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燕州府署的大堂中发出一声巨响, 谋士被招前来, 不敢上前查看, 只好拽着一个仆役, 低声说:“主公这是因何事发怒?可有什么不顺心的?”
那仆役一脸天塌了表情,说:“您还不知?还不是那个武德?刚刚传来的消息,武德接管楚州了!”
“什么?”
谋士也吃了一惊。
他这一声有些大,恐怕陈继已经听见了, 冰冷的声音从大堂透出来, 说:“既然来了,就立刻进来。”
谋士赶紧连滚带爬的跑进大堂之中, 作礼说:“拜见主公。”
陈继冷声说:“事情恐怕你也知道了,这该死的武德!杀了孤的人,带着孤的兵马投靠, 如今倒好了, 不但没有死, 反而掌管了楚州!孤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谋士说:“主公, 眼下之计, 必然要速战速决, 继续攻打魏满, 不然等魏满与楚州联合起来, 咱们恐怕就……”
“不行!”陈继一挥手, 说:“无论如何, 孤都咽不下这口气, 如今必须到论处一个攻打楚州的法子, 孤若是不拿下武德,心里就不舒坦!”
谋士左右为难,说:“这……主公,区区武德,本不足为惧,这楚州都是主和的孬种,只要主公施压,必定能给武德颜色,只是……只是主公若是派兵讨伐楚州,那魏满小儿阴险狡诈,必定会从后方偷袭我军,到那时候岂不是得不偿失?”
陈继冷哼一声,说:“那就由得武德嚣张?”
谋士说:“主公,卑臣以为,这为今之计,还是尽快打下魏满,等魏满的势力一去,像什么武德,武景昇这些小小不言的老鼠,还需要主公亲自料理么?不得有人上赶着为主公解决了他们?”
陈继听着谋士的话,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一些。
沉吟了一番,改口说:“攻打魏满,你可有什么妙招儿?”
陈继虽然一直奉行速战速决的战略,但是如今他也有些犹豫了,毕竟已经输了这么多场,还没打下来,想要去找联盟,还丢了五千兵马,陈继营中的士兵锐气不再,最近都浑浑噩噩的。
陈继也很苦恼这点子,不敢再贸然出兵。
谋士眼眸一亮,说:“主公,我们可以向魏满,提出……求和。”
“求和?!”
谋士还未多言,陈继已经暴跳如雷,声音犹如霹雳一般,大吼起来。
谋士也不敢卖关子了,赶紧说:“并非真心求和,而是假意求和。”
“主公您想想看……咱们军中气势不够,如果贸然速战速决,恐怕损兵折将,耗费辎重,如果我们表面上对魏满求和,送去使者和礼物,那么就能拖延一阵时机。”
谋士笑着说:“在送去礼物的同时,利用礼物的掩护,可以将咱们的辎重粮草,混杂在礼物之间,然后运送到转折点,在魏满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我们便做好支持准备,再来一个出其不意,打魏满一个焦头烂额,措手不及,岂不是妙哉?”
陈继眯了眯眼目,似乎是在考虑谋士的这个办法。
的确是个好办法,仗着使者的队伍,名正言顺的往魏满周边运送辎重,只要辎重到位,那么陈军便有底气,狠狠的迎头痛击!
陈继哈哈大笑起来,拍着谋士肩膀,说:“好!这法子好,那么……你觉得应该派谁去做这个使者,才能万无一失呢?”
谋士眼眸一转,似乎计上心头。
陈继有好三个儿子,陈恩是长子,早在林让还是宦官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陈恩,那时候陈继还让长子陈恩拉拢林让,使出了“美男计”,因此被魏满作为眼中钉肉中刺,整治了好几次。
这陈恩虽然是长子,按理来说应该继承“家业”,但陈继并不喜欢长子,反而更加喜欢小儿子,觉得小儿子长得好看,将来一定会有作为,再加上枕边风的缘故,就更是偏爱小儿子了。
小儿子如今年纪还小,但是已经拥有自己的派系了,而这个谋士,则是长子陈恩一派,他素来知道陈继不喜欢陈恩,好不容易找到了立功的机会,怎能让旁人霸占了去?
