军言,也不亏。横竖都是不亏,还能痛击常风营白得一个功劳,谁会拒绝?”
“朱帅没有拒绝,并且百里云霆成功刺杀了汝南郡守。”
“可是…百里云霆背信弃义了。没有遵守与朱帅的交易,回到军营的百里云霆重创了我军,朱帅不敌,败仗而走。”
李将军的脸色已经无比难看。吴亥看着他,缓缓说:“同样是常风营,怎么前后差别,如此之大呢?”
有人提出质疑:“敢问公子,这一切,您是怎么知道的?”
吴亥眼皮都没抬,直接回道:“我推测的。”
…什么呀,讲得跟真的一样,结果你来了一个是猜的?!
“正因为是猜的,今日我特意去了南关,落实了猜测。”吴亥从袖中拿出一张过关的关卡令:“这,是百里云霆过关的证据,除了朱帅,没有人可以派发关卡令?”
确实没有。众人这次看吴亥的眼神,已经再没有看一个急着立功的庶子的轻慢了。
吴亥把关卡令往桌上一扔,冰冷的撞击声中,他冷然道:“我来这里,不为别的,只为了拿下汝南,为了立功。”
众人:“……”
我们刚刚才准备不再这么想你,你既然又自己承认了?
吴亥温和地望着众人,问:“朱帅已死,诸君以为,在此事呈报于姑苏圣听之前,谁可以代替朱帅?”
众人看看吴亥坐着的位置,再看看目前最能说得上话的李将军,没人敢说话。
吴亥:“李将军觉得常风营有不妥之处,为何不在议会时早点说出来?若是早些说出来,我想,陈磊副将军也不会死了?”
李将军面白如纸,他什么蹊跷之处都没有说,吴亥仅凭着与常风营交战后的一赢一败,便查出了如此隐秘的军密…他…无话可说。
低下头,李将军沉声说:“在圣上旨意下来之前,请公子暂代帅位,至于末将未报之责…末将,甘愿受公子处置。”
吴亥轻笑:“虽说是勾结,但也是斩了燕军一员副将,李将军何来的处置一说?李将军就把军中这些事宜都写下来,呈奏给圣上好了。”
话落,李将军看着吴亥的眼神都变了…怪不得,这事,吴亥要让他来写…
收了笑意,吴亥淡淡说:“圣上为国事操劳,我这个与燕王朝夕相处过的庶子,可是不得圣上信任的。”
众人:“!!!”
你真的是太坦诚太实在了!怎么什么都告诉我们!
叹了口气,吴亥说:“且,圣上在我身上下了三种毒,大荒、中魁、小瘾。”
众人:圣上太狠了!!!
“眼看着来汝南也快有一个月了,我这有点担心毒发,不眠不休地,多次与谢中郎商讨谋划,终于想到了个夺取汝南的好法子,不知诸君可愿信任我一次,将暂代帅位的机会交给我,给我一个立功取得解药的机会?”
众人看着吴亥的眼神里都饱含了同情:他中了王上赐的三种毒
啊!生死面前,是个人都不敢玩什么花样!
相顾相视,几个人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差不多的意思,纷纷都开口:
“自然自然!”
“瞧您说的,您贵为公子,除了您这位置也没别人能坐呀!”
“公子竟然已经想出法子了?不愧是公子!聪慧无双!”
“务必请公子暂代帅位!”
吴亥清浅一笑:“既然如此,却之不恭了。”
又有人问:“公子,那这个燕军的徐少浊…是怎么一回事?”
吴亥面露奇怪之色:“为什么燕军将领会出现在我军军营?”
众人:“??”
谢司涉咳了两声:“不如杀了他?”
吴亥冷冷一笑:“怎么能杀了他呢?百里云霆勾结朱帅,玩弄我军,丢了颜面的可是整个吴军,往大了说,辱的是圣上的脸面。”
李将军问:“那公子是想…?”
示意谢司涉给他研磨,抽出张纸,吴亥提笔在纸上写起什么来。他说:“汝南这一仗,我很有信心,等这个燕将醒了,问出他此行目的,就让他带着这封战书回去给他们燕王。”
有人悟了:“公子这是要打燕王的脸!”
另一人接道:“燕将敢看不起我们,敢不把我们圣上当回事,打他们燕王的脸怎么了!该打!”
作者有话要说:无害:一天天的…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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