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宇施了半礼:是。城里的粮食只够十天,除了主上,连您每天不是也只能吃两餐?我……只能如此。”
“哎……万里銮舆去不还,故宫风物尚依然,四围锦绣山河地,一片云霞洞府天!我侍候了三代君主,可惜今日见了亡国之痛!中华徽宗皇帝不是死在辽国?你知道中国朝廷让主上迁徙昆明一事否?”
阮宇默默无语,好半天才道:军国大事自有丞相主理,只是要快想办法,实话说,再过十日无粮,臣恐有萧墙之变!到时候尽自臣一人忠君,可属下500将士……”
黄永轩眺望着一马平川无险可守的原野苍茫悲凉,黑黝黝的苍穹之下几点星光更显得萧索无常,灰的发紫的杂树林里一簇簇鬼火跳动雀跃,接连天际间好像是衣衫褴褛的百姓奋力挖着野菜身影。
似乎轻声呻吟,老丞相悲怆得眼泪直流而下:“四方不宁乃宰相之责!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我看没救了!咱们这位主上……哎,老夫今年快70的人也不瞒你,看,这是中华皇帝陛下给我的密旨。半个月来我寝食难安,如果再这样下去,不如……依附天朝,或可有重整旗鼓,日月重辉的一天。就是担个国贼的名声也在所不惜!只要能保留阮氏一脉吧。”
颤抖着手递过一张六折扣的密信,阮宇冷冷接过略看两眼递还给黄永轩:“阮氏人心尽失国将不国非是今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刘永福功劳甚大却不相信人家,家父拼死战场也无一人相救,诸位大臣依旧碎生梦死将百姓丢弃给虎狼般的鬼子临阵奔逃!朝廷大事小将不敢多言,只要是能保留阮氏一脉也不枉我家三代受恩,其他的非小将所敢言,怎么办,请老丞相自为……左卫军听命……就是!”
阮宇猛然击飞了一块城头泥土,刚毅的脸庞狰狞而又无奈。
黄永轩竟有些感激的冲阮宇拱手施礼,不言声取过带来的一盏破旧红灯笼,颤巍巍点燃举起向远处不高的山丘传递着痛苦无声的语言。
“岑大人,看!顺州城上!”
身披大裘的岑春煊用皇帝赐予的单筒望远镜早就凝视了暗夜里红亮的光点。默然良久道:“传令各军,明日午时我带500兵马去南门宣旨,多隆阿!恩福!你二人各带1000兵马埋伏于北门、东门,刘乾,带500人埋伏于西门外,如阮福升恭敬投诚便挥军入城不得扰民,如万一有变,你等三人不必管我,直接杀入城中!里头自有銮仪卫的密使接应。”
“还是我去吧!您坐镇中军指挥,这帮越南人打鬼子不行,末将担心他们变化无常,假意投诚伤害将军岂不得不偿失?皇上怪罪下来,我们可吃罪不起!”
岑春煊递给多隆阿望远镜冷笑着问:“伤害?!你再给他们三个胆子!他们多少天没吃饱饭了?还能作战?真要是敢诈降,你们进城后不要放走一人!给我屠了顺州!恩寿留下炮兵,炮口直对南门听我将令!还反了他们”停顿片刻又换了语气:“不必杯弓蛇影,皇上有好生之德,只要归顺,尔等不得造次一定严肃军纪。把咱们带来的粮食一发,他们恨不得立即缴械呢!就这么办!此次我请潘鼎新将军随冯将军,带你们出来就是历练,谁要是办砸了别怪我手辣!去吧!”
