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卫城来道:“大晏皇帝陛下,我军原本派出将士前来保护此船,如今将士在路中偶遇敌军,怕是赶不来了。”
晏初云看着灰暗的天空,对卫城道:“无妨,这船是我从大晏带来,如今我们虽不到三十兵力,却也能有所胜算。”
况且军部一直的钻研对象便是战船,这船便是战船改出的商船,专供大晏商人出海所用。或许对上有经验的赫南,他们不到三十人无法抵挡赫南兵力,但若是对上从未有过水战、海战经验的兆国,他们却也能有所胜算。
然而他们并未遇到军队,遇到的是兆国强盗。
那些强盗从未见过如此高大商船,当即傻了眼,可也知道这船中定有好物,不然如何能够冒险进入兆国?
沿途无数强壮男人骑马搭箭在岸边,船只前方是两条粗粗的绳索,那绳索被人从河流这头牵到那头,试图阻止船只。
可是商船哪里是两条绳索能够阻挡的,恐怕这船驶过,那些拉着绳索的人及绑着绳索的树纷纷会被拉入河中。
卫城站在船头,他身后是亲卫军,亲卫军手中拿着剑与盾,将章艺晏初云护在中间,章艺则把秋娘也拉了进来,胡贤兰便更能放心对敌。
卫城大声吼道:“前方英雄,我乃推翻昏君的义军将军,望英雄让路许我们离开,待战事早日得胜,我们也早日能过上好日子!”
“难道那战事与你们无关吗?”那强盗头子十分气愤,对卫城道:“你们起义,便让更多老百姓陷入战场,居无定所,食不果腹!这难道便是好事吗?你们只看到了兆国江山,没有看到百姓有多凄苦!”
他们还在喊话,章艺却指着不远处的山头,对晏初云说:“你看,那里是不是有许多小孩子?”
晏初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片刻后点头道:“确实是小孩子。”
原来在那强盗身后的山坡上,有许多孩子藏在草中树间,若在地上必然是看不见他们的,但在船上却有不同的视角,他们藏的不够好,便暴露在众人面前。
章艺心中疑惑,捏紧晏初云的手道:“为何会有如此多小孩在那里?”
此时卫城与那强盗头子已经说完话,两人却未谈拢,卫城心中气愤,转身对晏初云说:“大晏皇帝陛下,如今我们便闯过去,这些人就算射光手中箭支,也定不能伤我们分毫,倒是他们眼界狭小得很,不知阻碍我们一时,便会迟些胜利,倒时他们过的凄惨日子不是更为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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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艺看向晏初云, 晏初云便先对章艺道:“这些强盗说到底从前也是百姓,如今成了土匪强盗,却仍旧有家室, 那些小孩子应该是他们的子女, 等着父亲满载而归时,想要分些甜头。”
卫城再转身望去,的确在不远处小山头看见许多孩子的身影, 他也不禁嘘吁:“如今我等需加快速度取得胜利才是,这些人也便会早日能过上安稳日子。”
章艺微微叹道:“陛下, 给些粮食予他们。”
晏初云点头道:“好,朕让人留些粮食给他们。”
然就在这片刻之间,下方强盗似有所不满,竟开弓放箭!且一人放箭, 其余人也跟着放箭。
那一箭来得突然,当它飞至众人面前, 亲卫军纷纷上前挡箭。但章艺仍旧恐惧往后一退, 那箭在她眼中形成慢镜头, 仿佛穿越前那场车祸!
突然一个人影从眼前闪过,将自己护在怀里。那一瞬间, 章艺便感觉自己的心重新落回胸腔,总算跳的正常了些。好在那些箭被亲卫军截挡下来, 即使晏初云挡在章艺身前,她也并未受伤。但她挡住章艺的那个动作,却深深撼动章艺。
章艺不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需要有多深的情感, 才会如此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她面前,为她挡住所有的危险。
待这一波箭流过去,晏初云转身怒道:“将那些贼人全给朕绑了!”
