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依儿子所见,还是派一个侍卫跑一趟京兆府将这件事情悄无声息的办了为好。您说是不是?至于这些东西的所作所为,儿子想太子不见得知道,毕竟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管这些事情。”
“再说,那个老丈说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毕竟这个京兆府尹是不是太子的嫡系,那能是他一个小小里正能够知道的。儿子想这些都应该是坊间传言,不足为信的。”
开玩笑,要是皇帝真的将京兆尹折腾过来,那岂不是太子也就知道了今天的事情是自己闹出来的。大家都极力压制的事情,就这样传到皇帝的耳朵里面,这样一来自己岂不立刻成为太子和诸亲王的公敌,甚至成为全天下官员的眼中钉。利用别人打击自己,相信这件事太子一定非常愿意。
黄琼嘴上说这个老者的话不可信,实际上在心里却想起来那年与母亲在那间饭馆中与这位京兆尹弟弟那场冲突中的对话。黄琼知道,这个老者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甚至准确率可以说至少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你也知道担待不起?你胆子小?依朕看来,你胆子岂止是不小,还大的很。你今天将朕蒙骗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让朕见见这些吗?朕不知道你究竟安的什么心思,如果说你真的是为这些流民着想,朕会感觉到很欣慰。但是如果你有其他的想法,挑拨朕与太子以及诸王之间的关系,那就是其心可诛。”皇帝坐的地方距离那几个老者有一定距离,爷俩有说话的时候,又压低声音,所以皇帝也就恢复了自称。
当然,此时皇帝恢复平时的自称,也是有压制一下这个表面恭顺,实则现在在皇帝看来胆大包天的儿子的意思。提醒他,你老子我并不糊涂,不会被你牵着鼻子走。
听到皇帝这么一说,黄琼此时也顾不得身后还站着外人,连忙跪下道:“父皇明鉴,儿臣将父皇带到这里,确实是有私心。但是只是想请父皇过问一下这些流民的生活。毕竟这些人都是我大齐的子民。”
“儿臣之前没有和父皇明说,是因为儿臣也是只听家中奴仆说过这里的情况,并未亲眼所见。所以不敢实说,以免有误圣听。今天陪父皇出来散心,儿臣一是怕在内城遇到某些认识父皇的大臣,引起轰动。二也是请父皇亲眼所看看这里的一切,关切一下这里。”
“至于挑拨父皇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儿臣确确实实不敢。儿臣甚至连这京兆尹是谁都不知道,他和太子之间的关系更不知道,那里来的挑拨父皇与太子之间的关系一说。”
“你起来罢,你现在跪在这里成何体统。那里还有百姓在看着那。你的那些事情等回宫之后再说。”听到黄琼的解释,虽然不见得全信,但皇帝还是抬了一下手,示意他起来。毕竟这里是在宫外,总是这么跪来跪去的,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说到这里皇帝沉思一下,也觉得将京兆尹折腾来,弄不好很可能要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样一来影响不好,也就点头道:“也罢,就先按照你说的去办。”
说完,皇帝从身上摘下一个印信,喊过来一个太监道:“你去京兆府跑一趟,告诉他们就说是朕的口谕,让他们将这几个差役拉回去,直接给朕杖毙了,放在这里暴尸三日之后,扔到城外喂狗,不许收殓。你在那里看着行刑完之后,再回宫。”
“还有你告诉那个京兆尹,让他管好他手下的那些差役。如果朕在发现京兆府的人来这里无事骚扰,做些欺男霸女的事情。或是听到有什么举报,他这个京兆尹就不用在干了,自己上折子请辞。”那个太监小心翼翼的接过皇帝递交过来的印信,在一个侍卫的陪伴之下宣旨去了。
见到皇帝听从了自己的建议,黄琼松了口气。转过身来,走到几个老丈面前深施一礼道:”有劳几位老丈担忧了,请几位老丈放心,今天的事情不会牵扯到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我已经将我的地址留给了这位壮士,如今天的事情,给诸位带来什么麻烦,你们就到我府上寻我,小子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我父子就此告辞了。”
几个人见黄琼一行人终于决定走了,心头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刚刚由于皇帝坐的地方距离他们比较远,说话的时候又是故意压低声音,皇帝吩咐太监的话,这些人自然是没有听到。
虽然不知道黄琼几个人是什么来历,就连身为堂堂大员的京兆尹都不放在眼里。但是这些人并不认为眼前的这几个富贵逼人的人有资本与有太子撑腰的京兆尹对抗。
也许是黄琼的礼貌,也许是皇帝的出手大方赢得了这些人的好感,这些人从内心中不希望黄琼几个被弄进京兆府的大牢中去遭罪。所以见到黄琼几个人终于决定走了,几个老者和那个壮汉都松了一口气。尽管也许这件事情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皇帝在回宫的路上早就没有了出来时候的愉悦心情,此时面色阴的很。弄的黄琼和几个太监、侍卫连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的陪在身后。
陪皇帝老子回到宫中之后的黄琼,本来想打个招呼就溜走,趁着天色还早,去见见自己的母亲。那里想到却被皇帝一把拎回了御书房。皇帝用眼神很明确的告诉黄琼,你要是不想去,朕不介意让侍卫把你请去,你小子别想给我耍滑头。清楚的接到皇帝威胁的眼神,黄琼摸了摸鼻子,只得老实的跟在皇帝屁股后边。
进入到御书房之后,皇帝斥退身边所有太监之后,坐在他那张御座上半天没有说话,只是用冷冷的眼光在打量着极为规矩站在自己面前,规矩的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的黄琼良久,才长叹一声:“朕从来没有想到过,朕的子民,朕治理之下的百姓生活会艰难如此?而始作俑者居然会是朕的儿子,朕的兄弟们?根子更是在朕身上.”
