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介意她的话,笑着回答:“但我更注重劳逸结合。”
见她按下一层,于是问:“请问这位小姐你住在哪里,是否需要免费司机?”
她差点忘了他是欢场高手,什么时候都不忘搭讪本色。但是很遗憾要让他失望了,雷允晴老实告诉他:“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住的地方步行二十分钟就到了。”
“正好在办公室坐了一天,我也想走走,不如我陪你吧。”阮文迪在电梯内舒展了一下手臂。
眼看一楼要到了,她还真怕他跟着她走出来,忙说:“我那里不好打车,我看就不要麻烦……”
“一点也不麻烦。”电梯停在一楼,他已经先她一步走出来,微笑站在门口等待她。
雷允晴无奈,出来后忍不住对他道:“我家里什么都没有,待会你送我回去可不许再借故上去坐坐。”
阮文迪不禁莞尔:“原来你还这样想过。下次我一定不会拒绝的。”
雷允晴略显尴尬。有这么一个能说会道又会哄女孩子开心的男人在身边,一路上倒也不寂寞。雷允晴一边听他风趣的说着,一边在心里琢磨,要是现在跟他提帮自己换个职位,调离沈思平手下的话,不知他会不会答应。
不过显然他此刻已经忘了自己老总的身份,只是一个风流的绅士。他这种人,应该是极为公私分明的。雷允晴想了想,还是打了退堂鼓。
这时,阮文迪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说:“这周五你有空吗?我这里有两张歌剧门票……”
还没等他说完,雷允晴已经截断他说:“对不起,我并不热爱艺术,对歌剧更是一窍不通。”
阮文迪也不恼:“在我认识的女孩当中,自称不爱艺术的,你是第一个。况且据我所知,你的家庭条件应该不错,从小应该不乏艺术熏陶吧。”
雷允晴略显尴尬,她家里的确没有什么钢琴家美术家亲戚的,不过出于社交,各种艺术公演都会送票给她母亲,她也不是真的听不懂歌剧,只是觉得一场近三个小时的演出实在过于冗长,催人欲睡。当然最主要的是,她要主动的避开身边这人,姑且不论他是真的邀请自己还是逢场作戏随口说说,她都认为,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她的那盘菜。
阮文迪见她不答,索性直接问道:“究竟是什么使你对周边的人都避之不及?难道我是老虎吗,让你如此畏惧?”
“畏惧?”她嗤笑一声,“你觉得我怕你吗?”
“你不是怕我。你是本能的在自己周边划起一道保护圈,你不肯走出来,也不许任何人踏进。”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雷允晴加快了脚步。
阮文迪紧跟上她的步伐,直视她,不客气的指出:“你面有怨色,神情郁忿,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嘛?”
雷允晴脸上一热,冷笑一声:“我不知道你来中国短短时间就学会了看相?”
阮文迪丝毫不介意她的冷嘲热讽:“你的资料我仔细看过,婚姻状况上你填写的是已婚,但是家庭成员一栏并没有填写你的丈夫。我记得上次在欧洲遇到你时,你正面临一场困难的感情问题,怎么?难道最后你们还是没能走到一起?”
雷允晴侧过脸看他,看见他深邃立体的五官,眼睛清澈而诚恳。这个在英国长大的男人也许并无恶意,但是他不知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探人隐私和大胆揣测他人内心都是会遭人厌恶的。她忽然停下脚底高跟鞋的沓沓声,扬眉绽开一朵明艳的笑容:“谢谢你,阮总。我到了。您请便。”
她说完把钥匙在小区的安保系统上照了下,没入层层的绿化园中。进了电梯仍然忿忿不平,难道她的怨妇相真这么明显?连个没见过几面的人都能看出她不开心!也许她不该拒绝阮文迪的邀请,不就是听歌剧吗?忍受耳朵被三小时的荼毒,比起彻底抛掉陆子鸣这个阴影和包袱,她显然应该选择前者!