亲卫军立刻应道:“是!”随即众人拿上绳索,胡贤兰将绳索往下一套,套在岸边一棵巨大的树上,数十亲卫军脚尖轻踩,踩着绳索飞向岸边,与那些强盗近身打斗。那些乌合之众又怎么是亲卫军的对手,不时便被捆了。
另一亲卫军则去告诉船工,让他们将船停靠在岸。
待章艺与晏初云在众亲卫军的护卫下走下甲板,到了岸上,那些个强盗已被捆了。此时不远处上山突然充满了孩童的哇哇叫声,随即章艺看见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儿拿着棍棒铁铲等向她们冲过来,一副要拼命的模样。
“回去!你们给我滚回去!”那强盗头头一般的人冲孩童们怒吼,吓得那些孩童立刻停住脚步,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晏初云冷哼一声,下令道:“一块儿绑过来!”
立刻飞身过去三名亲卫军,手中拿着指头一般粗的绳索。
“不要!”那些被绑的强盗大汉此时悲愤交加地怒吼,可亲卫军却丝毫没有迟疑,将那些吓得四处乱跑的孩童一并捆了,甚至有两名亲卫军还去了那边草丛里,将那些藏在草丛中的小女孩儿一并绑了。
孩童的哇哇哭喊声及大人愤怒的声音刺激着章艺的听觉,她微微皱眉,靠近晏初云轻轻牵住她的手晃了晃,晏初云立刻道:“把大人的嘴堵上!”
亲卫军毫不客气的将那些强盗汉子堵了嘴,随即晏初云向那群小孩子走了两步,冷眼看着他们,恐吓道:“若是谁再哭闹,我便把那些大人丢河里喂鱼!”
也不知是那些小孩儿全都听懂了,还是晏初云神情太恐怖吓到了他们,总之他们一个个停了下来,倒是没人再哭闹。
章艺松了口气,看着他们一个个瘦瘦小小,憋着气不敢再哭,又忍不住有些心疼。她凑近晏初云耳边,轻声问道:“云娘,你要杀他们吗?”
晏初云耳朵被她说的热热的、痒痒的,转头看了她一眼,章艺立刻明白了晏初云的意思。她回身对身后的秋娘轻声说:“你去找厨子,让他准备些馒头,给这些孩子拿下来。”秋娘虽然也被吓到了,但看了这些孩子,仍旧同章艺一般心疼,立刻提着裙子跑上船去找厨子。
那些大汉却不知她们到底要如何处置自己及那些孩子,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狠角色。其余人战战兢兢不敢动,那强盗头子一直呜呜直叫,想要说话。
晏初云冷眼看他叫够了,才对胡贤兰道:“去将他的堵嘴布扯掉。”
那强盗头子堵嘴布被扯掉后,连忙弯腰磕头哀求道:“这位贵人!求您放了那些孩子,我们这些人你要杀要剐都随意,那些孩子你就放了他们!”
那些孩童们当即又要再哭,晏初云横眉一瞪,他们便又不敢再做什么。
晏初云再次看向那强盗头子,冷声道:“你们可真是胆大包天,就这样也敢抢劫我们?”
那人一八尺汉子,如今却忍不住赤眼落泪道:“这位贵人,我们受战事所害,老人孩子饿死了不好,如今再不出来,便怎么也没有活路了!如今冲撞了贵人,还望贵人放过那些孩子!”
小孩子们忍不住,有一人终于哭了,一时其他人也哭了起来。
章艺实在不忍心看这样的场景,只得转过身去,晏初云也微微皱眉,看向卫城。卫城本觉得战争期间如此结果乃是正常,但被晏初云这一瞪,突然十分心虚,讪讪不知该说什么。
恰好此时秋娘端着一小盆馒头下来,那些强盗看着秋娘手中的馒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章艺走上前去,拿起馒头对秋娘说:“别给多了,他们还小,如今胃也被饿小了不少,若是一次性吃太多,容易涨死。”
随后她将一个馒头掰成两半,向那些小孩子走去。那些孩童看见她向自己走来,顿时怔愣了,都忘记了哭,只剩下生理性抽噎。章艺一手拿着半个馒头,走到最近的两个孩子身边,让亲卫军将他们绳索解开,将馒头递给他们道:“吃。”
那两个小孩颤颤巍巍竟然不敢接,章艺温柔一笑,对他们道:“吃,还是热的,吃了就不饿了。”
那两小孩才伸出手拿过馒头,看着章艺轻声道:“谢谢。”随后他们却未吃这馒头,而是分别走到身后两个小女孩儿身边,将馒头掰碎了喂给被绑住手脚的小女孩。
章艺的眼睛当即便红了,转身走到晏初云身边,晏初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抚道:“勿要伤心,他们如今遇见我们,以后不会再有事了。”
