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明这时从后背包中取出一把长约一尺的短铳火枪,群雄大多不识得这个物什,但薛云飞一看就明白了,怪不得主公出来时坚持要拿着这个前几日郭远聪不知从何外得到的罗刹利器,原来是要在这里派用场。有明一代,因对外战事频仍,所以朝野均注重火器,但似这种短铳的火枪却很希罕,太子只在北京皇宫中看过这种贡品,民间实是很难得见。因而众人包括丰春元在内虽都有些惊诧,但并不以为意,长铳的鸟枪可能威力骇人,这小小的物什又有什么希罕。付明看见众人的样子,心中一阵冷笑:任尔等武功有多高,也难逃这家伙那么一下子。于是对丰春元说道:“姓丰的,适才你踢了我三脚,本少爷也没还手,现在你敢不敢接我手中这短铳一枪。”
丰春元听罢怒道:“无耻小辈,刚才你在我面前哪有还手的机会。老子的铁布衫功夫即使是硬弓强弩也休想近身,还怕你这破烂玩意儿,尽管来!”
付明的短铳内早在刚才藏身之处就已经桩实了火药并放入三颗铁弹,只待点燃药线发射。丰春元即使不同意,他也会在过招前发上一枪,只是需要更快的速度而已。这时看见丰春元满不在乎的样子,付明突然有些同情他,可又想:谁让你是汉奸呢。于是,付明用右手将短铳举起瞄准了丰春元,说道:“你莫要后悔”。左手利落地将药线点上,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离得稍近之人都感觉有热气扑面,眼前也烟雾弥漫。再看丰春元的胸口竟被炸开一个大洞,他退了两大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付明和短铳,身子一软瘫死在地上。
在场没见识过这种威力的人都被深深震憾,蒲尚任心中大叫邪门,大声喊道:“小贼,竟使用如此阴损的手段杀害清庭使臣,不要命了,给我拿下。”楼内众好汉这时也缓过劲来,虽说这个少年手法并不光彩,但毕竟杀了这个张牙舞爪的狗汉奸替大家出了口恶气,于是众人纷纷挡住丰春元的那些手下,薛云飞更是直接与蒲尚任对峙,势要保护主公。
谢希真这时却大笑道:“有趣,有趣,世上竟有如此神器。你这个人也很有趣。”长剑一指竟与沈仲玉一道开始斩杀丰春元带来的一干人等。蒲尚任此时已知今晚绝难善了,丰春元之死势必会引起明清之间的外交危机,而自己做为朝廷的江湖总管又是当事人,下场会怎样可想而知,转眼间雄心壮志竟消磨得荡然无存,万念俱焚后的神色竟是骇人的凄厉,他惨笑道:“好一群英雄好汉,竟然如此言而无信。”
付明回道:“呸!跟你们这种人还讲什么信义!连丐帮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这欺世盗名的狗贼只知追名逐利,今晚又陷害江南英雄,又何曾讲过信义。”
蒲尚任听到这里狞笑道:“小贼,别以为有一支火铳就了不起。这楼中藏有火药,只要蒲某一声令下,大家都得葬身此处。谁还敢动手!大家就一起死!”蒲尚任的嗓门虽然不比刚才丰春元的狮子吼,但已到穷途末路的他喊出的声音格外声嘶力竭,青楼中的每个人也都听得仔仔细细,既然性命相关,就只好停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就在几个时辰前还被称做“江南第一名侠”的人身上。
蒲尚任又看看挡在他与付明之间的薛云飞,继续说道:“薛云飞,你能一招结果我的性命吗?即使你与谢希真一同动手也得百招以上吧,这段时间足够我蒲尚任下令烧楼了。还有各位好汉,只怕都在骂我是朝廷的走狗吧,不错,蒲某贪图富贵,但这又有什么错,谁不想闯出一番事业......”
