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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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上,此关群山环抱,易守难攻,微臣所想,乃是相持拖延之术。”刘子安道,“敌军一鼓作气攻下数关,如今正是士气大涨之时,而围城、围关之军,想的就是速战速决。守城之军若慌乱出动,贸然出兵,则正中敌人下怀,为敌所诱,任其摆布,攻城、攻坚战中,这乃是兵家大忌。”

“因此,微臣想相持拖延,不理其挑衅,等其疲惫再俟机进攻,我军只有这样方能万无一失。”

宁紫玉眉目紧锁,望着眼前一座座起伏的沙丘,思考片刻,手一指,忽然指到了峰阳关南面的一处丘陵高地。

“将军所言不错,然而被动防卫,终究比不过积极应敌。这一处高地,恰巧位于敌军的正后方,如若布防骑兵以扇形冲杀,将最大的程度消灭敌人兵力。”

“皇上所说不错,然而现下我军处于关内,如何在此高地上布防骑兵?”刘子安不明,那老将司马染亦不明。

世人不知宁紫玉有军事作战之才,只知他少时随先皇出征,磨练甚多,但并不曾做过一军主将,这多少让人有些担心。就算五年之前的煜映之战,外人看来,也是因名将陈青率领才险险得胜,与宁紫玉并未有多大关系。

而许多人亦不知,映碧皇室之学,一向以富国强民,和睦邻邦的驭国之术为主政之本,然则,将帅兵勇之见,兵之上流耳。上兵伐谋强国之信,在映碧皇室,更是不能荒废的主业。

自古以来,贤君与明君的不同之处,贤君遵礼以安民,明君拓土以强国,先王后圣,而映碧皇室一向将自己的子孙以“明君”培养,征伐天下,拓土以强国,国强则民安。因此,宁紫玉提兵战阵之阅历虽比不得在场几位将军丰富,但兵勇之学,将帅之道,却已是参悟通透,举一而三反,闻一能知十,穷理之熟,融会贯通,令人钦佩。

而在场人中,怕是没有一人在这一点能及得上他。

就是早年因“丹水一战”而一战成名的名将陈青,其实,也是在宁紫玉状似无心的一句点拨之下,一战便斩敌军首级八万有余,一夜之间的强名扬万里,大获全胜。

听闻刘子安之言,宁紫玉沉眉,望着眼前的沙丘图思索半晌,忽然拿起手边的一只小旗,插在敌军后方的高地上。

“刘子安,你在峰阳关守关已久,可知峰阳关地下,能否挖通地道?”

刘子安听罢,眼前一亮:“皇上的意思是?”

宁紫玉对敌军的攻城谋略推测道:“峰阳关易守难攻,说的便是它东西两面环山的地势之险。与其他孤城不同,敌军无法绕过高山险阻从此关的后面攻击,因此,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从正面硬攻。”

“如此,我军便可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敌军从下面攻击之时,要拼尽全力死守,一定要做出一副誓与峰阳关共存亡的势头,而暗中,则派出几队士兵挖出数条地道,通向敌军后方!”

“皇上妙计!”不仅刘子安,就连一旁身经百战的老将司马染,听到此计,也是眼前一亮。

“可是骑马所用的战马该怎么办?想要挖出能令战马也通过的地道要花上月余……”

“不必。”宁紫玉出言阻止,“据朕所知,峰阳关外的咸亦城,马市众多,其中不乏有向军队直输战马的商贩,挖通密道后,夜里,派几个士兵去周围一下,幸好,这峰阳关外,左右两侧是大片深山密林,想来事先藏上几万匹战马,也是轻松之举。”

“待他日,敌军集中全力从正面攻城,后方定会松懈不堪,我军骑兵再到那时一举冲杀而下,打他们一个防不胜防!”宁紫玉一个手刀劈下,迅速斩落沙丘图上标注敌军位置的小旗,听得周围众人都跟着眼前一亮,精神一振。

“妙计!!”这下,不光是老将司马染,守城之将刘子安,就是那随宁紫玉出征的洛湅大将许以暝亦是眼前一亮,忍不住夸赞道。

映碧身洛湅借兵五万,洛湅皇帝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白白将这些兵送了去,因此,便派了洛湅的上将军许以暝跟随,与宁紫玉协同作战。

“另外。”面对许以暝的赞叹,宁紫玉却是十分冷淡地瞥去一眼,便转身吩咐刘子安与司马染道,“朕听闻苗疆毒军善用毒,能够驱使毒蛇,这一次,朕来之前,特意从无须圣人肖烜那里求来避毒驱虫之药,让兵士们作战之前,撒在铠甲,与峰阳关城周,想来就算是那苗疆毒军,也再无用武之处!”