章艺轻轻点头,却舍不得放开晏初云,搂着她的腰默默流泪。如今见得越多,章艺对晏初云对感情便也是复杂,她知道,无论她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个地方,都没有出现在晏初云身边来的自在顺心。若是再倒霉些,或许连活下去都是奢望。
胡贤兰接过秋娘手中的盆子,秋娘便将馒头半个半个塞入那些小孩手中,亲卫军则给那些小孩儿松了绑,小孩子们有的抱团啃馒头,有的将馒头藏进衣服里,自己如何也舍不得吃,还有的跑到那些大汉身边,喊着爹将他们嘴中的布扯下,掰了一块馒头塞给自己父亲。
一时间,所有大汉都知道晏初云一行人并非坏人,他们心中十分感动,有不少人被绑着也向晏初云磕头。
晏初云此刻哪里管得了他们,只搂着怀中人轻声安抚道:“你看他们都没事了,别哭了,你再哭朕的心也要被你哭碎了。”
章艺从她怀里抬起头,对她说:“陛下,往后我们大晏一定不能如此。”
晏初云说:“那是当然,我们大晏当然不能如此。”
好一会儿,章艺才回过神来,只是红着眼,并不再哭泣。晏初云此时才对那些大汉道:“你们今日虽冲撞了我,但我也不与你们计较,你们往后勿再如此,战乱时期,谁的日子也不好过,你们抢了别人,可有想过别人家里是否也有这样嗷嗷待哺的孩童需要照顾?”
那些人逐渐低下头。晏初云继续道:“今日我给你们留些粮食,但且不要坐吃山空,大男人有手有脚,有何不能做?偏要去做这些抢劫掠夺之事,也不怕教坏了这些孩童。”
那些强盗汉子此时已被解绑,听后立刻跪地谢恩,不少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哭得十分伤心。又有谁愿意做这样的坏人呢?若不是时世所逼,他们也会劳作养家糊口啊。
好在此次晏初云多带了五百石粮食,以备不时之需,如今倒真是遇见了这样的事情。晏初云给了他们三石粮食,也不知是谁回去报了信,这些强盗身后的老弱病残及妇人竟全都来了,看着那三石粮食纷纷嚎啕大哭。
章艺与晏初云未料到这只强盗身后竟有三四百人,章艺与晏初云对视一眼,晏初云叹道:“再给三石粮食。”
一石粮食约一百五十斤,如今他们这边有近千人,分到每人手里也就二三斤。章艺叹了口气,却知她们能给的只有这么多了,此时才入兆国不久,不知前方还有多少灾民,那一百石粮食如何也不够分。
众人再次上船启程,那些人便跪在岸边,磕头送她们离开。
此时就连平日里面目冷漠的亲卫军也心生感慨,默默叹气,以往未出大晏,不知这世上其他国家对大晏有极大威胁,也不知生在大晏有多好,如今出了大晏,虽知道大晏并不如她们想象中那样强大,但看到兆国这些悲惨之人,赫南那些不让女子有所作为的愚昧之人,却也觉得自己能生于大晏是多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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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在她们回大晏后, 便被传了出去,大晏百姓渐渐也知道海外有些国家十分强盛,而有些国家因战乱, 百姓却过的十分艰苦。她们因为开了海禁, 不再是井底之蛙,慢慢知道海外国家的情况,也知道该如何才能够让自己、让大晏逐渐强盛起来, 如此才能保自己永生永世幸福安康。
且说此时,章艺上船后一直未回过神来, 她站在房间窗口看向窗外,时不时路过那些荒无人烟的村庄及破败的城镇,便止不住叹气。
晏初云与卫城谈过后回到章艺身边,对她道:“你莫要再担忧了, 待我们见到那义军统领,再与他说说这沿途情况。”
章艺转身看着晏初云, 眼眸闪烁, 对她道:“你今天替我挡箭, 就不怕自己死了吗?”
晏初云自信一笑:“我哪有你这般脆弱?我一直听着声音,若是箭支来了, 我便能抱着你躲过,但若是让你一人在哪儿站着, 怕只能看着它过来。”
“可我死了又能如何呢?”章艺道:“我也只是赫南的公主,如今大晏国海外生意已有一定规模,且陛下也能与各个国家谈上合约, 就算没我,大晏也会顺利发展,且发展的十分之好,陛下又为何要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我呢?”
