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天剑蚀日 第二百六十章 暗战(二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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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以德川庆丰为首的驻军首领,以及刚刚从池前星夜返回的山下等人全部伫立于西门之外,等候视察团的到来。大约上午10时左右,但见公路尽头灰尘翻涌,浩浩『荡』『荡』的车队滚滚而至。当先开道的马队率着几辆装满士兵的马车,直接入城去。隔着二三百米,便是清一『色』的四轮马车,大约首尾相连,有6辆左右,以中速驶到城门外的人群前停住。

前面两辆马车上下来的,是幕府军方面参与陪同的高级将佐4人,后面4辆车上下来的,是北海道『政府』的高级官员。川路择等人。中山长昀与德川同车,一身灰『色』袍服,目光冲着迎接人群当先的德川庆丰、山下扫去,含意深刻。

中间那辆车车门开处,陈春莆抢先下车,护住车顶,接出位齿白唇红、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来。正是北海道将军、清剿专署负责人德川大康。

众人犹如众星捧月样,进入城门,穿过天光大街向将军府走去。

德川大康抬头瞧见两旁店铺上悬挂的幕府军旗和缀有星条旗,心中高兴,说:“我在北海道,久闻江北之地以江户为最佳模范。清剿成果颇见收获。德川庆丰将军,兵锋指处,『荡』平尘埃。山下专员苦心经营,域内清平。我真是欣慰呀!”

这俩人忙不迭地谦逊。德川路择与德川庆丰是旧相识,山下又和他有关系。自然是谈笑风生了。他指指身边的中山长昀,半真半假地说:“听说大康君到了江户,中山君扔下手头地所有事务,赶到了那里,要做向导领着咱们一路东来。有个熟人指路,果然顺畅。摇摇晃晃走马观灯,就到了这儿。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中山君是地头蛇,一切可都要担待了。”

中山长昀刚要开口。山下抢先笑着cha嘴道:“中山君雄踞江户一方。可是鼎鼎大名的人物。视察团江户之行,可得多请他招呼了。”

中山长昀面无表情地眺望着远方街头尽头将军府楼影,说:“山下专员太过谦虚了。如今你统辖范围,又何止于江户城这弹丸之地。方圆千里,清剿行政公署的牌子,足以令人肃然起敬了。”

德川庆丰呵呵笑了几声,上前几步。来到那位身着大佐军服之人的身边。此人正是负责人八杆道一。八杆见他凑近来,微微一笑,行了个军礼。德川庆丰悄声道:“八杆君,我部佐佐木发给你的军文,不知道你收到没有?”

八杆道一点头说:“贵部的要求,我看了,但是目前不宜实行。池前君力保此人,而我们还要继续和他合作。所以。不能轻举妄动。”

德川庆丰叹了口气,说:“两天前,佐佐木已经为天皇尽忠殉职了,在城外战死。”

八杆道一吃了一惊,说:“可惜。佐佐木和我共事过,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怎么会……”

德川庆丰望着前面中山长昀背影。说:“他地死和中山君有关。我正要寻他,他却预先拖身走了。到伏见迎接视察团。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足以塞住我们地所有要求。”

八杆道一沉默了片刻,说:“将军,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是中国人的一句古话。想必,你能从中体会出复杂的含意吗?”

德川庆丰哼了一声,没有再言语。

视察团一行来到万字会德川庆丰旅团的司令部。德川庆丰预先布置下水果,茶水和点心,招待来宾坐下。接着言归正传,由坂田向德川大康等人介绍江户以北本军团辖区内的军事态势。坂田先从地图上作了大概的战役行动简述。然后。领着众人参观了沙盘模型。在这浓缩的鸟羽平原上。那条横曳北部平原地篱笆墙封锁线格外引人注目。

德川庆丰亲自指点封锁线上驻军力量的配备,并解释一旦长州军攻击时采取的综合救援办法。很是得意地说:“伏见方向。曾有长州军叩关而来,结果铩羽而归。至于他的防线,已足以令对方望而生畏,丧失了胆敢一试的勇气和信心。”

来宾众人闻听此言,一致鼓掌为目前取得的成果而欢欣鼓舞。

接下来,是山下专员介绍池前县及周边地区的基层建设,详述了新保甲制度,清剿督导公署别动队的任务等方面地实施情况。表明,近期来整体上收到了良好的效果。预计今年收获的粮食,将会远远超过前两年的总和。

