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有脸没皮(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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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动声色看了眼吴亥,燕燎睨着吴泓晟说:“本王的耐性不太好,你有什么话,最好快点说出来。”

说着,火燕刀连着刀鞘被燕燎摘下,往手边的几上重重一拍。

这是明明白白的暴躁威胁啊!

对于不吃自己这一套的燕燎,吴泓晟恨得牙根痒痒,可偏又无可奈何。

吴泓晟没法,只能哼了一声,转把目光投给了吴亥,而后说:“燕王果然是豪雄,胸怀如此宽广,吴亥当初和漠北王一同进了咸安,这漠北王被冠以谋逆罪名,处死在咸安,而吴亥却平安无事地回来了,你非但没有对吴亥起疑心,还这么宝贝着不远万里地来见他,嗯,此等胸襟,确实非常人能比!”

这是真敢说!

吴亥看到燕燎握刀的手背上已经暴起了根根青筋。

燕燎被气得够呛。

他深呼一口气,冰冷冷看着吴泓晟,告诫他说:“吴泓晟,你只要说,吴亥当初在咸安城里是怎么出来的就行了,至于我父王,你敢提一句,我就剁你一根手指,你只有十根手指,这不用我提醒你?”

燕燎最恨有人拿他已薨的父王说事,偏偏姑苏这群不长眼睛的,一个比一个爱在他耳朵边上提他的父王。

“……”燕燎冰冷冷的告诫让吴泓晟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他能感受的到,燕燎不是在跟他说笑。

燕燎想到了什么,又冲着吴泓晟说:“哦对了,挑拨离间也免了,毕竟这事儿,是吴泓景玩剩下的。而吴泓景,都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吴泓晟:“……!!”

看吴泓晟僵硬着脸庞,似乎还不准备说,燕燎瞪他一眼,嫌弃厅里太热,起身脱了甲胄放在几上,再坐下时觉得轻便多了,长腿往几上一翘,支着下巴靠在椅上,完全不把吴泓晟当回事似的傲然瞅着他:“说啊。”

吴泓晟:“……”

太目中无人了!太嚣张了!

吴泓晟这辈子就没被人这么看不起过!

可他偏偏又只能憋着!

不过

眼光一转,看到燕燎对面的吴亥,安安静静坐着,吴泓晟心里又稍微舒服了点。

吴泓晟还是有些没想到,吴亥居然对燕燎动了真心,这么想着,他就更加不想让吴亥好受。

“当年去咸安时,朕这庶弟才十五岁?”

燕燎看似漫不经心,可一听吴泓晟是准备进入正题了,眸子里的光还是悄然冷厉了下来。

吴泓晟笑得逐渐邪戾,看吴亥的目光带了点不可说的情绪,他像是在回味什么,缓慢而悠长地说:“十五岁的少年,正是最好的年纪…”

燕燎和吴亥眉心皆是一跳。

吴泓晟忽然发问:“燕王,你第一次要他的时候,他多大?”

燕燎:什么??

燕燎愣了愣,随即一股怒意从心底直往头顶席卷。吴泓晟这些话!简直不堪入耳!他把吴亥当什么了!

当下手掌一拍,刀从几上弹起,燕燎趁势握住刀柄抽出,迅雷般疾速,提着刀跃到了吴泓晟面前。

火燕刀“钉”一声插/进吴泓晟耳边背后的墙,一缕黑发洋洋洒洒飘下,落到了地面金砖上。

燕燎目中几欲喷火:“吴泓晟,注意你的言辞!”

吴泓晟没想到燕燎如此愤怒,心中病态的愉悦起来,还要一本正经,好以整暇道:“是你让朕说的。”

燕燎:“……”

吴泓晟:“后面还多着呢,燕王还要继续听吗?还是说不听一听吴亥在咸安城里的事迹了,就这么杀了朕?”