“啊,呸”,薛云飞再也忍不住唾了蒲尚任一口,“姓蒲的,你醉心仕途也用不着拿几百条人命做人梯往上爬,你的良心让狗吃了。你说自己不是汉奸,刚才又为何全力救丰春元那厮,哼,你倒说说看。”
蒲尚任也没躲闪薛云飞的唾沫,更没有去擦,只管继续说道:“如今李闯与满清都对江南虎视耽耽,朝廷上下为此忧心如焚,江湖中人不知报国大计,只管私人恩怨,更有甚者蔑视国法,扰乱地方,这些流寇不除,难保不再出来个象李闯、张献忠一样的贼子。蒲某奉马首辅之命,为民除害,为朝廷解忧,有何不对。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丰春元不识好歹来此处,否则早有大火烧楼,任谁也别想出去。各位现在以为杀了丰春元解气,却不知大祸临头,北京的满人若要兴兵问罪,各位可是千古罪人。”
付明的脑筋转得最快,蒲尚任话音刚落,他就跟着说道:“我看未必,胡人正与闯贼在西北激战,怎么会立即就动兵南下,再说他丰春元是因为什么死的,因为他在我大明土地上造谣生事,从事颠覆我大明朝廷的勾当才被我出于义愤所杀。胡人拿他只当条狗,叫得再响再能干也只是条狗而已,谁会为了一条狗而与别人拼命,除非本来就不怀好意,你蒲尚任不要耸人动听。还有,江南好汉为什么最近总闹事,因为当今朝廷收刮百姓太重。我虽然刚到应天府,可也听到市井小儿都会传唱:‘中书随地有,都督满街走,监纪多如羊,职方贱如狗。荫起千年尘,拔贡一呈首。扫尽江南钱,填塞马家口’。朝政如此靡烂,百姓又怎能安生,可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马士英让你杀了几百个江湖中人,又怎能杀光江南全部有志气、有良心的汉人,你们虽不是汉奸,却远比汉奸更能草菅人命。”
众人听这个蒙面少年侃侃而谈,说到最后,语气与身态竟渐露王者气度。那蒲尚任更是听得冷汗直下,他本不是个坏人,这些天来他为了剿灭江南群英一事在良心上受尽了煎熬,闯荡江湖将近半生的他怎能不知此中利害,只是官迷心窍,自以为成者王候败者寇,便要赌上一把。事到如今,不仅未能成功,自己也跟着身败名裂,不仅再无缘官场,就连江湖只怕也再容不下他,投靠清廷更是他所不能为,所谓天下之大他竟无藏身之所。现在,就连自己给自己找的理由也被人驳的一无是处,这一时刻他连与在场众人同归与尽的心情也没有了。在场众人当然不知道蒲尚任此刻的百转心机,但见他突然颓然而立,对众人道:“你们都走吧,蒲某不送了”。
众人包括付明自己也没想到蒲尚任会因为付明一席话就改变了主意,大家怕他还怀着鬼胎,都没有动作。谢希真却笑着对丰春元带来的余党道:“你们不能走,我还要你们好好玩玩。”长剑挥舞间,竟向付明回眸一笑道:“你也别走,我还要和你谈谈。”那一霎那,她眼中波光一闪,似有万千星辰的倒影滟敛其间,本来淡雅的容色忽然间艳极逼人,在付明眼中竟似有千树万树梨花开,一片春光明媚。
4.
沈仲玉看到谢希真的样子心中叹道:“真儿从没这般笑过,快乐过,我没有别的企图,只要她开心就好。”付明却暗自心惊,谢希真的磊落与美貌固然令他心仪,但心中对那段逝去往事的情感却总是挥之不去,况且在这个世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只能是他的伙伴或手下,在感情上他可不想惹上这个女煞星。薛云飞也暗道不好,主公还是个少年,这女子武功高,又漂亮,行事却极为乖张,主公莫要因此吃亏。
那边的蒲尚任见众人不为所动,仍然不走,怒道:“你们难道要等到蒲某改变主意再走。”
付明很快从刚才的惊艳中缓了过来,他接过蒲尚任的话道:“姓蒲的,我们又如何知道你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在这里故意欺骗大伙,支走几位高手给自己留条生路。”
蒲尚任听罢苦笑几声道:“小朋友,你以为蒲某还生有可恋吗?”