宁紫玉说罢,眼神一厉,冷冷一笑。

众将看得身上一颤。

众人退出去之后,许以暝却不走,他道:“映碧皇上好计策,如此一来,想是那苗疆毒军,纳兰迟诺都不是皇上对手。”

宁紫玉案前一坐,展开战报,却连眼睛也不抬,问道:“特意留下来,朕不相信许将军只是来夸赞朕的。”

“皇上可知,我皇为何助皇上退敌?吾皇令卑职统帅之时,却不说缘由,卑职好奇,便只得求助于映碧皇帝为我解惑一二。”

“呵。”闻言,宁紫玉轻轻一笑,放下手中战报,抬起头来,道,“洛湅皇帝出兵之精要,只在关键两处。其一,助朕退敌,有利可图,一战,五万兵马,便可换取三百里的丹阳之地,此等好事,谁会不做?”

“其二,洛湅皇帝要维持天下均势。当今天下只有强弱之分,四强,映碧、煜羡、苗疆、洛湅。这四强之中,实力相当,差距不大,还未有一国明显的霸兵崛起,对其余各国构成足以灭国的灭顶之灾。如若洛湅皇帝依旧作壁上观,眼看着苗疆抑或煜羡瓜分映碧,他会担心这二国实力骤然暴涨,而本来实力就比其他三国弱小一些的洛湅,近几十年内,会不会遭受灭国之灾。”

许以暝听罢宁紫玉的分析骤然一惊,而后又恍然大悟,想不出眼前这个看似年纪轻轻的帝王,可以一语道破其中玄妙。然则仔细想想,其实如此也对。试想当初,也是宁紫玉主动提出要郁紫出使洛湅,想必他在做出此决定之时,就已然考虑好了这许多方面,并笃定吾皇会答应。而这些,就是自己年近四旬,也无法参透的帝王之术。

映碧皇帝宁紫玉,果然人中龙凤,虽目下身处艰危之境,却只待蛟龙得**,终非池中之物!

许以暝想罢这些,看宁紫玉的眼光重了重,与刚来之时,又是不同,多了诸多的郑重与钦佩。

而与此同时,峰阳关脚下,起义军军营,纳兰迟诺的大帐中。

“报——!禀将军,探马来报,映碧皇帝宁紫玉亲征,率十万大军前来驰援,现已到达峰阳关关中!”

纳兰迟诺听到这些,抬头,一笑道:“好,宁紫玉终于来了。本将军等的便是这一日!”

一旁的苗疆将领尉迟龚勋闻言,不禁有些不赞同道:“御驾亲征?这皇帝老儿又不懂兵法战术,即便是来了,又有何用?”

尉迟龚勋,同映碧大军中的许以暝一样,乃是苗疆王离幽派来协同与纳兰迟诺作战的。虽说名为“协同”,但实际上,则无异于监军一职,代替功疆王监视纳兰迟诺。

而纳兰迟诺身为映碧之人,到底是难以约束手下的苗疆士兵的。尤其是苗疆毒军过境,许多苗疆士兵私自掳掠一些老幼妇孺做药人,这也是纳兰迟诺难以阻止之事。毕竟,这也是苗疆王离幽与苗疆大将尉迟龚勋默许之事。纳兰迟诺多次劝说无果,便也只得作罢。毕竟目下,是他有求于人家。

“不要小看宁紫玉,虽然本将从未看见过他亲自领兵作战,但听说映碧的帝王之学,从来以修学兵法为先,富国强民之术次之。”

“哦?”尉迟龚勋听罢却不以为然,“这峰阳关处处是山,满目皆是峭壁,他宁紫玉就算有什么能耐,又能如何?”

诚如尉迟龚勋所说,这峰阳关目之所及,皆是陡崖峭壁,宁紫玉想要守城,除去正面硬守一途,实在是让人想不出别的办法。然而,这峰阳关外东西两侧的密林,却是让他有些在意,或许是常年征战沙场的错觉,两旁的密林,始终让纳兰迟诺觉得隐隐不安。

想罢,他唤了两个人进来,命令道:“你二人,现在立即去东西两处的密林查看一番,若有情况,速速来报!”