谋士立刻举荐陈恩,说:“主公,长公子陈恩,长而惠,有谋略,能胜此大任!”
陈继思前想后了一番,这事儿交给旁人他也不放心,儿子好歹是自己人,便点点头,说:“那就……让陈恩去做罢。”
“是,主公!”
魏营。
魏满林让等人,拿到了武德的盟书之后,便立刻撤离楚州,回去继续与陈继对峙。
他们刚刚回到营地没有多久,庞图与元皓便前来求见。
庞图手中拿着一封书信,恭敬的呈给魏满,说:“主公,燕州送来的书信。”
魏满一笑,说:“哦?陈继又要作什么妖?”
庞图说:“这是一封……求和书。”
“求和?”
就连一旁的林让也有些吃惊,奇怪的看过去,说:“陈继求和?”
庞图点点头,说:“是,卑臣也觉得有些蹊跷,但确实是求和书。”
魏满将书信展开,里面长篇大套的写了一些溢美之词,将魏满夸得天上有地下无,随即才说派出使者,与他们谈和,同时送来了很多谈和的礼物。
魏满眯着眼目,说:“陈继谈和,有多少诚意?”
庞图说:“按照卑臣所见,应该没有诚意。”
林让淡淡的说:“我也觉得,陈继不是这样的人。”
元皓说:“燕州还派出了陈家长公子做使者,大批量的礼物在路上,无论是真是假,这次仿佛都下了血本儿。”
庞图说:“陈继向来计策险恶,还请主公不得不防啊。”
魏满冷声说:“陈长公子……真是好久不见呢。”
提起这个陈恩,魏满心里便不爽,当时陈恩勾/引林让的意图多么明显,虽然那陈恩显然也不是因为中意林让,而是因着他想把林让挖到他们阵营去,但能用出这样法子的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魏满对陈恩早有成见,如今他还要过来做使者,魏满自然十分不满了。
魏满让庞图与元皓去准备迎接使者的事情,倒要看看他们做什么花样。
等二人退出去,魏满就对林让说:“迎接使者的时候,你便不要出来了。”
林让坦然的说:“为何?”
魏满见他一脸“真诚”的发问,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说:“难道你没看出,这个陈恩以前便对你图谋不轨。”
林让语气平静的说:“难道魏公忘了,以前的林让已经死了。”
魏满说:“那也不行,杨樾见到你不还是跟膏药一样粘着你不放么?那陈恩与他爹一样,都是十足的伪君子,孤看,还不如杨樾表面上阴险,实则肚子里没点儿墨水呢。”
林让看了一眼魏满,说:“杨公知道魏公背地里对他意见这么大么?”
正在练兵的杨樾:“阿嚏!!”
陈恩的使者队伍很快就到了,说好了林让不出现,但只是魏满单方面说好的,林让可没有同意。
因此最后迎接使者的时候,林让自然也是在场的。
为此魏满十分不欢心。
陈恩的队伍车马辚辚,可谓是浩浩荡荡的进入了魏满的大营,为了显示诚意,他们没有带多少兵,全都是由仆役押送辎车,运送礼物。
陈恩骑在高头大马上,在营地门口便下了马,不行入营,十分恭敬谦和的说:“魏公,许久未见!您还是如此的……”
他的话说到此处,突然便断了,似乎被卡住了嗓子,一时没了后话。
魏满有些奇怪,看向陈恩,便见他眼神直勾勾,一脸诧异震惊的看着林让。
魏满:“……”果不其然!
陈恩看着林让的目光先是诧异,随即惊喜,然后欢心的说:“林先生?!”
按理来说,林让身为奉孝先生,最初是陈继营中的谋士,后来才转投了魏满,陈恩身为长公子,应该见过林让的。
但是不巧,当时林让在陈继营中之时,受不到重用,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阿猫阿狗”,十足看不起林让。
而陈恩那时候正在与他的三弟内斗,被过继给了叔伯,也无暇去见一个小小的谋士。
如此一来,陈恩倒是第一次见林让。
陈恩感叹的说:“太……太像了!太像了!林先生,我是陈恩啊!”