晏初云上前一步,搂住章艺的腰,对她抵着她的额头道:“我为何要如此,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晏初云轻声叹道:“你是我的皇后,我心中有你,在意你,疼惜你,才会如此护你周全。我以为你一直都晓得这些,但如今看来,你仿佛都不知道我有多心悦与你。”
章艺倾身向前,搂住晏初云的腰,对她说:“我知道我是你的皇后,也知道你心中有我,可我却不知我在你心里竟然是这样的位置。”如今知道了,又让她怎么才能放心离开?如今大晏才刚刚起步,她已经动摇了离开的心,等到大晏发展成为她心中期待的模样,那是自己又该如何抉择?若到那时,她如何也放不下晏初云,又该要怎么办呢?
晏初云不知章艺心中纠结,嘴角微微勾起,对章艺道:“如今你知道了,是否心中十分愉悦?”
章艺叹道:“是,我心中十分愉悦。”她微微闭上眼,心想随心,若到时当真离不开晏初云,她便不再找回去的办法,与晏初云好好在大晏生活一辈子倒也不错。只是不知现代的自己是否已经死去,父母又会多久才从悲伤中缓过来呢?
晏初云听她说了愉悦,在她耳边笑道:“既然心中已十分愉悦,那今日便从了我?”
章艺微微一愣,当即恼羞成怒道:“陛下,你难道就不能多温情一会儿?”她如今要反悔了,一点也不想留下来陪晏初云了,就让这个色胚子孤独终老!
因义军急需粮草,她们并未因为沿途凄惨百姓而停船,反而顺风而行,不日便到了义军所在葆城。那副统领管承基带着一只军队等在码头,见到商船后立刻着人接应。待船靠岸,不多时义军士兵便上船将粮草从船上卸下,装上马车一车车托往军队。
管承基签下收货单子,对晏初云说:“陛下可需在葆城停留几日歇息歇息?”
晏初云道:“这倒不需,如今我们还要回去赫南给你们准备下一次的粮草军械。”管承基连道可惜,晏初云却道:“确实有些可惜,如今我有一句话要讲给你与你义军统领听。”
管承基抱拳道:“不知陛下有何要讲?”
晏初云肃然道:“沿途而来,我见你兆国如今生灵涂炭,就算战争胜利了,若是无百姓生产,让兆国重新崛起,兆国北方大余抽出空档,要得你兆国国土,你等还有还手之力吗?”
管承基一时颇为震惊,他们平日里更多得考虑与昏君的战争,反而忽视了旁边虎视眈眈的其他国家,如今大余与乌突虽然也在征战,但若当真是待他们胜利之后,抽出兵力攻打人口及兵力都大受创伤的兆国,他们当着能够抵挡住吗?若到时大余胜了,他们难道不是与他人做嫁妆?
晏初云见他有所醒悟,又道:“如今这葆城以南都是你义军领土,为何不新建一国,先让你国百姓春种,待春去蔬果稻米都有收成,那北方兆国百姓见了,到底是支持你等,还是继续拥护那昏君?”
管承基与义军统领从未有过治国经验,想不到此处也是当然,如今晏初云一提点,管承基幡然醒悟,明白了她的意思,颇有些迫不及待便要回去与统领商议。
晏初云点拨之后便不多说,只看着那些士兵将铁石运上船,又对管承基道:“如今我船上还有些粮食,回程路上会在码头施粥,且沿路与那些百姓商人置换些货物,让他们能够换些粮食回家,至少熬到春去夏来,野菜什么的也能多些。”
管承基当即感激不尽,晏初云便让他差人去城中通知百姓拿碗来码头喝粥,若是家中还有可换卖等货物,便拿来换米。
管承基立刻差人去通知,且帮晏初云他们砌了五个灶台,借了五口大锅。
葆城如今虽然被义军占领,日子却仍旧不好过,商人战战兢兢不敢再开铺子,纷纷低价抛售货物,但如今战乱时期,又有谁还要买他们那些不是粮食的货物?一时出了粮食,其他货物价格一低再低,可愁死那些掌柜商家了。
“码头有善人施粥!大伙快去,还可带上有价值物件去换取粮食!”一士兵敲锣打鼓在大街小巷叫喊通知,一时人潮涌动,不少人拿着碗盆奔向码头,更有不少商人拖家带口用马车、驴车拖着货物往码头而去!如今饭都吃不起了,这些占地方的货拿着又有什么用!