好半天,丘陵上升起一盏白色孔明灯冉冉飞向天际。
第二天的事情毫无悬念,早朝上越南左丞相内阁大学士黄永轩奏请阮福升听命中国帝国诏令离境避难,百分之九十九的朝廷大臣再也过不下去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竟然一同跪请附议。阮福升还没来得及龙颜大怒吩咐左卫军驱逐朝臣,自己便被阮宇率领着左卫军“请”下了王位,幽居别馆。
正午,南门外忽然出现大队衣着整齐的官兵,吓得四野待毙的百姓扔了手里的野菜跟正在享用美餐的豺狼一起躲进了杂树林。
没有华丽的旌旗,正中一匹白马上岑春煊穿了御赐的赤金盘扣的明黄马褂身披紫貂大裘,腰跨宝剑按羁徐行。
顺州南门外却是鸦雀无声,呼啦啦跪着一大片王公亲贵奴颜屈膝穿着破旧的朝服等待招抚,而阮福升被左卫军用黄绫子捆了双手摁在地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哀嚎不已。
黄永轩满脸不舍手捧着玉玺王冠弯腰等待。只有阮宇还算体面,毫无表情按剑陪伴黄永轩侧一语不发。
这场滑稽的剧目让岑春煊觉得好笑,这不是按照《三国演义》上张绣纳降规矩办理的?看来中华文化传播的实在深远。
“吁……”离城门一里远,岑春煊跳下马大步疾走到阮福升面前从怀里掏出张谕旨念道:“天朝为保越南一地,朕特遣骁将领大军云集卿境内,卿之困苦实乃朕所忧虑,安全起见,卿可立即率文武官员后妃内官速来华暂避,朕已着云贵总督妥为照应,待越南事平,卿再回国理政岂不欣欤?见诏后即刻起身。特谕。”
哀嚎不已的阮福升精神早已崩溃,再也不知道叩首谢恩,连岑春煊都看不下去,冲一旁尴尬的黄永轩一使眼色。黄永轩率众臣再拜。
哆嗦着站起身,老丞相颤抖着递过降表和白玉玺及越南版籍图册:“钦差大人请转奏中国大皇帝陛下,此为小邦降表及46省府库、民人、土地图册。小邦感念上国救援之恩德,原献此物将越南永远并入天朝,从此中外一家,世沐皇恩!请皇帝陛下接纳……”豆大泪珠滚落丝毫不觉,绝望痛悔之情溢于言表。
岑春煊微笑着搀起黄永轩顺手接过图册却退还玉玺、降表:“老丞相多虑了!皇上谕旨里说的明白,并没有想强制越南归并天朝之意,越南密迩华夏,同服神州,你国有难多次奏请中国发兵援救,若就此并入中华岂不是乘人之危?就是天南各藩属知道了未必不议论中华,所以时机未到。暂且请殿下与众位大臣去云南修养,贵公子原在国子监就读,皇上特旨公子已启程赴昆明迎接,家父也预备妥当,这里兵危战凶,请速速启程吧。”一席话说的汤水不露,温馨中夹着不容置疑的决定,感激的黄永轩哽咽称是,地下的跪着的文武大臣听闻中国皇帝允许国王带自己离开死地,纷纷把中国的诏书当成了救命稻草,趴在地下山呼起万岁万万岁,全然不顾自己的“万岁”还在癫痫般神志不清。
岑春煊不屑与这帮寡廉鲜耻的东西说话,亲自恭敬的搀起神经错乱的阮福升抱拳施礼:“甲胄在身不能全礼,殿下莫怕,臣特派得力将士扈从殿下就是。只是路途遥远,请殿下保重!”说完竟亲自脱下紫貂大裘给瑟瑟发抖的阮福升披上:“来人,派100人扈从殿下和黄丞相走小路去白马关,那里有人接应,路上倘若有半点差池,军法从事!”
本来怨气难消的阮宇听闻,痛恨的眼神渐渐收敛,正要行礼却被岑春煊一把抓住:“你就是阮将军?早听闻只有将军带仅剩左卫军保卫殿下,连皇上都夸你呢!阮宇真忠臣也!将军与殿下一同启程还是……”
阮宇一怔:“败军之将不敢言勇!大人,难道众臣不与我家主上一同赴华?”
“哪里!将军有所不知,法军先头部队已渡过红河急速而来,皇上担心殿下安全,百官群臣目标太大,万一沿途被追上岂不有危险?!所以百官后妃另走宣光省然后直入广西再赴云南。这样两全其美。”岑春煊诚挚的目光打消阮宇的疑惑“阮将军若是疑心可以带左卫兵共同扈从嘛。我绝不阻拦!”
“不!末将愿留下与大人一起跟鬼子作战!”阮宇回头大喊:“左卫军的兄弟们!你们愿离境去天朝避难还是愿跟我留在这里与中国大军并肩作战!愿意走得我不强留!”
面如死灰衣衫褴褛的左卫军们忽的回光返照般来了精神:“愿跟随将军力战鬼子!决不偷生!”
“好!”岑春煊一挥手:“咱们都是兄弟了!来人,吩咐做饭,兄弟们吃饱了才好上阵!传令兵传令,进城!”
无论是王公亲贵还是兵士们一听吃饭更是欢呼雀跃,好些左卫军还帮着中国兵劈柴打水忙的不亦乐呼,填饱肚子,成了这些已经饿了好些天人的最大愿望。
恩福、多隆阿、恩寿、刘乾众将也忙着从带来的几十驾大车上卸下干粮、腊肉干指挥士兵分发给城里仅剩的百姓,骨瘦如柴的百姓们痛哭着操着不太熟悉的汉语喊着“菩萨兵!菩萨兵!”给士兵们磕头作揖,冬日里场面一片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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