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我睡在厢房。棋帆居是院中院,能住的只有主屋和东厢。四面围墙一方天,隔开了外面风吹草动,里面其实什幺都清楚。
我有点后悔,早知道是这样,宁愿出去睡长廊也不要留下听这邋遢墙角。
哭声,很烦。
明渊脾气古怪,伺候他不会是件容易事。何况,任谁被个二百多斤的胖子压在下面也不可能愉悦得起来。
碧空哭,活该哭。
我时常忽略碧空只有十四五岁,因为我不信他,也不打算去信。
一个乞丐长成那模样,知廉耻会认字,本来不合理。系出道绝帆之手,绝对不值相与。
我无心根寻他是什幺人,我身边有太多人,很多时候,得过且过是给自己方便。
愿意做娈童,做去。
领进门就是给人睡的,被谁睡了不是一样?
明渊,亲王,假惺惺道义瞧不起男子之情,觉得与男交欢荒谬龌龊,把我当怪胎是吧?
有本事,你把持住啊!
既然把持不住,你什幺资格教训别人?
逞着正义的嘴脸到我面前骂我爱慕了七年的人,岂不是放马后炮,在我伤口撒盐,讽刺我是爱上贱人的疯癫?
我是疯癫,我没志气,我自甘下流做人渣,如果】..干你们什幺事?
我敢坦诚对远影的爱,你们敢什幺?
你们谁敢?!
你们虚情假意可怜我,唏嘘我不值,骂远影下贱。远影是贱。除了我,谁有资格骂他一个贱字!
这个圈子里谁的手上真正干净?勾奸结党、男盗女娼,犄角旮旯见不得光的,少吗?
你们没资格说他,没资格假扮他,更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你们遮着脸做不要脸的事,老子犯不着!
“啊——!”
凭空一声惨叫。
我顿时僵死床角。
我不知道出了什幺事,只是那幺凄厉的叫声堵在耳朵里,仿佛在心口拧上了无数结扣,一头血倏冷,心肝肠肚绞得发慌。
碧空……!
明渊个猪头!会不会……
不会。
我告诉自己,不会。
明渊脾气再坏,还不至于滥杀无辜。何况人是我给他的。
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不要去听。
戏子嫖客下三滥的玩意,笑都是银子称的。卖笑的自己愿意,操什幺闲心!真要有什幺,大不了给上一笔钱,打发出去,大家干净!
然而……
我缩在被子里捂住头脸,寂静黑暗,莫名心慌。那断续啜泣就像附在脊背的幽灵,偶有一两声粗重些,油泼一样烫心。
那夜我做了恶梦。
我记不得自己梦见了什幺,反正非常不舒服。
醒来日上三竿,一夜没睡好,宿醉头痛心里烦,看什幺都不顺眼。
下人们进来伺候我漱洗更衣,老大老二上了朝,明渊居然也回去了,留话要我到王府一叙。
叙个屁!
我恶狠狠把手巾丢进面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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