管承基借了些士兵于晏初云,章艺便让他们看着队伍秩序,不许那些恶霸插队,否则一律不让他们领粥。强压之下,倒无人造反闹腾,反而都乖乖站在队中,向前方翘首以望。
一妇人领着孩子,拿着粗碗,捏紧手中十尺布匹,那是战乱之前她纺织的,原本准备拿去换钱,谁知如今战争打起,又有谁还要布匹不要钱粮呢?如今听说这码头能换粮食,她便带着布匹前来,希望能够换些粮食,让家中孤儿活下去。
队伍缓慢前进,粥香也越发浓郁,她身边的孩子不住舔着嘴唇,对母亲说:“娘,我们当真能够喝到粥吗?”
那妇人看着旁边已领到粥的人等不及回家,就在路边慢慢将粥喝下,点头道:“能,我们定能喝到粥。”
终于排到他们,这妇人只见五口大锅都熬着米粥,粥中加了一些薯类茎块,闻着味道十分甜香。章艺从未如此庆幸红薯、土豆等作物出现在赫南,如今有了红薯,能让那些粥更为饱腹,也更为浓稠。
那锅后站着一小姑娘,穿的干净,长相甜美,拿着粥勺对她们道:“把碗拿过来。”
妇人将碗递过去,秋娘给她舀了十分浓稠的一碗粥,妇人战战兢兢道:“可再给我女儿一碗吗?”
小女孩儿立刻举起自己的碗,对秋娘道:“小姐姐,我的碗不大,我只要一点点就能喝饱。”
秋娘看着她瘦弱乖巧的模样,当即又红了眼,却笑着说:“当然可以给你舀了。”随即秋娘给她舀了满满一碗粥,还递给她半个馒头,对她道:“你藏起来,别让人抢了去。”秋娘最先也不知,是方才看到有人抢别人的馒头,这才长了个心眼。虽然那抢馒头的人被义军拖了下去,也不知会如何处置,但秋娘还是怕小姑娘馒头被人抢了,吓到她。
胡贤兰站在秋娘身后,看着她鼻尖眼角微微泛红,眼睛仿若一汪秋水般柔软,自己的心也软了。
妇人对她们几番道谢,随后问道:“我有些布匹,可否换些粮食?”
胡贤兰指着粥锅旁边,“去那边找那两位姑娘即可。”
妇人心中当即极有感触,心想这些姑娘当真是好心,也当真是好命。
她来到章艺及晏初云身边,一手端着粥,一手拿出包好的布匹,对稍微温柔些的章艺道:“这位姑娘,我这布匹可能换些粮食?”
章艺接过她的布匹,并不是特别好的绸布,却仍旧笑道:“可以,你这布匹有多长?”
妇人忙道:“有十尺。”
章艺将布匹裹好,递给身后的张总管,随即对妇人道:“那我给你换五个薯,三斤米。”
妇人顿时震惊瞪大眼,就要跪地,章艺却扶住她,对她道:“你待会儿先勿回去,等到那些士兵将你们一一送回家,免得路上被抢了。”
妇人感动的眼泪直流,竟连话也说不清了。她女儿在一旁十分听话,眼睛直直盯着章艺,待章艺将粮食递与自己母亲,那女孩儿突然道:“姐姐,你是天上的神仙吗?”
章艺眼中满是柔情,笑道:“姐姐不是。”
那女孩儿却天真道:“可是姐姐你身上发着光,又这么美,还给我们粮食,定是天上派来的神仙!”
章艺微微红了眼眶,丝毫不嫌的摸摸她的头,对她说:“你要好好与你娘一同活下去,懂事听话一些,帮娘分担些,知道吗?”
那女孩儿点头道:“嗯,神仙姐姐,我听你的话。”
身后此时又有其他人来换粮,她们便走到女人集聚的地方,慢慢将碗中的粥喝了。那小女孩儿喝了口粥,对母亲说:“娘,这粥是甜的。”
她母亲也许久没有喝过这样浓稠的薯粥,当即红了眼眶道:“是呀,这粥是甜的,如今我们换了粮,娘回家也能给你熬这粥喝了。”只是她手中粮食仍旧不多,或许无法给女儿熬的这样浓稠,但比起之前,却也足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中秋呀!大家中秋快乐哟,吃月饼了吗?我喜欢云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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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艺与晏初云在哪儿整整摆了一天, 刚开始有许多百姓只是来喝粥,后来也渐渐将家里的东西拿来置换,只要是还能再次买卖的, 章艺几乎都给换了。
且下午时分, 统领也过来了。他见到此地胜状,对晏初云抱歉道:“大晏皇帝陛下,我乃兆国义军统领段野, 早间在军中无法抽身,望陛下见谅。”
晏初云与他走到一旁, 再听段野道:“我今日听管承基道,陛下建议我们现在兆国以南建国?”