付明听得心中一动,难道他真的有所悔悟,于是骂道:“哼!蒲尚任,起初我还以为你虽然做事不择手段,但仍然是一介人物,现在看来,你简直没有一点出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可弃之如敝履。大丈夫做事敢做敢当,即便错了,改了就是了,况且你还没有错到不能挽回,何必如此颓废”?
蒲尚任这时哪能听得进去,半生努力毁于一旦的痛苦又怎能是别人只言片语就能予以解脱,所以他没理会付明的说词,对楼内没走的群雄喊道:“我数十声,便要烧楼,你们走是不走。一、二、三、......”
谢希真这时已经与沈仲玉等人将丰春元留下的人屠戳干净,见蒲尚任如此,她喝道:“你们还不出去,逞什么英雄!”众人这时对这位“天下第一剑”心中也是由衷的佩服,听罢除了沈仲玉仍陪在她身边外,也都迅速地离开青楼,消失在夜色中。
薛云飞见付明还没走的意思,便走到付明走边,用只有他二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主公,如今之计,还是宁信其有,莫信其无,咱们走吧。”
付明摇摇头,他心中有一个模糊的计划在逐渐清晰,前提是他要走,但要带着这个蒲尚任一起走,所以他在等待。这时的青楼中,就连蒲尚任的帮中弟子也已经跑得干干净净,只有他们几人与仍在暗处埋伏的郭远聪听蒲尚任数到了“九”。
蒲尚任见这几人仍未走,突然捶胸顿足地喊道:“你们为何还不走,难道要陪我这个老叫花子一起死吗?”
付明叹了口气,说道:“蒲尚任,是人呢,就难免一死。但有的人,死得却值得,足以惊天地泣鬼神;有的呢,却微不足道,好比哪鸿毛,不值一提。你既然如此后悔,如此痛不欲生,那么你要选择怎样的死法呢?要让后人这样说吗?丐帮第十七任帮主蒲尚任陷害武林同道未遂,畏罪自杀。”
蒲尚任没等付明说完,又喊道:“你是个妖人,是个妖人,你只会妖言惑众。”
薛云飞听到这里,正待发作,却见付明向他摆摆手,继续对蒲尚任说道:“蒲尚任,既然你不怕死,敢不敢和我去个地方。”
蒲尚任瞪大眼睛盯着付明和薛云飞半厢,终于应承道:“蒲某就与你一同去,倒要看看是什么刀山火海。”
付明向薛云飞捉狭地笑了一下,示意早就料到会如此,继而转身对沈仲玉与谢希真说道:“二位大侠,是否有兴趣跟着一同前往。”
谢希真眉目之间隐含笑意,嘴上却不置可否,对着沈仲玉说道:“沈仲玉,咱俩的帐是现在算呢,还是去看看再算。”
沈仲玉心中一痛,他虽是湘潭豪门的少主,但本性极为洒脱,心里爱极了真儿,从不愿拂了她的意,虽然她的武功高,贵为江湖第一剑客,但他知道:她需要有人在身后默默地守护,守护她那不可触及的光环,还有极为高傲的心。可是今天,她竟然问他是否要去,虽然用的是她的方式。心中想着这些,沈仲玉的脸上却没有显现出来,他黝黑的脸庞闪过一丝笑意,尤如兄长包庇妹妹一般说道:“那就去看看,再做打算。”
于是众人也出了青楼,此时东方已露出鱼肚白,折腾了一宿,就将天亮了。郭远聪最后一个出的青楼,这些时候他也没闲着,几个想留下来刺探的家伙已经被他一一干掉。对付明和他身边的人而言,郭远聪或隐或现,但他却总能替自己的主公打扫一下他不愿或不屑做的事情。
一行人很快就在付、薛二人的带领下坐到了回春阁后花院的一个厅堂中,付明自己对这个宅子也不熟悉,见蒲、谢、沈三人坐定了,便告罪一下去换一身衣服见客。蒲尚任已经答应付明要跟随来此,心中虽然疑问越来越多,却不便多问,而心情也逐渐地平复下来。沈仲玉毕竟出自豪门大户,渐渐看出点不对头来。这房中与院子里装潢之华丽较之他们沈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大量的使用明黄色,这是只有皇家才可使用的颜色,再看到自从进了这座府第,薛云飞对蒙面的少年就异常的尊重,那么能令天下第一号英雄如此折服的人物,其身份简直是呼之欲出了。谢希真毕竟是个女子,这院落、这宅第的脂粉气令她特别敏感,芳心可可间竟猜测这少年是个喜好风月之人。