“父皇不必如此自责,儿臣以为实际情况不见得有这么糟糕.几位王兄再怎么做,也不会做的太过分.儿臣以为这些百姓的话,定然有夸大之处.事实究竟怎么样,还需要派一稳妥之人仔细调查一下,才能有定论.毕竟您不能偏听一面之词.事情的原委还是要调查清楚的。”
“不过儿臣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说完前边的话之后,稍微犹豫了一下道.
“这里就我们父子两个人,没有外人.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有什么话就说.怎么怕朕接受不了?你小子当初把朕哄骗到那里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朕会接受不了那里的情况.说.”看到黄琼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皇帝有些不悦的道.
“父皇,儿臣虽然一直在冷宫读书,在就府之前并没有接触过外界,但是儿臣却明白一个道理,老百姓吃不饱肚子是要造反的.我大齐百姓可以说是全天下最淳朴的百姓,但凡是有一口饭吃,都不会闹事.”
“今天的情况您也看到了,那些百姓在事发之后,非但没有担心我们会给他们带来祸事,反到是关心我们的安全.怕我们被京兆府的人捉去吃苦.古人云:‘民为水,君为舟,水亦能载舟,又能覆舟.’民心不可欺,民心不可辱啊。”
“秦暴政,视百姓为走狗,两世而亡。东汉末年的黄巾暴乱,虽有张角之流,妖言惑众,但未尝不是与当时的情况有关。西晋末年的流民暴乱,直接造成西晋的早亡。隋炀帝开运河、征高丽、浮夸国力、到处巡游,百姓苦不堪言,民心尽失。逼的百姓不得不反。”
“我太祖皇帝不也是在前唐末年,趁前唐皇帝昏庸无道,揭竿而起,雄起于草莽而创下我大齐不世之基业?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窥一般,而见全貌。父皇,当今的形势如真的象那几个百姓所说的,那我大齐现在可以说已经危如卵石。如果有别有用心的人士,广布流言,就象东汉末年的黄巾之乱之时,恐怕我大齐一场内乱避不可免。”
“如今我大齐北有辽国。辽国虽然现在正处于内乱之时,无暇南下。但是辽国历代君主,都没有放弃过南下牧马中原的企图,时时都在磨刀霍霍,寻找时机。”
“而我大齐西面的吐蕃、回鹘,虽然在开国之初,经过桂林郡王的打击早已经不复当年盛事。但是这么多年其实力已经有所恢复,并不时犯我大齐边境。我大齐现在北有虎豹,西有豺狼。如果现在我大齐内部在出现动荡那?”
后边的话黄琼没有说下去,他知道就算自己没有说完,但是皇帝心中肯定会明白自己的意思。自己现在的话说的已经够多了,在多说下去,恐怕会彻底的激怒皇帝。这些话,每一个当皇帝的恐怕都不爱听。
尤其自己的这个父皇,平日里虽然总是以唐太宗自诩,但是心胸却比那位虚怀若谷,诚心那谏的天可汗相差不是一点半点。要是自己的这些苦口良药他接受不了,那倒霉的终归还是自己。所以黄琼很明智的住了嘴。点到而止,过犹不及的道理,黄琼还是明白的。
果然黄琼的话越说,皇帝的脸色越难看。到最后只要长眼睛的人都会看的出来,皇帝是在强压着自己的怒火。皇帝几乎是用牙缝中挤出的声音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把朕比为秦二世、汉桓、灵二帝、隋炀帝之类的昏君。其心可诛。”
听到皇帝这么说,黄琼头皮一炸,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自己早就听母亲说过,自己的这位父皇很难听进别人的意见,尤其是在顺境的时候。心胸也有些狭窄的嫌疑,自己怎么会光图痛快了,居然什么都说出来。在现在皇帝本身就心里不痛快的时候,说这翻话那不是火上浇油,自找没趣吗?
想到这里黄琼连忙跪下道:“父皇,良药苦口利于病。儿臣并不是将您比成那些昏君。儿臣只是说实话而已。您是天子,天下人的共主,您也应该有胸怀天下的胸襟。况且儿臣认为,听进劝谏的自然是明君,听不进的那就是昏君。当年前唐太宗皇帝正因为能够虚怀纳谏才开创了贞观之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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