德川大康凝神倾听,连连颔首表示赞许,并侧头和身边的圭骰正雄、山下正雄耳语道:“将来划海分治,此人可堪大用,是地域长官的上佳人选。”

中山长昀坐在后排位置上,心中涌起地失落感绝非言语所能形容。他不无悲哀地想,曾几何时,这个出来乍到之客,居然从北山寺那一隅之地发展起来,最后竟击败炙手可热的自己,爬到了这样的地步,简直不可思议。这个和尚,潜居西山多年,居然是这等人物,自己没有及早提防,以算是瞎眼了。

视察汇报自然是要综合多方面的。这一个整天,德川大康一行忙忙碌碌走过场,晚上,由中山长昀做东,在天光酒楼为这些大人物洗尘。幕府军一方,本地要人大员自然是济济一堂。连春山家也在受邀之列。

中山长治午后出门,一身黑衣去寻山下报到。山下见了他,示意跟随身后。到了晚上,自然也就去了天光赴宴。酒宴来客,分楼上楼下按桌分置。楼上,是德川大康视察团一行。及德川庆丰、山下等人作陪。其余下级人员,都在底层入席。刚巧,中山长治和春上次郎坐在了一起,彼此见面,很是诧异。

俩人挨肩坐下,悄声耳语。中山长治问起伏见那边的事情。春上次郎低声道:“美利坚地援助,正通过海路进来。据说。长州军在长沙和幕府军苦战了多日,幕府军伤亡不小。无力南进。倒是听说伏见鸟羽一带骑兵队响动不小,搞什么破袭战,让幕府军大伤脑筋。瞅这情形,咱们这边怕也要有动静了。”

中山长治听他如此说,心中有九分的相信,知道他的消息来源非他人可比。只是,今天请他出席这个筵席颇有点儿不尴不尬。此人非汪将军府的人。且明摆着重庆方面的标签贴在脸上,不像是中山长昀可以做地了主地。没准就是汪本人地意思。他和蒋某人翻脸,不代表和蒋地亲信手下也要翻脸。这个『乱』世,多个朋友多一条路,乃是至理名言。说不准,那天就求到了人家门前。

楼上,隐约间可听到德川大康行致酒词。又有幕府军叽里呱啦地开讲,最后。掌声四起,好不热闹。楼下,实实在在地捧起杯子来喝酒,免却了许多繁文缛节。春上次郎促着中山长治喝了些酒,又聊形势。但中山长治已然有点心不在焉。他地注意力隔着楼板在默听着上面的动静。隐约听得池前山本介绍行程安排,在江户城内逗留两天后。去池前,继而向东视察通州。

心中迅速盘算了一下,稍稍有了数,说去解手,实际上人已出了酒楼大门。到附近街口看看。这条街前后百米,都被宪兵封锁,闲人根本不能进入。知道版本龙马及其手下,肯定被隔断在外,无法kao近。

酒宴两个钟头后结束。底层众人先行散去。楼上主宾这才姗姗下楼。在宪兵、幕府军的严密护送下向暗探课去了。

这会儿,暗探课内已经打扫完毕。客房卧室各处都整理得井井有条。德川大康等人上了楼。登高俯瞰,见方圆之地都是警卫部队。笑道:“太过铺张了,我们本着亲民的心愿,到下面来走走,还这样铁桶似地护卫,不大妥当吧?”

中山长昀在楼下接口道:“非常时期,还是要注意安全。大康君担负着万民的安危。您的安全就是百姓的安全。岂能不多加重视?”

德川大康听着受用,哈哈大笑,对池前山本说:“长昀是个可人儿,句句说在我心上。可造之才,可造之才。”

池前山本趁势笑道:“故人之子,才情不减乃父,大康君有此感觉吧?”

德川大康点头,踱出几步,说:“平起君英年弃世,令人慨叹啊。想当年,负笈留学地老友,日渐凋零,真是世事如梦。明天,替我备下几件礼品,我要去中山家祭奠一下这位老同学,老朋友。”

中山长昀脸上漾起丝不为人觉察的暗笑,抢先一步下楼去了。他在楼下恰巧和德川庆丰、山下迎面碰上。德川庆丰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笑笑,说:“中山君来去飘忽,总是行『色』匆匆。”

中山长昀淡淡笑道:“大康君明天要去寒舍小住,祭奠家父。我这便回去准备准备,以免明天措手不及,怠慢了贵客。”

山下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说:“周兄说的是。凡事均要事先预备,以免仓促应对,反而误事。我这就回池前去,整饬一下治安,好好地迎接大康君的乡村之行。”

这两人同时出了暗探课,在天禄街上分道扬镳。一往西去天光街,一向北出城,都是马不停蹄的模样。德川大康的到来,给他的行事举止上平添了一分加速后的节奏,快而不『乱』。

中山长昀回到宅内,第一件事是去寻母亲,明确地告知她,明天德川大康要来中山家,一是祭奠亡父,二是可能在宅中过夜。所以,需要腾出个宽敞地地方来给他暂住。吉野太太迟疑了片刻,说:“宅子前夜刚刚闹过鬼,管家新近暴死。你怕还不知道吧?”