晏初云看着他道:“段统领,你可知道百姓在一国之中是何位置?”
段野看着晏初云神情,思索片刻后道:“百姓十分重要。”
晏初云看着他道:“百姓乃是最重要的。若是一个国家没有百姓, 那皇帝百官又有何用?一个国家要有钱有物,不也是需要百姓生产?而百姓最愿待在哪样的国家?”
段野看向那边换粮的百姓, 对晏初云道:“至少能让他们吃饱, 有一个稳定的居所。”
“正是。”晏初云也看向那处, 只不过她的视线在章艺身上,“既然百姓喜欢这样的国家, 为何你不建立一个这样的国家,如此, 北边兆国百姓渐渐向你这边而来,你的兵力更为强盛了,你的百姓也越多, 这样你还怕赢不了他们?”
段野肃然抱拳道:“谢大晏皇帝陛下提点!”
晏初云点点头,对段野道:“我也望你能早日为王,日后与我大晏多些往来,互通有无。”
段野道:“定不会忘记今日与陛下的盟约。”
话落晏初云在与他客气两句,便与段野告辞,会到章艺身边。此时大多数百姓已置换完毕,段野派了些士兵帮她们将货物规整好搬到船上,随后她们与段野约定好下次送货时日,便离开了葆城。
章艺回到船上,进入船舱看着那些零散的物件,轻声叹道:“以前那些人说不定十分宝贵这些东西,如今却只用它换几斤粮米。”
晏初云在她身后抱着她的腰,安抚道:“人生在世,还有什么比活命更重要?若是活命都活不了了,又如何谈及其他?如今我们给他们置换,也是十分仁义之举,你不要如此不开心。”
章艺转身与她拥抱在一起,说出这些日子心中最为感慨的话语,“能够遇见你,真好。”
晏初云嘴角轻轻勾起,对章艺道:“嗯,我也是如此想的。”
章艺在她耳边轻叹,“陛下……”
晏初云将她搂得更紧,轻声道:“你再是这样,我可要好好亲亲你了。”
“我就是想抱抱你。”章艺道。
晏初云却微微仰开头,看着章艺道:“那如果我想要亲亲你呢?”
章艺眼中闪过羞涩,却没有再拒绝,晏初云心中一动,吻上章艺的唇。
沿途再次看到那些破败城镇时,章艺与晏初云总会停在码头施粥,并且与他们置换粮食。临走时那些灾民跪地拜谢,将她们当作活菩萨。
可并非每一地方都如此顺利,当她们到了兆国溪州,却惹上了当地粮商。
溪州有一粮商十分胆大,全然不畏惧战乱,且花钱雇了许多打手,好吃好喝将他们养着,就是为了让他们保护自己安全。因此他的粮仓丝毫没有损伤,且当义军离开溪州去往北方时,丝毫未透露自己有多少粮食,只是与其他粮商一般叫穷。
待义军走后,他便开始悄悄高价卖粮,且不许百姓传出去,若是有谁要将他有粮的消息传出,他便让自己的打手将那人给杀了。乱世无王法,他杀几个人也无官兵来抓他,百姓为了活命,便只苟且活着。当银子花完,百姓便将家中东西拿去典当换粮,然而这人与章艺她们却不同,不值钱的东西,他根本不会收,有时还十分残暴丢弃,给人家摔个稀巴烂。
若是他看得上的东西,也只给一点粮食,一副要将百姓家中刮干净的嘴脸。也不是没人反抗,只是他越有钱,越是雇了更多打手,甚至给他们配了刀剑等等,将那些反抗的人全部镇压。
可如今,溪州百姓间突然出现一个传言,据说从葆城下来一条商船,每每遇到城镇便会施粥,且也可用家中物件置换粮食,但这商船上的人却与那粮商不同,只要不是些破烂东西,她们都是要收的,也会给相应的粮食。
“这当真是如此?”陈大娃拎着一筐刚长出芽的野菜根,对邻居问道。
邻居左右看看,极为谨慎道:“当真如此!半分不假,只是不知那黑心的宁掌柜会不会找他的打手将他们赶走,毕竟你也知晓,宁掌柜怎么会容忍有人扰了他赚钱?”