燕燎:“……”

默了默,燕燎首肯:“说。”

坐在椅子上的吴亥,悄然地收起手心,手掌攥成了拳,掩在袖中。

吴泓晟哈哈笑了起来:“说是可以,可话不会有多好听。”

燕燎皱起了眉,他没有回头,背对着吴亥命令道:“吴亥,你先出去。”

吴泓晟一听,这怎么行?吴亥出去了多没意思,赶紧阻止道:“他出去了,你怎么知道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在别人手上还敢这么多事儿!

燕燎扼住了吴泓晟的脖颈,暴怒着一点点使着劲:“本王准你说废话了吗?”

吴泓晟这才发现燕燎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恐怖地多,窒息感传来,他瞪大眼睛,手脚挣扎,略有些惊恐地看向燕燎。

还坐在位置上的吴亥,掀起眼皮扫了一眼吴泓晟。心说这是什么样的蠢货,知道自己不是燕王的对手,死也要拖上我一起么……

燕燎沉闷地声音又说了一遍:“你先出去。”

吴亥低声说:“我出去能怎样,不出去又怎样?”

吴泓晟脸涨得通红,喉咙嘎吱嘎吱,嗓子里挤出来话一样:“你别看他风骨翩然…其实他…手段别提有多肮脏…你想想…一个十五岁…无权无势…一无所有的贱子…怎么就能从咸安…活着出来的…”

燕燎猛地合上了眼。

所以,他才想让吴亥出去。

燕燎松开了掐

住吴泓晟脖颈的手。

刚一被松开,吴泓晟立刻俯身大口喘起气来,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他怨毒地盯了眼吴亥,看向燕燎说:“想要保命,自然要付出代价!”

“保命的第一步,便是把自己摘出去。漠北王被诬蔑谋逆,三方诸侯毕竟是外人,除了咸安里造假的伪证,倘若有身边人出来指证画押…把这事落成事实…是不是会好得多呢?”

吴亥瞳孔蓦地一缩,一直紧紧收在袖中的拳头松了开……

“滴答”…被指甲攥破的手心,一滴两滴的血,或染红了洁白衣袖,或滴到了金砖地面上……

“保命的第二步,便是要巴结权贵。一个无依无靠地少年,不倚靠位高者,如何才能出城呢?哈哈,可是他有什么?当时的他,除了有一副好皮囊,还有什么呢?”

除了吴泓晟粗噶的呼气和滴答的轻响,厅殿里安静到再没有其他动静。

“保命第三步,便是要逃出咸安城。”吴泓晟冷笑道:“只有这一点,让朕也一直很好奇,朕在那样的雪夜里,把他扔到了古井,他究竟是怎么出去的?”

笑了笑,吴泓晟说:“其实这个问题不难,只要除了朕,他再多巴结几个权贵,便可以轻易做到,你说呢,燕王?”

燕燎一声不吭,垂着眼睫,吴泓晟看不到他眼中是何情绪。

看不到则无畏,吴泓晟有趣:“燕王,你说说看,你喜欢他哪一点?你知道他其实是这样的人吗——啊!!”

吴泓晟忽然一声凄厉惨叫,惨叫着懵然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他的拇指被刀削掉了……

“我说了,提一句我父王,我就剁你一根手指。”

十指连心,断指之痛如同刀搅心脏…吴泓晟额上汗如雨下,几次张口,没说出半句话来。

吴泓晟又抬眼,这回他看到了燕燎的眼神,几乎是立刻麻着头皮移开了视线。

燕燎拽着吴泓晟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问他:“化情散,是不是你给吴亥下的?”

吴泓晟转过脸,从缝隙中看向灯火下表情不明的吴亥,忍痛笑道:“是啊,化情散不可多得,那样的好物,当然要下在吴亥身上了——啊!!”

又一根手指,在雪亮刀光下被削落在地。

剧烈疼痛后,吴泓晟瞪大眼睛看向燕燎!他刚刚又没有提漠北王!

燕燎再次沉声道:“吴亥,你出去。”

但吴亥并没有动,就好像没听见燕燎的话。

燕燎点点头,哑声问:“你不想出去?”