三人各有心思,正在思忖,付明着一身王袍已经进了屋,薛云飞这时轻声喝道:“见到八千岁,尔等还不跪拜。”
啊!三人虽说有些心理准备,但当看到付明时也都有些诧异。蒲尚任在昨日迎接太子进金陵时也负责维持秩序,是见过付明的,现在见到了他本人,哪敢不跪。而沈仲玉身出世家,忠君的思想根深蒂固,看到果然应了自己的猜测,也是纳头便拜。只有谢希真冷哼一声,依旧坐着不动。薛云飞正要发做,付明却先说了话:“各位请起,何必行此大礼,既然大家相识于江湖,还按江湖规距来做。咱们都坐下说话。”
几人都落座后,付明又向大家笑了笑,说道:“闹了一晚上,想必大家都累了,既然到了家里,就不要客气。明月,上茶。”明月本来睡得挺好,不想被付明叫醒,虽然有些不情愿,却仍旧勤快地跑来伺候。
付明泯了一口茶,说道:“这是上好的西湖龙井,是当今天子--孤的皇帝叔叔赐的,他说孤前些日子肯定着急上火了,喝这个能败火,大家也都喝来尝尝。”几个人面面相觑,这位小王爷与适才在青楼中锋茫毕露的那个少年简直判若两人,若不仔细听声音真难相信是同一人。
谢希真却说道:“你真的懂茶吗?”神色间竟有些不屑。
付明不以为诩,淡淡地一笑道:“听谢姑娘这样说,定是个茗茶的高手,小王却没有那么高的道行,孤心中要做的是姑娘可能不屑做的事情。蒲帮主,心情好些了吧,说来人生真的好奇妙,所谓峰回路转便是这个意思。你要的高官厚禄,光宗耀祖,马士英看来是不能给你了,但孤或许能给你。”
5.
蒲尚任手中拿茶杯的手不易察觉地一颤,这小王爷要说到点子上了。付明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示意明月先出去,而后说道:“三位既然肯跟孤到这里,孤也就不想再瞒着各位了,孤想让三位替孤做一些事情,而且希望三位能够保密。三位也都是成名的英雄好汉,想来定会一诺九鼎,因此也不必发誓,若愿意做就留下,不愿意就请便。”
付明话刚说完,谢希真已经起身向室外走去,沈仲玉这次没有跟出去,眼光却追随着她的背影。付明笑道:“沈兄对谢姑娘真是一往情深,你可要好好把握,孤真心祝福你们。”
沈仲玉虽然脸黑,但听到付明的话也变得通红起来。明代,男女之防甚严,即使是江湖儿女也都恪守着一般的世俗礼仪,象付明这样说话的确不多,况且又是刚刚相识。沈仲玉还算大方,听罢说道:“谢谢八千岁美意。”
付明摇摇头道:“光谢有什么用,还不去追呀。”沈仲玉这时却面上一寒,回道:“八千岁说笑了,沈某还知道何轻何重,儿女情长,可以从长计议,但八千岁要说的大事,小人却说什么也要听听。”
付明拳击掌心道:“好!沈兄果然是少年英雄,你和蒲帮主就说说当今天子和朝廷能否支撑住这半壁江山。”
啊!蒲、沈二人又是一惊,没想到八千岁会问这等大逆不道的问题,搞不好是要全家掉脑袋的。付明见二人的样子便已知底细,他轻叹一口气,问道:“怎么?不敢说吗?你们肯定会想,孤与二位萍水相逢,与蒲帮主更有仇怨,为何会这样说掏心窝的话,对吧?行非常事,必要有非常之举。孤虽与二位初次相见,但也知二位行事磊落,为人重诺轻义。沈兄双刀赴会,蒲帮主突然悔悟,为什么?因为你们胸中都有一个‘义’字在。”
蒲、沈二人听到这里大受感动,都跪倒在地,宣誓效忠。
付明忙扶起二人,说道:“朝廷无道,孤却不能看着大明的江山就这样败落。所以,孤让薛兄等北上鲁豫,招兵买马,以备不时之需。但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南朝人物都不清楚北方的具体清况,更别说清廷内部的种种事件,孤急需在北方安插密探,这个任务,孤在刚才回来的路上已经仔细想过了,交给蒲帮主再合适不过。”