雷允晴手里抱着拖把,不记得第几次来回在已经澄亮的地板上。她把所有的力气都花在拖地上,额头上汗如雨下,仿佛这样才能平息心中的郁郁。
终于,她长舒了口气,用手背抹掉额上的汗,抱着拖把来到室内阳台,拧开水管——
也许人倒霉连喝凉水都会塞牙缝。
水龙头发出几声干涩的呜咽,没有任何反应。
雷允晴诧异,昨天还好好的啊?她低下头,又使劲的扭了几个大圈,谁知管道里突然发出“砰”的一声,整个龙头都脱落下来,水花如喷泉一般的喷射出来,毫无意外的打在雷允晴手上身上。
“啊——”她是头一回遇到这种状况,不由惊叫着跳开,阳台上很快就漫满了水,又朝客厅里流过来。客厅铺的是木地板,被这么一浸,只怕要全泡汤了。
她慌得不知所措,偏巧搁在客厅的电话这时候铃铃铃的响起来,她一急,脚下蓦的打滑,整个人重重摔在湿滑的地板上,好痛……
她扶着着地的那边手臂,整条胳膊都酸疼麻木了,好半晌才撑着站起来,咬着牙齿,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陆子鸣,陆子鸣……怎么一想到他就这么倒霉呢?
如果不是他,她现在还住在温暖的家里,不用一个人面对这会忽然喷水的龙头!
如果不是他,她也不用离乡背井,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被人揭开伤疤,还被人占了便宜!
如果不是他……
她越想越难过,在心里不知把他骂了多少遍,才挪着步子过来拿手机。
打电话的人也格外有耐心,等了许久也没挂断,她接起来一看,是韩沐辰。
“我还以为你不在。刚下班吗?”他的声音依旧温厚,丝毫没有等待的焦躁。
相比之下,雷允晴的回答更显有气无力:“嗯,刚回来……怎么了,有事吗?”
“也没什么,正好开车路过你家楼下,就想问问你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帮你带上去。”
她本来也没打算把这事告诉韩沐辰,但他既然人已经在附近,而她面对还在哗哗不停的流水,实在没什么办法,只好说:“是这样的,我家里出了点事……能不能请你上来趟?”
等候韩沐辰到来的时间里,她回房把一身狼狈不堪的湿衣服脱下来,换了身干爽衣服。他果然就在附近,不过五分钟外头就响起敲门声。
韩沐辰一来,看到她这屋里阵仗也皱起眉,却是向她道歉:“对不起,那天搬家的时候我就应该找人来把水管电器什么都检修一遍的,他这房子许久不住了,是我的疏忽。”
雷允晴哪好意思,本来这事就不该麻烦他,忙说:“不关你的事,是我用的时候不小心。”
韩沐辰二话不说,脱了鞋袜,卷起裤腿,淌水到阳台上查看情况,然后打电话给物业,修理人员很快赶到,十分钟不到就解决了问题。
雷允晴这才舒了口气,没想到韩沐辰又请人帮忙把她家里的热水器,天然气什么都检查了一遍,凡是半旧不新的都给她换了套新的。又帮她把室内的积水都扫干净,雷允晴不好让他一个人做,自己也拿了抹布过来蹲在旁边擦,韩沐辰看出她一支胳膊总是拄着,不太对劲,一问才知道她刚才摔了一跤,立马要带她到医院去。
雷允晴看了眼墙上挂钟,说:“这么晚了我明天还上班,今天也耽误你很久了,你给江措打电话了吗?你再不回去她也要担心了。”
见韩沐辰还不太放心,又说:“大不了我明天上班时抽个空去医院看看,你就放心吧,这屋里水也擦得差不多干净了,没事的。”
韩沐辰这才点点头,放下捋起的袖子说:“那你一个人小心点,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晚上手臂要是疼得厉害也打给我,别一个人去医院。”
像交代小孩子一样。雷允晴不禁莞尔:“我知道了,你赶快回去吧。”
韩沐辰刚走,她就累得在床上趴下了,沮丧之情漫过全身,工作的第一天,就如此倒霉。
迷迷糊糊躺了不过一个小时,电话又响了,她想该不会又是韩沐辰打来的,拿起手机一看,却是江措的电话。大概是江措从韩沐辰那里听到自己受伤,所以打电话来慰问了。
“允晴。”江措先低低的叫了她一声,电话那端信号微弱,偶有回声,雷允晴心想,江措该不是在厕所里给她打电话吧。
“我觉得我的预感没错。韩沐辰今天的行为更奇怪了。”
江措的声音不太对,雷允晴也不由的认真起来:“你别急,先说说看,他今天怎么了。”
江措说,韩沐辰今天比平常回来得还要晚,而且衣衫不整,这对平常都太修边幅的韩沐辰来说太不正常了。而且他一回家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药箱,江措看到他换下来的鞋子和袜子里都是湿的,他的西裤裤脚上也溅满了水渍,活像是在哪刚打完水仗。
雷允晴听完就在心里暗笑,刚想跟她解释,谁知江措立刻补了句:“你说是不是他在外面还有套房子,养了个女人,今天正好水管坏了,所以他下班没顾上回家,就跑去帮那女人修水管了呢?”