吴亥没有回话,燕燎没有办法,不快地闭了闭眼,叹息一般:“行。”

这话说完,燕燎把刀往地上一扔,稍微离吴泓晟远了些,而后双掌交叠,十指骨节被捏地咔咔作响。

吴泓晟见了燕燎一派地狱修罗般的神情活动着手腕,顿时吓得血色尽褪,连连捱着椅子后退。

可他又能退去哪?

燕燎的手触摸到了吴泓晟的脸皮,他的食指和中指撵着吴泓晟右边脸的颧骨。

吴泓晟紧张地转动着眼珠,难以置信又如临大敌。

下一刻,很难形容地疼痛从脸皮直传入心,吴泓晟疼到本能地红了眼眶。

“你这个——”

骂人地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燕燎又一膝盖捣在了吴泓晟的肚子上。吴泓晟被打地干呕,脸上和手上,说不清哪一处更疼……

燕燎冷冷笑了一声。

他捏碎了吴泓晟的颧骨,颧骨碎裂,吴泓晟脸上的那层皮塌拉着,于是燕燎两指一撵,把吴泓晟的脸皮撵了下来。

吴亥一直在看着燕燎和吴泓晟…当他看到燕燎把吴泓晟的脸骨捏碎时就有够吃惊了,却没有想到,更吃惊的一幕其实在后面。

因为吴亥看到燕燎把吴泓晟的脸皮撕下来后,吴泓晟竟然还有着一张脸皮……

如果那说得上是脸皮的话。

那是一张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脸:脸上坑坑洼洼,颜色深浅不一。

燕燎嫌恶地把手中的皮扔在了地上。他说:“吴泓晟,说你有脸没皮,可是冤枉了你?”

吴泓晟却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了。在燕燎戳破他的秘密,伸手敲碎他的脸皮时,他头脑里的一根弦就已经崩断了。

燕燎冷笑:“你自小研习毒术,不过是因为你这张脸罢了。”

“你是上任姑苏王的嫡长子,姑苏王室的贵子又各个都是绝好的样貌,可你…生下来,就有半张脸难以见人。”

“姑苏王不想让这样的嫡长子被人看见,便下了禁令,不允许你离开王宫半步,除了你贴身的宫女太监,在见到其他人时,你都要带上面具。”

“这样的你,自卑,怨恨,不满,徘徊在王宫各个无人的角落…终于,某日你发现了一处禁地。”

“姑苏王室富可敌国,天材地宝,应有尽有。其中,包括世间各种学问,你在禁地里面看到了很多古籍,有医术,有毒术,可你没有选择去学医术,而是选择了研习毒术。”

“因为,医术治不好你的脸,毒却可以。”

燕燎冷笑:“都说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可你倒好,连金玉的表都是假的,是自己捏造出来的。”

吴泓晟终于从震惊和疼痛中回过了神,他被戳中了最大的痛楚,像一个离了水被迫拉上岸的鱼,狠狠地抽动着身体,咆哮着质问燕燎:“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可疼痛和失血,让他的咆哮软绵绵的,也让他的动弹变得逐渐无力。

燕燎瞄了一眼地面上已经败落成浓水的假皮,说:“毒到底是毒,为了营造你这张假脸,每一天,你都要往脸上涂毒。本王在想,你的心肠如此狠毒,如此丧心病狂,和你用在自己身上的毒,到底有没有关系?”

吴泓晟似疯似癫,凌迟

一般地目光盯着燕燎。

“你酷爱美色,贪欢好色,可你的后宫…别说子嗣了,就连大人也没有多少。”燕燎的声音猛地沉了下来:“因为你这张脸不能被人发现,那些和你有过欢好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是活着从你房里离开的!”

燕燎掐住了吴泓晟的脖子:“你说你碰过吴亥?你以为你能骗得了我?”

