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云出关中（五）（2 / 2）

“仲廉？让他进来！”

“要把这家伙捆起来嘛？还是现在就宰了他祭奠王校尉和我们死去的兄弟？”

“好生带来，不要无礼。”我苦笑一声，这个恩怨可是不好解了，不过真是势力是人争啊，我和皇甫郦、李应这么好的兄弟，文清在我军军中串联，策反我的部下，仲廉对我使用调虎离山之计，岁月和利益真的会改变一个人，也会改变人和人的感情。

“仲廉，别来无恙啊？”我正色问道。

“子云，我奉李将军和其他各位将军的命令，过来跟你谈和来着。”

“谈和？”我听的莫名其妙，我还准备立即跑人呢，李?倒主动与我谈和，难道太阳从西面出来了？

“是的！打了两天大仗，这是谁都不愿意的，但也没办法，虽然我失去了哥哥，你失去了阿昌，但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谈和吧？”

听了这个话，我满脸充血，火气直冲脑门，什么你死了哥哥，我失去了阿昌？我家阿昌是你叔的亲兵副统领，你们利用他的信任把他暗害，而李暹那个畜生是高见当阵捕捉的，两个如何能相提并论？

不过身为一军主将，不能因为自己的愤怒而影响全军的命运，我深深吸了几口气，平息了一下心情。

“那又怎么样？”

我话刚说完，就听见外面有一群人大踏步走了进来，抬头一看，打头的就是高见，后面是宋大哥和大嫂、狗蛋等人。

“你这个畜生，枉阿昌把你当作知己好友，六年同袍，你们竟然暗害了他，你还是人嘛？”高见怒火冲天，也不顾礼节，直接冲了过来，揪着李应的衣领提了起来，李应双目紧闭，一眼不发。

“阿见，不要乱来，这不怪仲廉的事情，都是胡封、李暹他们做的！”

我是不知道情况，但一则我相信李应，二则我也总不能看着高见把李应给杀了吧，董军“四人众”就剩我们三个了，双方还形同仇寇。

高见手一推，把李应搡在席子上，泪流满面，掩面而去。

看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旁边的大嫂和狗蛋、阿喻也对着李应痛骂，我只好对庄灿他们使使眼色，钟繇、张既、裴绾等人以及杨春等女兵好说歹说，把大哥和嫂子孩子劝走了。

满堂的人都退出去后，我和李应两人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就是再努力，就是再尔虞我诈，就是再假装，双方的关系和感情都不可能恢复原样了。

“仲廉，你继续吧！”实在无话可说，只好让他说谈和条件。

“哎！贾先生他们说改封你为镇东将军、河东太守、宁乡侯，增邑五百户，双方就此为止。我知道你不会答应的，但我身为使节，任务已经完成了，要杀要剐随你吧，我毫无怨言。”

听了他的话，我也不吭气，拍拍手，呼啦冲进来十几个亲兵，第一个就是徐陵，他的哥哥徐固在追击时阵亡，他也悲愤莫名，不过他这个人一向少年老成，虽然年龄比杨芳小，但比他成熟的多，没有失去自制力就是。以为我要把李应拉出去活剐，不过我现在也没有必要解释了，误会就误会吧，难道仇恨还不够深嘛？只是命令道：

“带李将军下去休息，请校尉以上军官过来议事，其他人员在司马的率领下，按照布置做好准备。”

“是！”徐陵恨恨地看了李应一眼，当先领路把李应带了出去。

“大家看看，怎么办？”

把李应的条件说完，我用眼睛把大堂里面的杨军主要文武：宋建、庄灿、牵逵、蒲俨、桥良、高见、杨芳、张既、原绩、裴绾以及钟繇扫了一遍，钟繇虽然不是我们杨军的人，但大家现在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命运都联系在一起了。

“我看可以答应，雍县那个地方，靠近凉州的韩遂、马腾，地瘠民贫，无险可守，不是用武之地。河东之地，咱们曾经在那里待过，有盐铁之利，而且襟山带河，关河险固，沃野三百里，就是要谨防他们使诈，如果我们离开了槐里城，走到中途，他们对我们袭击怎么办？”看上座的宋大哥半天低着头，一言不发，我只好拿眼睛瞄庄灿。

“子颜说得有理，我也赞同。我们大多是步兵，一旦出动，车马辎重联络不绝，如果在路上让人袭击了，那可就万劫不复了。”桥良毕竟身为辎重营统领，对于这个体会最深。

“还有，我们走了，这些将军府和右扶风的掾属们怎么办，还有董都尉和梁长史，李?等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张既一直管带将军府的掾属们，而且自己也是出身于郡吏，不自觉的就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问题。

“不光他们，我看这次李?等人有备而来。肯定是有人泄漏了机密，朝中大臣们也十分危险，我们也要为他们考虑一下才行。”钟繇也跟着接口，我心说这真是和尚不亲帽儿亲，什么人都是首先为自己相似的人考虑。

“董都尉和梁长史，甚至这些掾属们都好说。董、梁二人，派人去通知他们逃跑或者躲起来就是，掾属嘛，我们直接带走就是了，朝臣可不好办，他们现在身在长安，如果我们对李?点明要那些人，那不是明白告诉李?，那些人和我们一起嘛？”裴绾这话就说得好，现在比以前沉静多了。