雷允晴顿时哑然。
江措犹自不安着:“我昨天去银行查了他最近的信用卡账单,发现他在一个礼拜前忽然划走了几十万的现金,你说他一下子取这么多钱,能用来做什么呢?除了买房子的首付,我想不到别的了……允晴,你说我该怎么办?”
事实证明,雷允晴没有猜错,江措果然是借口洗澡,到浴室里偷偷给雷允晴打的电话。此时她已经有些慌神,而电话这端的雷允晴整个人僵若木鸡,只是握着手机,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想到一周前韩沐辰陪她看了不下十几套房子都没有合适的,几天后却忽然告诉她有朋友出租房子,还只收四千块房租。又想起韩沐辰今天在电话里说正巧经过她家楼下……她宁愿相信这一切真的只是碰巧,可世上哪来有这么多偶然的巧合呢?
她生硬的安慰着江措,自己也觉得自己说的都是废话,可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她的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巨大的愧疚,将她整个人笼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卑鄙小人,电话那边是完全信任着她的江措,电话这边,她却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虚情假意的敷衍着她。
一零五,同一ye色下
雷允晴被江措一通电话惊得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还得准时起床把自己收拾得神采奕奕去上班。九点多钟的太阳还是灰蒙蒙的,一抬头,全是钢铁森林的阴影,人类渺小得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迷失。
上午的临时会议,王总监宣布沈思平沈总要亲自带队去苏州金鸡湖与客户开会。雷允晴心里暗暗舒了口气,总算可以避开此人一阵子。上面批准的出差人数是三人,除了沈思平和王总监外,还有一个人选。出于照顾女性,王总监另在部门里挑选了一名男同事。
散会后,正是午餐时间,同事们三五结伴有说有笑下楼吃饭,雷允晴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起,她拿起电话看到韩沐辰的名字就有些愣神。估计韩沐辰多半是打来问她今天有没有去看医生,本来没什么好避讳的,可一想到江措昨晚在电话里的口气,她又犹豫了。
不管怎么样,他是好朋友的老公,就算她们感情再好,也不能一点不避嫌。她想着,手下已经按了关机。
雷允晴也明白自己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起码在江措疑心的这个风口上,她得格外小心。过了这阵子,也许他们就都会发现,一切只是自己太过敏感。
下午雷允晴亲自去王总监的办公室,向他说明自己的决心,申请同去苏州开会。
这趟出差虽然路途不远,但要留在当地实地考察,所以公司替他们都订好了酒店,大概会在那边待上三四天。
王总监略微思量了一下,因为雷允晴是上面特别交代要好好照顾的对象,所以也没说太多,就同意了她替换那名男同事,一同去出差。
次日大早,雷允晴就提着手提电脑和简单的行李出门。本来公司是派给他们两辆车,沈思平一辆专车,雷允晴和王总监一辆,谁知沈思平临时说要为公司节省出行开支,三人就挤一挤坐了同一辆。
其实也算不得挤,除去司机,余下的位置正好坐三人,王总监非常识趣的先上了副驾驶位,那么后排自然就留下了雷允晴和沈思平两人。
因为出发得早,大家都有点困意,王总监坐在副驾驶位上喝咖啡,啃他的早餐,雷允晴就把头歪在靠垫上睡了一会。汽车把她连日来的疲惫完全颠荡出来,竟是一路大睡。等沈思平叫醒她时,她眼前一片陌生。
“下来吧。”看她坐着不动,沈思平笑了声,“还没睡够呢。一路上停了几次车你都不醒一醒,还准备再睡下去吗?”
雷允晴以前没来过苏州工业园区,这才知道是到了,赶忙下来,有点不好意思的向同行其他人赔不是。沈思平在前,王总监和司机师傅在后,往宾馆里走,雷允晴心不在焉的跟在最后头,一边用手整理着睡乱了的头发。
王总监问他们依次要了身份证,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正好是临近中午,排队办退房的人很多,他们还得等上一回。沈思平就在雷允晴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有一句没一句与她闲聊:“怎么样,小雷,工作还习惯吗?”
