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章. 人手不够（1 / 1）

只要入了兰芳的籍的工人，在那儿上班就有哪个厂的股份，年底就有分红。不过开始入股的时候，不少人不乐意，有点信不过这新玩意，刚到手的银子，还没见到就入了股？可刚到五月节，第一笔红利就下来了，顿时丁丁当当点着银元的入股工人，让周围的人蓝了眼睛，接着会计室就排队了。

第二天，移民局一上班，请求入籍的也排上了队。

矿上厂里的待遇尤其让华工们不断地托人带信，叫家乡的人跨海移民。每天两班，早班两顿免费的早饭和午饭，晚班免费的晚饭，那是大米饭可劲儿造。中午晚上有肉有菜，几天不重样，加班还有夜宵。厨师可是正儿八经的厨子，伙房里干活的都是工人们的家属。分大小灶的，技师们和工人不一样。

厂房可是一点不含糊，连洋技师都点头的。住的房子虽然一般，但也是一家一户的，厂里免费给搭建的房子，没有家眷的，就住集体宿舍，这可不是大通铺，什么盥洗室、厕所、澡堂一应俱全，简陋是简陋，但对那个时候的华工来讲，就是很不错的条件了。

技师们那就有专门的宿舍了，要是工程师了，那就起楼喽。看着眼馋？学呀！只要考合格了，就升级，可以一直升到技师，如果再学得好，还可能当工程师！那就是住山坡上的别墅了。谁家不想着自己的孩子能有这样的出息，当上了工程师，全家都搬进别墅里去享福了。

所以每天夜校开课的时候，都挤得满满的。各家的孩子都送到了学堂里，不花钱请来的留过洋的先生，桌子凳子大黑板，这家伙比族里的私塾还敞亮，不好好学？那就是一顿打。

承包运输、采掘、土方，搭建工棚、送蔬菜米面的，都有人干了，各厂各矿就是招财的聚宝盆，有人有钱，啥买卖在这儿不赚钱？开始有几个矿工的媳妇开始帮别人缝缝补补，慢慢的来找的人多了，忙不过来，就招呼了几个会针线的开了一个铺子，人多了，分工也细了，连洗衣也接。

移民的人里，男的多，女的少，满清海禁，妇人出海更是严禁。所以能想办法出来的移民，女的也少。男工需要缝补的，很多都自己凑合。洗衣缝纫铺子一开张，马上接满了活儿，十几个女人忙得手脚不时闲儿。还有一些家里的女人想出来干，但是家里的孩子呢？干脆，几家一凑，孩子凑在一起，两个人伙着照顾，另外几个就出来参加洗衣缝补了。

大一点的孩子送到学堂了，中午饭学堂管，下班后还来得及做饭。在厂矿里上班的男人的饭不用管，厂里有免费的。

慢慢的，洋技师们的衣服也送来洗、烫，嘿！洗这样的衣服可比洗工人的粗布小褂要精心，赚得也多的多。技术也慢慢的高了，富商大贾们的丝呀稠的也拿来了，买卖越做越兴隆。

除了洗衣缝补，有人又托这里做些垫肩、套袖、围裙什么的，厂里的人看见，干脆成批的做，厂里买了，再发给工人，少出工伤少赔钱，白得了东西，不磨衣服不磨肉，工人乐意干活也就快，厂里的算盘打的精呀。

有的厂更转得快，做工服，成衣店就开出来了，厂矿里直接就把工服交来做，一来二去，军队也找上了门，还包括了给广州、福州、上海的驻防军、商行、卫队、船队的制服，这可真是做大了。满街的制服工服，穿上的人神气活现，没有的眼里都是羡慕。

热闹的数厂子矿山，可扩充的，数种植园伐木场建得最快，专门种植出口经济作物，甘蔗、靛蓝、咖啡、烟草、肉桂、胡椒、橡胶、椰子、胡椒、金鸡纳、茶、木棉等种植园，一个挨一个。

婆罗洲面积较大，海岸线平直，缺乏天然港口，内外交通皆不方便。内地茫茫林海，沿海沼泽广布，经济开发限于河流下游段。传统伐木业动作最快，随着木材出口和用量的增加，新开发的林场产量剧增，柚木、双翅龙脑香、桃花心木、双翅龙脑香、娑罗桑、婆罗洲铁木、贝壳杉等等，上好的木材源源不断地木排顺着坤江放下来，进了沿江的木材厂。

已经开设了几个木器厂，还用上了新式蒸汽动力的大锯，一棵风干了的粗大的树干，剥皮开方呼哧呼哧一会儿就完了，装上船直接运往广州、福建等地。这些可都是名贵的木材，到了中国可就能换回白花花的银子。

人每天都在增加，水稻的种植面积一扩再扩，也幸亏早下手，去年就开始烧荒开垦，今年立马就种上了，开始不少人还想，费劲种这么多，到时候吃不完卖不掉怎么办哪？

哪料想，年初就开始用进来的移民让大家吓了一跳，照这架势，这些开垦的稻田还真有点不够了。各家农户都一面种田一面垦荒，新来的移民有不少也务了农，矿上厂里的活计咱未必在行，可这农活不怵呀。这里只要交了税，参加预备队的按时参加训练，收获的一切都归自己。一年三熟，产量高，价钱又公道，看这里的农家，那个不忙着垦荒呐？除了水稻，什么鸡鸭鹅牛羊猪都来了。