吴泓晟憋着气,手脚并用着挣扎:“你怎么知道…”

燕燎露出了一个让吴泓晟极其惧怕的笑容,说:“要是你真的碰了他,本王就不是仅仅剁你的手指了。”

说着燕燎脚尖一踢,踢起被扔到地上的火燕刀,刀锋冷冽,他划开了吴泓晟的龙袍,让吴泓晟的上身赤/裸在空气中。

吴亥眼皮一跳,再也忍不住了。吴亥从没见过燕燎对着某一个人,疯成这种样子。

燕燎一字一顿道:“化情散…化情散下毒容易解毒难,因着解毒困难,许多人受不了折磨,会选择合欢解毒…吴亥肩膀上的龌龊痕迹,是你留下去的吗?”

吴泓晟已经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锋利冰冷地刀尖在他的肩膀上划过,疼到意识模糊。他听到燕燎冰冷残酷地声音说着:“你怎么有脸说别人肮脏?我告诉你,吴亥的本王的人,本王在漠北养了他十年,他是在本王身边、在漠北长大的,这世上,除了本王,任何人,都不得欺辱他!”

就连吴亥都看不下去吴泓晟的惨状了,他虚虚拽住燕燎的衣袖,低斥了一声:“够了!”

燕燎脑子里的那一股血气在这一声冰冷的“够了”中,这才稍稍冷静了些许。

燕燎拉回了神智,手腕一翻,砍断了吴泓晟的四肢。

吴泓晟猛然几抽,张大了嘴,痛嘶出声,又嗷嗷地哑在嗓子里。

燕燎深深呼了一口气:“失血过多的人,到了最后,会浑身冰冷。在最后,你便自己体会一下宛如毒发一样的,浑身冰冷疼痛的感觉!”

“……”吴亥心头剧震,满脸复杂地看着燕燎。

燕燎看都不想再看吴泓晟,眼神无比的嫌恶,就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他转过身,眼神里的嫌恶正好和震惊看着他的吴亥对上。吴亥被这种眼神刺到,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

燕燎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懊恼。

“离他远点。”燕燎丢下这句话,提着刀往一旁走。

吴亥一言不发,把手背在身后。

良久,还是燕燎先开了口,燕燎问:“我刚刚让你出去,你为什么不出去?”

吴亥低垂下了眼睛,他的喉咙有些干涩,目光流转,挪动着双脚,准备转身离开。

可就在下一刻,他又听到燕燎说了:“你长得太好,无论是在漠北,还是在外面…竟然总有人想动你,可这些,我从来都不知道。”

吴亥心脏蓦地一跳,怔然看着燕燎。

燕燎气到眼角发红,紧紧捏着手里的刀:“我从来不知道,你小时候到底受过多少人的欺辱。”

吴亥身上一直是冰冷的,从他进来厅殿坐下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如同被泡在寒水里,连骨带血,冷得打颤。

可在这一刻,在他看到燕燎眼中的痛色时,他突然地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热度。

吴亥有些不确定,轻轻眨了眨眼睛,看着燕燎的眼睛,生怕是自己刚刚看错了。

可他没有看错。

燕燎在生气,在自责,甚至有些痛惜。

吴亥的心脏突然就砰砰狂跳起来,他忍不住笑了笑,说:“你在想什么,他们谁也动不了我。”

可吴亥还是有些不确定…因为吴泓晟对燕燎说的那些话,虽然大部分是在扯淡,也还是包含了真实的部分。

就比如…吴泓晟说的,为求自保第一步。

吴亥叹了口气。

他太清楚漠北王在燕燎心中的地位了,可唯有这一点,是吴亥一辈子也没法洗清的过去。

吴亥垂眸。

如同吴泓晟说的那样,为求自保,他做了太多不堪的事情。

空气灼热闷湿,连带着呼吸都有些不舒服,吴亥转身,又坐回了他刚刚一直坐着的位置。

燕燎跟着走到吴亥身前。

燕燎看着吴亥,问他:“你…”

吴亥抬头,很明白地问:“你难道在等我的解释吗?”

燕燎不说话了。

“你想知道什么?你又会相信多少?”吴亥皱了皱眉,凤目乌黑一片,深不见底。

尴尬地沉默,在闷热的空气里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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