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帆不知从哪来的胆子,赖着没走:“副尉副尉,鸽子那头儿到底是谁?”每次它来,苏阆就能笑的多些,他直觉,估计不是一般人,说不定争取争取,能帮帮他们?
苏阆看出他心中所想,眯了眯眼,干笑两声:“再贫嘴我抽你。”
岑帆一凛,麻溜儿背着枪跑了。
战事初起时朝中风向已然有变,成斐虽然不说,但能猜得出,他一定也在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她何尝不知,有时候杀人不见血的朝堂,远比白骨森森的战场要可怕的多。
不过到了现下,两人都是心照不宣的报喜不报忧罢了。
苏阆抬眼,望了眼高高的云天,长长舒出一口气,往前去了。
满目萋草将将染上第一层秋霜时,陈狄大战初歇,王军再次受创,开河被撕开一个口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补上,苏阆好几次都要冲出去到湳城找苏嵃,被岑帆等人死死拉住了,司马尹把自己关在帐中,半夜烛火才熄。
当日寒风乍做,日头白惨惨的挂在天上,好像下一刻就会被风刮跑,操练不得不暂停,偌大的营中只能看到一排排列队而过的巡兵,身影也是虚虚浮浮,失了力气似的,近来趁着战乱,王军中已经出现逃兵了。
甚至有两个被苏阆带人巡城时正好撞上,被她揪着领子绑了回来。
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苏阆看都不看一眼身后抖抖索索的逃跑未遂的士兵,径直往中军帐而去。
才至帐前,苏阆才发现今日的守帐的士兵添到了六个,将帐门挡了个严严实实,见到她来,上前将她堵住了:“副尉。”
苏狼将身后的两个人拉过来:“捉了两个逃兵,找将军请示一声。”
守兵们相视一眼,有些为难的道:“将军们现下正在帐中议事,吩咐了旁人皆不得入,副尉还是在外头稍等一等罢。”
苏阆早已对司马尹这种何时何地都将她当成“旁人”的论调习惯了,只淡淡哦了一声,往帐门前走了两步,站定。
一阵疾风吹来,掀起了帐门一角,她才瞥见大小将领似乎都在。
苏阆微微蹩眉,上次议事有这种阵仗时,司马尹是派人叫了她的,这次为何…难不成,是故意错开了她去?
抵不住心中狐疑,苏阆不动声色的往帐门前移了两步,凝神去听。
她的耳朵向来比旁人尖些,现下外头风也暂时停了,帐中的的话便有不少透过帘帐缝隙,漏进了耳朵里。
然不过寥寥几句,便教她的凌眉登时蹙了起来,神色刷的便冷了下去。
“苏将军迟迟未归,现下敌众我寡,敌强我弱,若要再硬撑,只会对王军造成更大的打击,”司马尹沉闷的声音响在里头,“本将思虑再三,决定保存实力,暂且撤出开河,退到川城,待苏将军回来,再做打算。”
帐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天上冷云翻滚,风呼地又刮了起来,寒意沁骨,唯有苏阆的眼底,腾窜出了两缕火苗,如要噬人。
几个守兵察觉到她神色变化,心下虽不解,却也知道不大妙,上前想将她拉远一些,却不料她猛地撩起帐子,大步便闯了进去。
“副尉!”
士兵叫苦不迭,前几次她不是都已经不再硬闯了么,今天又怎么回事!
议事被生生打断,司马尹猛地抬起头,看见闯进来的苏阆,脸顿时就拉了下来:“谁让你进来的!”
苏阆恍若未闻,声音又沉又冷:“将军方才说什么,撤出开河?”
司马尹脸色黑的都要滴墨:“本将与诸位将领议事,小小副尉莫要聒噪,出!本将恕你扰军之责!”
他方才说暂且撤出,等苏将回来,已经是变相的承认了自己不如苏嵃,当初苏嵃前往湳城后说的大话于他而言,此刻无异于都变成了耳光全扇回了自己脸上,噼啪作响,现下他女儿又闯进来质问,自己的老脸竟全要丢光在苏家身上不成!
司马尹越想越恼羞成怒,指着门外守卫拍案而起:“你们是作甚吃的,还不赶快把她给我拉出去!”
几个守卫相视一眼,持戈便要上前,苏阆气的脸都白了,铮的一声,竟将腰间长剑拔出,寒光迸现:“我看你们谁敢过来!”
大帐中的气氛登时便紧张起来,一个军官看不下去,终于道:“副尉,将军这也是权宜之计,待苏将回来,不过小小一个开河郡,很快便能收回来了。现下最重要的,是保全王军。”
苏阆手中剑身一晃,声音也消了下去,似在自问:“不过小小一个开河郡?”
众将却被她凉悠悠的语调说的后颈发毛,搁在案上的手心都泛出了潮意。
苏阆忽而冷笑一声:“你们不知道,开河是什么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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