中山长昀听说管家死了,皱眉一愣。说:“是吗?这么大年纪的人,一夜之间过去地也属寻常。可惜我不在家,不然一定好好给他料理后事。”

吉野太太低声道:“倘若他来入住,夜间闹鬼出了事,可怎么得了?”

中山长昀哼了一声,说:“这倒不怕。明天入住中山家的便衣卫队,起码得百十号人。前后宅子填得满满的,阳气『逼』人。真鬼也罢。假鬼也好,保管都让他们无所遁形。大康君又是天子至尊,孤魂野鬼敢来惹他?”

吉野太太抬眼盯着这个儿子看了半天,说:“随你吧。我没法子阻拦你。但愿中山家不要受此牵连,坠入魔障不得翻身了才是。”

中山长昀心里有个计较,早就将宅子里安置的方法烂熟于胸。从后宅出来,以此向前经过黑暗无光地老三中山长治的院门外。停步凝视了片刻,忽听见前面巷道中有人咳嗽一声。他心中一动,开口叫道:“老三,是你在家吗?”

那边中山长则在前院亮起灯来,大声笑道:“我当是谁在老三门前作幽幽情思呢,原来是你。你从镇江回来啦。”

中山长昀快步过去,笑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去镇江了,你怎么知道地?”

中山长则站在廊下青石板上。悠然点起根烟来,含笑道:“我虽然经商,但毕竟还是你推荐去山下那里兼了份闲职的。尽管不理事,但消息还是有地。这家伙厉害不?在江户地面上,能逐得你老兄狼狈逃逸的人,绝非寻常之辈。”

中山长昀佯作笑容。也从兜里抽出根烟来,抽了几口,干笑了几声,说:“我中山长昀,一两棍子是打不死的。你看我这么不经意地往伏见一走,不就镀了层金子回来了。德川庆丰也好,山下也好,依旧拿我没办法。说句实话,我掌中还是有可以跟他们讨价还价的本钱的。不过时机未到,暂时不拿出来罢了。这些天在江户城中。我难道是吃干饭坐以待毙之徒?”

中山长则幽幽地笑。吐出烟雾在他地头面缭绕、上升,使他地面目隐藏在这层薄暮背后。更显得难以琢磨。他地语音平和,娓娓说道:“明天一早,我便下乡去了。山下那里,需不需要我替你带个口信?”

中山长昀失望道:“你明天不在家里,陪我接待大康君?”

中山长则摇头,说:“我无意于政治。倘若明天陪你与德川大康见了面,消息四下里一传,那以后怕就真地不能下乡了。那些神出鬼没的奇兵队,可不会放过猎杀一个卖国贼的机会。咱们两兄弟,各干各的为好。”

中山长昀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那么,咱们就此别过吧。明天一早,我就要准备去迎接大康君的相关事宜,没工夫送你了。”

这两兄弟相视一笑,各自散去,回房睡觉。

这一夜,中山家中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中山长昀一觉到天亮后,起身来出门,在门厅里习惯地叫了一声:“管家!”

门房卧室内应声而出的不是管家,而是井边,讪笑道:“大少爷,管家归天了。你还不知道吗?”

中山长昀回过神来,想了想问:“他是暴死地吗?”

井边挠挠头皮,说:“他死得不难看,估计也不难受。就是七窍出了点血。有人说是宿酒呛死的,我也闹不明白。”

中山长昀笑了笑,说:“你若明白,你就不是井边了。”说完,便和门外守候的护卫们一起走上路口,向暗探课赶去。

这时候,太阳还在地平线上,月『色』犹有残存。天禄大街上,隔夜吹落的枯叶遍地皆是,无人问理。中山长昀走到益丰粮行附近时,一眼瞥见招牌,油然止步,快步过去。这粮行刚刚开门,尚有半截门板未曾卸下。中山长昀举手轻拍两下,问店内的伙计道:“我弟弟中山长治在不在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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