“挺好的。”她应付着,随手从阅报栏里抽了张报纸来看,好打发沈思平。
这时刚好有一拨人办完了入住手续,在酒店经理的陪同下上楼了。雷允晴看他们出行的派头,不像一般的旅行团,倒像是政府公派官员下访,因为她隐约听到其中一人说话,开口就是地道的京片子,这口音在这种江南地方是很少听到的,而那些人走路的姿态官派也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她把报纸拉低了一些,不由多瞅了几眼,忽然,那群人最前方的一个高瘦年轻人转过头来,似乎是不经意的那么一瞥,然后又重新转回去,跟随着人群一起走到了楼梯拐弯处,不见了身影。
雷允晴抓报纸的手蓦然一紧。
看错了吧?
他怎么会在这里?
王总监办完手续把房卡发到他们手里,其他三个都是男人,所以他们四人还要了三间标间,王总监和司机师傅一间,沈思平单独一间,雷允晴单独一间。雷允晴本来做足了出来受苦受累的准备,没想到一开始就享受到和副总经理同等的优待。
沈思平吩咐他们各自把行李放好后就到楼下集合,一起去用午餐。
雷允晴刚进房,没想到酒店的电话就响了,她还以为房间出了什么问题,赶忙接起来,没想到竟然是阮文迪打来的!
听到她接电话,阮文迪就笑着说:“看来你们已经安顿好了嘛。”
“阮总你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啊,这么快连我房间号码都知道了?”她嘲笑着,想必是一到地点王总监就打电话向他汇报了。
“谁叫你一直不开机。”
雷允晴这才想起自己为了躲避韩沐辰,从昨天开始手机就一直是关机。赶忙掏出手机打开,还好没什么重要信息。这才问:“有事吗?”
“也没什么,你第一次代表公司出去,怕你紧张,所以关心关心你嘛。”
雷允晴非常怀疑他这话的真伪度。他又说:“白天就无所谓了,晚上睡觉记得把门闩好,要是有人叫门你就装睡,谁来也别开。”
雷允晴觉得这男人有神经质,把她当三岁小孩吗?正要反驳回去,突然房门已经被敲响,她放下电话,问了声:“谁?”
“小雷你好了吗?大家都在楼下等你了。”是沈思平。因为只有她和沈思平是单人独间,所以两人在同一层,彼此打招呼也方便些,王总监和司机师傅则在楼上。
这边电话里阮文迪已经听到她说话声,于是问:“谁来了?”
雷允晴没好气说:“沈副总经理。”
阮文迪“哦”了声,又说:“晚上就是他找你,你也别开门。”
雷允晴觉得诡异,也没空和他罗嗦,只好说:“知道了知道了,阮总你还有指示吗?没有我就挂了啊。”
他笑了声:“那你挂吧。”
雷允晴放下电话起身去开门,心想这阮文迪莫不是有特异功能,连她心里正怵沈思平都知道?
雷允晴的行李都放好位置,笔记本正放在桌子上充电,沈思平进房看了看,随便的往床上一坐,问:“这房间还满意吗?”
“挺好。”
“你一个女同事,跟着我们几个大男人出差,可能要吃点苦。”
她忙说:“没关系,是我自己要求的,谢谢沈总关心。”
沈思平听了到有些意外,看着她的眼神里也多了分欢喜:“上司关心下属也是应该的,对了,我看了你的资料,听说你刚离婚,情绪会不会有影响?你这么快就投入工作,要是哪里有困难尽管开口提。我呢,一直也想找机会表示一下安慰,又怕你想多了。”
“沈总您过虑了,我会把公事和私事处理好的,不会让私人感情影响工作。倒是沈总您工作那么忙,还要为我的事烦心,真让我过意不去。”
雷允晴说着场面上的话,心里却发毛的慌,这沈思平有事没事的提她的感情私事有什么意图?难道真叫阮文迪说中了,自己就不该开门让他进来?