不过隔三差五的练兵，却不能少，凡是工人农户，不论哪个厂矿农庄的人，就要首先是预备队的士兵，必须熟练使用武器。也有的是不想干活相当兵的，江四水可欢迎，整个国防军随时备战，执勤训练演习上课休假，一圈下来，保准把你练得脱胎换骨。可那待遇绝对叫任何官兵没得挑，肉蛋奶粮油菜样样不缺，津贴薪金也不必厂矿差，前几次的伤亡抚恤也叫人欣慰，挂上一块忠烈匾，可就成了全家的面子子孙福。那是，到时候和犯边的拼命，还指着他们呢。谁家的子弟被挑上国防军，保甲长拥着跨马游街，族长给披红带花，门头嵌上一枚军徽，这叫军属，谁敢不高看一眼？只要他不回来，国家把他的孩子管到大，老人管送终，媳妇得病不花钱。再说，前两次和海盗打仗，所有参战的都带回了战利品、奖金，多少？反正家家都笑得合不拢嘴。

1500年以降许许多多独立发展的事件日积月累，在一个历史关头突然碰到一起，从而爆发出超出单独事件的巨大能量，它不是船坚炮利、不是工业革命、不是鸦片贸易、不是白银价格波动、不是世界经济体系调整等等其中任何一个原因单独造成的，而是这一系列带有偶然性的原因综合在一起的结果。

就像哥伦布和达伽马绕过**寻找亚洲的航海，从而发现了美洲新大陆——这其实原本就是个偶然，因为他们的目标本来是中国和印度，而绝非加利福尼亚。而且，如果他们在美洲没有发现白银，这种对美洲的“偶然发现”本身也就没有什么世界意义。

中国作为一个银矿贮存量高度短缺的国家，却匪夷所思地将白银作为自己的税收体系和货币体系，并以此维持了300多年的货币体系不变，这就使得美洲白银的开采能够产生世界影响。截至1800年，世界白银的五分之四都流入了中国，而物美价廉的中国产品则源源不断流向世界。

如果没有中国对于白银的巨大需求，西班牙殖民者当然就不会竭泽而渔地开采银矿，危险而有毒的白银开采业自然也就不会夺去那么多印地安人的性命，仅仅在波托西这个罪恶之城，起码有800万印地安人死于白银开采业。

同样的，如果没有欧洲殖民者带来的病菌消灭了大量的印地安土著，那么，也就不会有大量的黑奴被从非洲贩卖到美洲作为劳动力的补充，英国就没有通过发贩奴财掘到“第一桶银”的可能。

18世纪初的英国获得的第一个最有价值的“条约”，就是英法战争产生的“乌德勒支条约”，因为正是根据这一条约，英国才获得了日后得以改变世界的一项重要权力，垄断了向西班牙美洲殖民地贩卖奴隶的特权。由此英国换取了大量的美洲白银，从而将贩奴所得白银用于进口中国茶叶。1713年“乌德勒支条约”的成立，标志着英国通过为美洲殖民者西班牙充当奴隶贩子，获得了大量美洲白银，得以挤进亚洲经济列车。

也正是在清王朝的嘉庆皇帝秉持“清静无为”、韬光养晦理念执政的20余年，世界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转折，在嘉庆帝继位的第三年——马嘎尔尼来华后的第七年，英国东印度公司利用莫卧尔王朝内部的纷争，成功地将印度纳入其殖民统治之中，从而开始了它真正统治、肢解亚洲体系的大战略。

英国之所以能够发动鸦片战争，就是因为它有印度这个大后方作为基地。正是由于英国从东西两个方向上夹攻，清王朝才始料不及地遇到两个大门同时洞开的局面。这种在战略和地缘上绝对不利的局面，乃是后来的中国在军事上面对西方列强不可逆转、不可收拾的失败的一个主要原因。

如果没有印度莫卧尔王朝在18世纪以来持续的内乱造成的长期衰落，如果没有美洲殖民地的棉花供给和纺织品市场，英国要想迅速取得世界市场上的纺织品生产的垄断权，其实也都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如果没有1799年印度沦为殖民地这一事件在亚洲造成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后来所谓的鸦片贸易、鸦片战争中英国发动袭击的“大后方”，恐怕也都难以设想。而上述这些决定性因素，实际上统统与所谓工业革命没有任何关系。

既然由于历史上的这一连串的偶然所带来的必然，决定了当前中国和华人的状态以及未来趋势，那么只能顺势而动，以求逆势而为。只要在驱动历史的链条某一节上稍作调整，就会与原有预定轨迹产生偏差，就可以逐渐开始改变轨迹。

要通过兰芳撬动亚洲乃至世界近代历史，光眼下折腾的这点事就已经让西婆罗洲的十来万华人忙不过来了，人，太缺人了。

除了每天盼着海上来船，算计着能有多少移民，移民局将南面爪哇岛纳入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