他说着,就要上前去抓林让的手,魏满登时愤怒,“啪!”一声,直接隔开了陈恩的无理举动。
陈恩吃痛,这才醒悟过来,仔细一打量对方的衣着,竟是刺史打扮。
林让一脸淡漠,冷淡的看着陈恩,说:“长公子,敝人不才,鲁州刺史。”
陈恩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讪讪的说:“见过刺史。”
陈恩又说:“尝听说刺史一表人才,如今一见,倒像足了我以前的一个友人……”
“呵——”
魏满冷嘲热讽的一笑,说:“友人?陈公子,阵营不同,立场不同,都能成为友人么?”
陈恩被魏满嘲笑了一句,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脸色都白了。
魏满冷冷的说:“陈公子一路车马劳顿,必然是累了,先入营下榻罢。”
“是了……”
魏满又说:“因着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也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的客套,孤素来知晓陈公子是个爽快人,所以……这俗套的接风宴也就能免则免了。”
接风宴都给免了,陈恩好歹是使者,对使者的基本礼遇都没有。
陈恩心中不爽俐,但是面子上不敢表达出来,只是尴尬的一笑,说:“是是,魏公所言甚是,咱们都是老相识,何必做那些俗套的场面儿呢?”
虽是老相识,但当时魏满不过是个校尉,陈家三代元老,身份尊贵,陈恩也对魏满多有看不起。
如今再见面儿,果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
陈恩耐着性子,只好忍了,一路点头微笑,便进入了营中下榻。
魏满眼看着陈恩进入营帐,便阴测测的说:“这个陈恩,看着你贼眉鼠眼的,孤真想挖下他的眼目!”
林让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似乎陈恩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小小不言的人物。
魏满见他这般,这才放心一些,说:“你回去歇息罢,孤去幕府看看文书,等晚膳陪你一起,嗯?”
林让点点头,说:“那我先回了。”
他说着,转身回了盟主营帐,而魏满则是往幕府营帐而去,各忙各的去了。
且说陈恩入了下榻的营帐,一切都十分简陋,但是陈恩顾不及这些,一颗心思都在林让身上,当年林让死了,他总是听说鲁州刺史各种与林让相似,还不相信。
如今一见……
当真是一百二十分的相似!
陈恩一颗心飘来飘去的,有仆役过来送水,陈恩便拉住魏营的仆役,打听林让的事情。
仆役不知所以,说:“刺史?刺史当真是活神仙下凡!虽为人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其实内地里是个热心肠,但凡有人生病,不管是将军还是士兵,刺史大人就没有嫌弃的,全都亲力亲为的医看!”
陈恩惊讶的说:“刺史……也会医术?”
仆役说:“自然会,不只是会,而且妙手仁心,医术天下无双!”
陈恩这么一听,这鲁州刺史岂不是与林让一模一样?
陈恩心中扑腾着,有些不安稳,想去找林让仔细看看,于是计上心头,便准备装病,请林让医看医看。
陈恩打定主意,离开了营帐去打听林让的营帐,打听一翻下来,却没有林让的营帐,但林让就住在盟主营帐中。
也就是说,林让与魏满住在一起。
陈恩心中纳罕不止,便往盟主营帐而去,在外面盘桓了两圈儿,这才朗声求见。
林让的声音很清冷,说:“请进。”
陈恩走进去,便见到林让坐在席上,手中端着一只耳杯,正悠闲的阅览着简牍。
陈恩走过去,恭敬的说:“拜见鲁州刺史。”
林让瞥了他一眼,说:“陈公子可有事?”
陈恩连忙捂住自己心口,说:“不瞒刺史,其实在下心口有些疼痛,因知道刺史医手仁心,所以特来请刺史帮忙医看,不知可否?”