沈思平点了点头:“我相信你能处理好。以后要是再出来开会,我就多安排你跟着,在外头散散心也比总待在格子间里强。下午呢,我跟小王去现场看看,你就待在宾馆休息休息,或者四处走走,金鸡湖这两年开发得还是不错的,你就当旅游也好。”
“谢谢沈经理。”雷允晴总觉得沈思平这话说得她跟他的小秘似的,有点儿抵触。
沈思平又问:“一个人住晚上怕吗?”说着伸手在床心按了下,像是担心这床会塌似的。
这话明显让人遐思万千。雷允晴退了一步,假装看风景走到窗边,尽量离沈思平远点,才说:“没事。”
谁知沈思平也跟着站起来,走到她身后,位置不偏不倚,正好贴着她后背,将她夹在胸膛与窗户之间,虽然还不至于亲密成三明治,但雷允晴还是感受到一种逼仄感,不适的动了动,想着如何不激怒他,又能“突出重围”。
沈思平一手随意的放在她肩上,问她:“你喜欢这地方风景?要不吃完午饭我陪你四处看看?”
“我……我有点累了,吃完饭就想睡个午觉。”雷允晴小心的移动身体,尽量不触到沈思平,拼命的往另一侧退。
这时,她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像如临大赦,一下子挥开沈思平的手,跳起来去拿手机。
不出所料,电话是韩沐辰打来的,问她怎么昨天一直关机,又问她后来有没有去看医生。
她一边抬眼偷看沈思平的神色,一边敷衍着电话里的韩沐辰,说自己昨天手机丢在家里忘记充电,又说现在人在苏州出差,这个礼拜内都回不去。言语中故意透着些小女人撒娇的语气,让沈思平误以为她是在和男朋友通话。
果然,她挂了电话后,沈思平的神态正常了很多,笑着说:“不早了,小王要等急了,咱们赶紧下去吧。”
雷允晴终于舒了口气,只要不是单独跟他在这密闭的房间里就好。看来她过早的对沈思平这老奸巨猾的狐狸放心,果然是错误的。这个男人脸皮之厚,n年前她就已经领教了。
中午一起吃完饭她就回房休息了,关上门她特地查看了遍门锁,确定从里面闩上了才放心的把自己摔在床上,心里想着刚才在大厅的那惊鸿一瞥,还是不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
她不知道这世上是否真的有那么多巧合,但如果那人是他,以他的神通广大,自己在这间酒店的事,估计现在已经被他知晓了吧。
雷允晴仰面望着天花板,怔怔的出神了很久。
午睡醒来,人还是有些恹恹的,雷允晴走到浴室里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圈下面还是有点发黑,不过整个人都干练了许多,不似过去每日慵懒的无所事事。她随手理了理头发,是披下来,还是扎上去呢?犹豫了片刻,还是拿发圈将它束成马尾,换上一件宽松舒适的白衬衫,南方气候温暖,三月开春就几乎满大街都是穿短裙的女孩了,加上中控空调的供暖,雷允晴这么穿也没觉得冷。
一整个下午就坐在床上,随便扫台看了会电视。傍晚时王总监打电话回来,说他和沈总被合作方邀请饭局,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让她一个人解决晚饭。雷允晴一听说不用和沈思平共餐,反倒开心起来。
湖边的夜景十分美丽,不愧对此地的高档住宅开发,雷允晴收拾了一下,走出房间,不论怎么样,她第一次来金鸡湖,得不虚此行。
天色渐渐暗下来,湖边开始响起音乐,饭后出来散步消食的人也慢慢多起来,雷允晴沿着木制栈道边走边欣赏江南的自然风光,突然天空划过一道冰蓝色的炫亮,周围玩耍的小孩都欢呼起来,原来这里每逢周末晚上都会有大型的灯光音乐喷泉表演。
雷允晴正赶上这样的盛事,心情不错,于是停下来驻足观赏。
射灯打在水柱上,随着水势变幻,不断折射出各种惊艳的效果,水波更切合着音乐的节奏,时而直冲云霄,形成高达几十米的巨大水柱,时而辐散开来,如同一柄柄透明的彩色雨伞。周围不断有人鼓掌喝彩,雷允晴看了一会,打算换个角度,刚一转头,竟看见了陆子鸣,站在栈道那一头,离她不远不近,穿着件休闲的白开衫毛衣,灰格子裤子,双手插在口袋里,晚上湖边风大,吹得他宽松的衣服空出来的部分都在风中猎猎鼓动,真有几分白衣翩翩公子如玉的风采。
他一双狭长漂亮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尾微微上挑,晚风吹拂着他额头上的几缕头发,他的眼神依旧深邃迷人。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除了那一晚在电闪雷鸣的时候,她在迷离中悄悄的打量过他。那时候以为会是这辈子最后一次看他了,没想到现在又见到他,还是在这么意想不到的地方,让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刹那间四目相对,她竟然有些恍惚。
在犹豫了两秒钟后,雷允晴大方的向着他站的方向走过去,栈道上湿湿的,每一步都有可能打滑,她走得很慢,在离他还有四五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好久不见。”雷允晴用力挤出笑容,客套的与他打招呼。
他在官场,对于虚与委蛇这一套也并不陌生,冲她点点头,也客套答道:“你好。”
这样的开场白,一时让两人都无语。
“来视察吗?”她搜刮遍头脑也只能找到工作的话题,是适合他们现在说的。
“嗯,”他随口应道,又反问,“你呢?我记得你现在是在上海定居,出差吗?”