蒲尚任心道,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耳边听付明继续说道:“薄帮主可直接逃到北京,叙述今晚的详情,那些丰春元的余党在此前可能已经将消息带了回去。这可是再好不过的苦肉计,以蒲帮主在江湖的地位和武功,清廷定会重用于你,搞不好还会授于你同丰春元一样的地位权势,蒲帮主忍辱负重三年五载,待王师北定中原,可是功德无量。”
蒲尚任听罢没有言语,不是不能做啊,这难度也太大了些吧。
付明早就猜到他会怎么想,便又说道:“蒲帮主,孤知道你很为难,但你已没有退路了。孤答应你的事情绝不会食言,待底定天下后,孤定会按功行赏,你自然也会加官进爵,总比象如今这样无处安身强多了。你该不会想做汉奸吧?”
蒲尚任听到这里也只能暗叹倒霉,这小王爷年纪不大,却着实是自己的克星,看来自己这条老命是卖给他了。想到这儿,他忙跪下领命。
付明这才笑道:“蒲帮主,还有一事要与你相商。出了今天这档子事,丐帮中人还会听你的吗?”
蒲尚任答道:“帮中长老均系臣的嫡系,应该不成问题。只是这次失利,我的嫡系必会遭到帮中其他势力的攻击,长老中只怕也会有人藏着另外的心思。”
付明点点头,又说道:“蒲帮主,你北上燕、冀,帮中肯定会有人反对,那些反对之人可以组成南丐帮。你无论采用什么手段,最后都要把这个南丐帮交由孤的一个老部下郭远聪带领,待会儿你们见见面,大家好好亲热亲热。你这个苦肉计要严格保密,老婆孩子和最好的兄弟也不能说,即使遭天下人唾骂,也要挺住,要坚信我们会有胜利的哪一天,到了哪时候,你定会沉冤昭雪,无限风光。”
蒲尚任心中又叹道:蒲尚任啊,蒲尚任,只因一时的利欲熏心,却带来多少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沈仲玉和薛云飞这半厢听得也是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小王爷有如此深沉的心机,更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打算。
付明这时拿起茶来又泯了一口,已凉了,他皱了一下眉头,这才对沈仲玉说道:“沈兄的大名,沈兄的文韬武略,孤早就听恩师王铎老先生说过,今日有幸一见,实是三生有幸。”
付明见沈仲玉连忙说不敢敢,继续说道:“你们沈家世受皇恩,远的就不说了,单说你的祖父沈洵云便官至户部尚书,入阁赞务,受封至太子少保,你的父亲与叔父三人同榜进士,但不久便都赋闲在家,宁愿做个清流也不与佞臣为伍。这些孤都很佩服,说来你们沈家也算是湘潭第一望族了吧。前些日子在武汉,便曾听人说‘湖广熟,天下足;沈长孙,湖广雄’。这里的沈长孙便指的是你们湖南的沈家与湖北的长沙家吧,你们两家也算是湖广雄甲一方的豪门了,可敬的是你们两家都对朝廷忠心耿耿,是我大明之福啊。而沈兄呢,便是沈家的长孙啊,也就是沈家少主。你祖父沈洵云在世时你还肯学学八股,也曾中了举人,现在他老人家不在了,你便天高鱼跃任我行了吧。”
沈仲玉没想到付明对自己的家世如此了解,不禁大受感动,虽说他本人并不赞成父亲和叔父们消极避世的观点,认为大丈夫应该入世,而不是出世,要去主动改变而不是去被动的适应。但当象八千岁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如数家珍般的道出你值得自豪的家族时,任何人都会为之骄傲。所以,沈仲玉忙又跪下谢恩。
付明将他扶了起来,问道:“不知沈兄有无报国之志。”