杨樾练兵之后,便从武场上下来,走了几步正巧看到了岱州刺史虞子源。
虞子源背对着杨樾,没有看到他,正往前走去。
杨樾心中登时便起了坏心眼儿,想要吓唬吓唬虞子源,快步从后面扑上去,步子很轻,出其不意。
“嘭!!”
杨樾猛地扑上去,一把勾住虞子源的脖颈,这样不说,还跳起来,整个人像树懒一样扒住虞子源。
虞子源猛地向后一悠,两个人差点仰过去,不过幸而虞子源下盘稳得很,立刻将人背了起来。
杨樾探头过来,笑着说:“哈哈!被本太守偷袭了罢?我看你的功夫也不过如此,平日里便不要见人就吹嘘自己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虞子源突然扭过去头,就背着杨樾的动作,回头亲了一下杨樾。
杨樾:“……”
杨樾沾沾自喜的话还未说完,整个人愣在原地,仿佛被雷劈了一样,久久不能回神。
随即“咚!!”一下脸面发红,烫的很。
杨樾立时炸毛,说:“你敢偷袭我?!”
虞子源淡淡的说:“杨公方才不是也偷袭了子源?”
杨樾十分霸道的说:“不行,我要偷袭回去!本太守不能吃亏!”
两个人靠在角落里打打闹闹,杨樾非要欺负虞子源,就在此时,杨樾突然一把推开虞子源,还不耐烦的扒拉了两下虞子源的脸,说:“你看你看,那个人鬼鬼祟祟的。”
虞子源被扒拉了两下脸,有些无奈,顺着方向看过去,说:“是使者陈恩。”
杨樾说:“这个陈恩,跑到盟主营帐干什么?这时候魏公不是在幕府营帐吗?”
杨樾还在疑惑,猛地脑海中一闪,恍然大悟的说:“刺史!”
陈恩在门口徘徊了两回,被杨樾看到了,他那犹犹豫豫的模样儿,一看就没干好事儿。
杨樾立刻蹦起来,撇下虞子源,瞬间抛弃,便往盟主营帐跑去。
虞子源站在原地,十分无奈的摇摇头,一脸宠溺的苦笑。
杨樾大步冲向盟主营帐,魏满正在批看文书,有很多事情都等着他来决断。
杨樾“哗啦!!”一声掀开帐帘子,直接冲了进来。
魏满见是杨樾,头疼欲裂,伸手揉着额角,说:“杨公,今儿个又来给谁告状?不会又是来给虞刺告状的罢?”
魏满心想,“小两口儿”吵架,非要当州郡纠纷,告到自己面前,杨樾怕是把这个当成是与虞子源的情趣了罢?
杨樾连忙手说:“不是告状!不对……也是告状。”
魏满把手头的文书撂在案几上,说:“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儿?”
杨樾一拍手,说:“陈恩!”
“陈恩?”
杨樾点头说:“陈恩!我方才看到陈恩进入了盟主营帐,必然是去找鲁州刺史了,而且鬼鬼祟祟,一看便不安好心。”
“噌!”
魏满登时站起身来,动作飞快,撇下那堆文书,风驰电池一般离开了幕府营帐,大步冲向自己下榻的盟主营帐。
营帐之内。
林让淡淡的说:“陈公子请坐罢,哪里不好?”
陈恩一听,赶紧坐下来,眼睛紧紧盯着林让,把自己的袖口卷起来一些,放在手枕上,说:“还是请刺史先把脉罢。”
林让没有多说,抬起手来,搭在陈恩的手腕上,过了一会儿,说:“陈公子脉搏平稳有力,不像是生了什么病之人。”
陈恩接口说:“可能最近压力有些大,家父令在下出使魏公,因此……”
陈恩又说:“刺史,在下看您容貌举止,倒是想起了一个故人来,不知……刺史识不识得这个故人,此故人名唤……”
他的话还未说完,“哗啦!”一声,帐帘子突然被打了起来,魏满从外面大步走进来。
因为天色已经昏暗下来,魏满走进来的时候背着阳光,昏暗的光线将魏满高大的身躯映照的十分凌厉,看不清他的面容,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杀气腾腾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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