“哦……对。”她模糊的应着,心里却想,陆子鸣对她的一举一动,果然都是了若指掌的。
其实陆子鸣这趟到苏州来,的确是存了私心的,以为能见雷允晴一面。但是他事先的确没料到会在这个场合遇到她,按照陆子鸣事先的计划是,白天完成了工作,晚上他可以自己开车到上海去,两地的路程,走高速也不过一两个小时的事,他可以当晚去凌晨再回来,赶在第二天早上回酒店吃早餐,不引起领导怀疑就行。
他也没想过能和雷允晴说上什么话,也许就是把车停在她公司楼下,看着她下班,安全到家,知道她过得很好就行了,其他的,他真的没来及考虑周全。
可命运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刚刚入住酒店,他派去找车的景瑞就告诉他,雷允晴也出差到金鸡湖了,而且住的就是和他同一家酒店。
一整个下午开会时他都心神不宁的,盘算着怎样能自然而又不引起她怀疑的看上她一眼,或者打个招呼什么的。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当得知她傍晚一个人出来湖边散步,他就立刻也跟着离开了酒店房间。
此时,两人的对话再次停滞不前,陆子鸣的目光望向远处的音乐喷泉,仿佛没有要继续与她交谈额意思。
雷允晴的目光跟过去,心想,这喷泉也没什么好看的,刚开始图个新鲜,看久了变来变去也就这么几个花样,于是说:“我先回去了。”
他没动,只微微的点点头。
回去的路必须经过他身边。雷允晴低着头往前走,离他越来越近,两米,一米,半米,直到擦过他的身边,没入人声鼎沸中。
湖上吹来清凉的风,她似乎又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烟草的味道夹杂在淡淡的薄荷清香中,清洌的感觉一直透入她的肺腔。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下。
别人说,当你痛恨一个人,那个人的面目也会变得可憎。可她却没法讨厌陆子鸣这个人。他长得真的很好看,味道依旧迷人,即使不爱了,他还是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子。
雷允晴慢慢的走远。身后的陆子鸣没有伸出手来拉住她,也没有像偶像剧一样在她走出几十步后,突然疯狂的追上来,做出热情的举动,或是说出热烈的话语,他甚至连一句“再见”都欠奉。
他只是冷淡的任由她离去,在这么一个意料之外的偶遇之后。
一切,都很符合常理,他们的关系不就应该这样吗?他在北京和乔佩应该过得很好吧,不久之后,也许就能吃到他们的喜糖。而她和他之间也该如今夜湖上的风一样,渐渐冷却,最后变得缥渺无际。
但是事实却不是这样。当初明明是自己逃开他,为何现在离去的背影那么僵硬呢?雷允晴一直没有回头,力图让自己的姿态十分自然,但是她觉得自己的背总是挺不直,每一个骨节之间也像生了锈,动一动就发出艰涩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才回到房间的,一进门就冲到浴室狠狠的洗了个澡。今晚选择出去本来就是极度错误的,她应该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像下午一样,睡一觉再看个电视。
她胡乱的冲洗干净,头发还湿着就披上睡衣走了出来,坐在床上打开电视,却发现无论什么节目都无法吸引自己的注意力。鬼使神差的,她竟然走到了露台上。
音乐喷泉已经结束,夜色更加静谧,整个金鸡湖就如一粒墨玉般的宝石,从银河滴落人间,在她的窗下闪烁生辉。借着湖上的霓彩,突然,她看见,在数个小时前她与陆子鸣相遇的那个栈道上,竟然还有个白色的身影!
她能清楚的确定那人是他,就像白天在大厅众人之中即使一个背影她也感受到他一样,她丝毫不怀疑是自己眼花——是他!是他!那个人绝对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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