沈仲玉答道:“当然有,只是小人不习惯宦场上那些狗屁东西,更不想再去学习那些八股文章害人害己。小人自幼与师傅学习武艺兵法,自以为领兵打仗会大有前途。八千岁最好是派小人与薛兄等同去北方,效力军前。”
付明却摇摇头道:“孙子兵法有云,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孤让薛云飞等北上是攻势,孤要让你回湖南则是守势。湖广乃天下鱼米之乡,历来兵家必争之地,孤需要有一个既有威望,有担当,又要有勇有谋的大将为孤保着湖南,尤其是湘江与洞庭湖的水师,一定要练好。将来如果江左不保,则孤还有一个退路,且看如今的朝廷,即使那些奸臣不来害孤,只怕也挡不住胡人的铁蹄,所以呀,沈仲玉,你任重而道远呀。”
沈仲玉听罢大喜过望,原来八千岁寄予自己如此厚望,他也在外浪荡了多年,每次回到家中也是匆匆而过,如今却要回乡大展宏图,怎能心中不喜。
付明这时又对沈仲玉与蒲尚任语重心长地说道:“昨日,孤与薛云飞等人也说过。我们的事业有两个目标:第一,驱除鞑虏;第二,给老百姓重新带来安宁与秩序。当然,这只是初步的目标,将来我们还会有更远大的目标,实现如圣人所言的三代圣世。所以呀,蒲帮主在被人误解,受了委屈时,想想天下苍生,那么你会觉得自己很伟大,你所有的忍辱负重都值得,试问以匡复天下为己任的壮志豪情,有几人能够。沈兄也是如此,你这次回去,要与何腾蛟何大人多亲近亲近,孤虽然从未跟他说过这些事情,暂时也不想让他知道,他这人过份的愚忠,但实在是个好人。你办军事,也不能以孤的名义来办,要注意保密,还是以团练乡勇为名义来办好了。如果资金不够,大可向孤索要。还有一个前提是,要爱惜百姓,不要象左良玉带兵那样为害一方,否则孤定不饶你”。蒲、沈连忙答应下来。
付明这时才感到一丝倦意,对着门外叫道:“明月,明月。”见没人应承,他便站起身来,蒲、沈、薛三人连忙也站了起来,付明示意三人坐下,自己走到隔壁的厢房中,见明月守着一壶热水已经睡着了。他没叫醒正睡得香甜的明月,自己提着水壶回到厅堂中,堂中坐着的三人一看忙要上前帮着拿,付明却推开众人,分别给三人满上,说道:“三位此次各有分工,肩负孤之重托。如今朝纲不振,大明之兴衰系于吾辈中人。孤淡茶一杯,敬三位,希望三位能够马到成功,终成我大明中兴名将。”
看着三人激动的样子,付明笑道:“慢慢喝,茶很烫呢。我们的事业也不能过于心急,凡事只有持之以恒才能最终成功,三位来自江湖,以后不能再只凭一时热血做事,记住,从今往后,你们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会决定成千上万人的生死存亡”。
“郭远聪”,付明又叫道,郭远聪自从他们进了屋,便在外面守备,听见主公唤他,才从门外进了屋。“这里也有杯热茶,外面秋寒,你喝了暖和一下。相信刚才孤的话,你也都听到了,那些也是孤要对你说的。这位就是蒲帮主,你们两个多亲热亲热,希望你们以后合作无间。”
郭远聪忙与蒲尚任打了一下招呼,二人对视间擦过一道火花,仿佛已经预感到二人的合作与竞争将从此开始,直到许多年后他们成为帝国两大情治系统的头目依旧势成水火。
大家喝完这杯茶时外面天已大亮,付明突然对沈仲玉笑道:“沈兄,能否告知你与谢姑娘之间的往事。”
沈仲玉正待说话,厅堂的大门却被人推开,谢希真站在门前,在晨光的掩映下竟同骄阳般灿烂,众人无不被她的美丽所震撼,她却说道:“不可以”。等众人再要言语,她已经飘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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