陈大娃此时也眉头深皱,恨的牙痒痒道:“若是有谁能够杀了他该多好!”
那邻居上前捂着他的嘴道:“你小心有心人听了给他告状去,到时候用你换粮看你怎么办!”
陈大娃愤恨回家,看着床上病重的母亲,用野菜根给母亲煮了汤,然而母亲却不喝,浑浊的眼看着陈大娃道:“儿喝,儿喝,娘如今喝这些尽是浪费粮食,还不如早早去了好。”
“娘说什么呢!”陈大娃道:“娘你可得好好活着,你还要看儿娶妻生子呢!”
眼泪从陈大娃娘的眼中流下,如今她怕是看不到自己儿子娶妻生子了。
次日一早,陈大娃揣着家中唯一一块祖传玉石,准备去瞧瞧能不能换些粮食,让他娘能够好好活下去。且听说那商船也会施粥,陈大娃便背着娘去了码头。他本以为自己去的也算是十分早了,却不想有人比他还要早,那码头早已围上好大一圈人。
让他们在此吹着冷风未离开的原因便是码头停着一艘三层商船,那船看起来极为豪华,在码头停着看起来十分威武。天色渐渐亮起,船边出现几个人影,随后下来一十分潇洒的男子,对众人道:“你们如今来早了,粥还未熬。”
那些灾民连忙摇头道:“不早不早,我们等等便是。”
男子点点头,看了看那些灾民,随即点了几个看起来稍许强壮些的,对他们道:“你们跟我去船上将灶台与锅抬下来。”
如此当真是要煮粥了!那被点到的陈大娃激动想到。他将自己母亲放在一旁让她坐好,随后跟着胡贤兰上船抬灶台。灶与锅便放在甲板上,他们联手抬下去后,又被叫上来抬米与粮食。
此时船上的人都起了,章艺出来站在船边看着下面的灾民叹道:“真是没有一个好城镇。”
晏初云牵着她微凉的手说:“这早晨还有些凉,你再加上一件衣裳,中午热了再脱。”
章艺说:“不用了,待会儿一忙起来就不冷了。”待会儿忙起来,要与那些百姓置换,没一会儿便会发热,若是多穿一件,待会儿要脱更不方便,且此时也不算太冷。
晏初云无奈,只能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让自己温暖她微凉的手指。
一切摆好后,亲卫军便让灾民排队,好说歹说,又收拾了几个无赖,这才让他们排好队。众人流着口水看着她们熬粥,心中却较其它城镇的人更为忐忑,因为他们害怕宁掌柜出来将这些人一同杀了!
宁掌柜听说码头当真有人施粥,恶狠狠笑道:“这些人倒是菩萨心肠,既然有多的粮食,不如给我算了!”
给他通风报信那人巴结道:“宁掌柜,他们定不是你的对手,我瞧着他们也就二十来人,且都是些瘦弱之人。”说着他突然一拍手道:“对了,他们其中还有三个姑娘,远看着十分水灵,倒是比溪州的好看多了。”
宁掌柜眼神一变,笑道:“那我倒是要去会一会他们!”于是色心大起的宁掌柜将自己五十打手全都带上,那些打手各个凶神恶煞,孔武有力,怎么看也不是好惹之人。
当他们走到码头不远处,那排队之人看见他们当即惊恐喊叫出声。他们既想要喝到粥,却又害怕宁掌柜要了他们的命,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宁掌柜看着那么多百姓在那儿排队,有人手中还拿着一些好物件,当即愤怒道:“先给我将这些贪得无厌之人都杀了!难怪都不愿意来我这里换粮,倒都是想将好东西藏起来给别人!”
那些打手提刀上前就砍,立刻将队尾的百姓吓得四处逃命!
惊恐的尖叫声引起了章艺、晏初云的注意,她们望向人群之后,问道:“这是怎么了?”
喝过粥主动在此帮忙的陈大娃立刻道:“定是那宁掌柜带人来了!”
章艺与晏初云方才便听了陈大娃说起这宁掌柜,如今见他如此猖狂,倒也是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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