“我看我们可以把李应留下当人质，这样李?就会投鼠忌器，等我们过了河再放了他就是，就说是请他护送吧！”牵逵这招可够损的，我皱眉说道。

“李应敢于过来，就是相信我这个朋友，这样作未免太不够义气了！”

“还义气呢？他们杀害阿昌时，那里还顾及什么义气？简直忘恩负义，恩将仇报，阿昌多少次救过李?这个混蛋啊？”高见越说越生气，说的我一脸尴尬，我是恨李?卑鄙无耻，连阿昌这样的铁杆亲信都杀害，但我身为一军主将，可不能为了自己的私人怨恨，影响一军一万多人的的命运啊。

“还有谁有想法？都说说！“看大家都不说话，我只好再问一句，看看没人说话，我就总结。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听我号令！“众将一听我这样说，自宋大哥以下，所有人都起身听命。

“各部回去后，立即将人马整编完毕，并将数量尽快上报。加紧收拾行装准备听号令出发。同时做好迎战的准备，防止敌人偷袭。春荣负责派人通知董都尉和梁长史尽快逃避，并带领亲兵营协助辎重营装车。元常（钟繇）和德容（张既）负责组织右扶风和将军府的掾属们一起出走，当然不愿意离开的人不必勉强。”我顿了顿，继续道

“至于抓李应作人质，我看完全不必。李应敢于过来，就是相信我这个朋友，我不能作这样对不起朋友的事情，我也相信他没有参与杀害阿昌。另一方面，如果我们留下李应，实际上就是向李?等显示了我们的虚弱，说穿了，他们主动和我们议和，是因为他们为表象所迷惑，还不知道我们到底有多少人，如果我们这样作，就会坚定他们毁约进攻我们的决心和信心。

“春荣，你去告诉李应，就说我已经同意了他们的要求，后天早晨我们拔营东进，并到长乐宫东门霸城门外向天子跪辞，请天子颁授节信和印绶。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交出桐醍碌等叛将，同时我们对于河东的情况不很熟悉，请杨奉将军同行，如果不然，请至少派徐晃司马过来吧。若连这个简单条件都不能答应，那就只好开战了！”

“是，末将等遵令。”

看着众将躬身告辞，我长叹一口气，难道我要离开三辅了嘛？

初平四年（193年）八月二十七日夜未央宫嘉德殿

在灯烛的照耀下，大殿里面灿如白昼，二十几位将领正在里面饮宴，但场面极其冷清，都是每个人自己在喝闷酒，相互之间不交一语。

“仲廉，杨飞怎么说啊？”贾诩一看见李应走进大殿，赶紧第一个上去问道。

“子云答应了！”李应此言一出，下面将士一片喧然，大多脸色变悦，焕然溢于颜表。

等了一会儿，看人声稍微小点，李应才接着说：“但他也提出了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李?心里不悦，一个小竖子竟然敢给我提条件？

“他说要我们交出桐醍碌等叛将，同时为了完成镇守河东的使命，请派河东杨奉将军同行。”大家看了看杨奉和桐醍碌，然后又把眼神转向李?，这个问题那是要他们两人同意的，桐醍碌的脸色一下变了，哆嗦着说：

“将军，您不会放弃我吧？您要把我交给他们，我肯定会被活剐的！”

“放心，我绝对不会的！”李?对桐醍碌点点头，他才放下心来。

“开什么玩笑，杨奉将军是和他级别一样的将领，怎么能去作他的部属呢？”李利第一个对这个要求嗤之以鼻，李?听的也点点头，问李应：“就这些？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他说如其不然，退而求其此，请河东徐司马同行，若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足见没有诚心，就只有开战了。”

“公明可是我麾下的唯一勇将，怎么能给他呢？我不答应！”杨奉叫道。

“哦，那杨将军是说要我们为了一个小小的司马重新开战喽？那么杨将军是愿意率领麾下一千人马担纲先锋喽？”

陈觉对杨奉冷嘲热讽，对于徐晃这员猛将，很多将领都觊觎已久，但一则杨奉看的严，二则徐晃为人忠义为心，对于各种拉拢一概无动于衷。大家也就看着眼馋，没法下口，但能让杨奉尝尝失去猛将的滋味可也不错，省得他没啥本事还喜欢招摇。再说了所有将领里面就杨奉一个人是关东将领，势单力孤，而且是白波出身，没有人帮忙说话。

“没有必要为一名勇夫纠缠不清，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送走杨飞，然后腾出手来收拾朝里的敌人和董承、梁衍这些肘腋之患。”

贾诩的话让李?暗自点头，他继续问李应：“就这些了嘛？”

“基本如此，子云说如果我们答应他的要求，他就在后天早晨拔营东进，然后在霸城门外向天子跪辞，请天子颁授节信和印绶。”

“好吧，就这样吧！大家回去好好修整一下，做好准备送瘟神。同时派人给张济说一声，让他小心点。”这么长时间没休息，李?等人都是累的够呛，看事情基本解决，而条件也都比较满意，反正对自己又没任何损失，一个兵力不千人的杨奉的感觉可以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