“是!”

两人得令,退出账外,纳兰迟诺深眉思索半晌,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忽然一笑,也出了大帐,不知要走向何处。

片刻后,叶邵夕的帐内,迎来一名客人。

叶邵夕为眼前的人沏好了茶,自己也喝了一口,有些受不住自己略显沉重的肚腹似的,一手微微托着,另一手则扶着长椅上的扶手,好不容易才坐下,道:“纳兰王爷,今日找我何事?”

纳兰迟诺抿口茶,但笑不语,不知过去多久,才入下茶盏,与叶邵夕知道:“你可知道,那人到了。”

叶邵夕一震,手中茶杯险些摔落在地。

纳兰迟诺抿唇一笑,十分有心机的:“这几日,我军派人在阵前喊话,可谁想那峰阳关守将刘子安却是个缩头乌龟,面对二十万大军,只是闭关不出,不敢与我军一较高下。”

“……嗯。”叶邵夕却像是根本无心再听似的。

纳兰迟诺又是一笑:“据说,宁紫玉本来性命堪忧,但是数月前,有一名道士进了宫,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治好了宁紫玉。”

叶邵夕忽然抿紧唇,暗中攥紧双拳,却不说话,让人不知道他是喜是忧,抑或喜忧参半。

纳兰迟诺说到此处,不说了,仿佛他虽知道宁紫玉已然得救,却不知晓他如今生命只有为数不多的三月之期。

“邵夕,你不知,我最终一定会灭了宁紫玉的,你可知道缘由?”

“什么?”

纳兰迟诺顿了顿:“因为在我手中,有他致命的弱点。”

叶邵夕闻言拧眉,正想要再问,却听账外忽然传来一阵杀伐之声,火把上的熊熊烈火一下子照亮了半边天。

“敌军袭营!!”

“敌军袭营!!”

嘹亮的号角霎时被吹响起来,苗疆军队因为防备不及,因此不过片刻,便被突然骑马闯入的映碧军队斩杀数十人。

诺大的苗疆军营,眨眼之间,便已是尸体横陈,鲜血遍地,惨不忍睹。

纳兰迟诺与叶邵夕二人听到喊声,连忙出帐去看,恰巧这时,映碧军中也有刀锋一骑向着叶邵夕大帐的方向砍杀而来。

只见马上那人,身上穿着普通士兵的紫色铠甲,紫盔、紫靴,他紫巾覆面,虽看不清容貌,但看衣着盔甲,该是一个等级官阶并不很高的普通士兵。

叶邵夕和纳兰迟诺突然冲出,显然是惊了那士兵的马,只见那战马在受惊之下,突然抬起四蹄,昂首嘶鸣。

嘶鸣之后,那战马前蹄眼看就要落下,还是纳兰迟诺反应够快,也够冷静,只见他身形一动,一眨眼间便堪堪躲开就要落下的马蹄。

若是寻常时候的叶邵夕,自然能够避开,然而他此刻怀胎九月,身子极重,双足也因为孕期的原因水肿得厉害,根本就是行动不便。因此,面对即将就要落下的马蹄,他大惊之下,亦只能勉强背过身去,尽力保护腹中的孩子不受伤害。

可谁知,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落下,只听背后“咚”的一声,马背上的那人竟然扯着马缰,强行调转马头,致使身下的战马落地不稳,前蹄踏空,一头便撞在一旁的兵器阵列架上。

战马因此跌倒,而马上那人亦因此滚落出去好远,叶邵夕远远见他好不容易才站起身,却又成了众矢之的,许多反应过来的苗疆士兵,纷纷举着大刀向他砍去。

人群之中,叶邵夕回身望去,却突然地望进一双极为情深的黑目当中去。

月夜之下,那人双眸犹如城外幽深沉默的护城河,载着满腔的幽怨与情深,趁着月夜东流,款款地好似一首幽怨的歌。

在他眼中,所有的一切也仿佛不过是一把握不住的沙,在沙漏里静静的流淌。而他的每一粒的眼波微荡都流转着那么多的情深意笃,每一片刻的相凝相望,都那般珍贵,好似承受着生命的重量。

叶邵夕一见,忽然怔住,眼睛不敢眨,动都动不了。

“杀!杀!——”

“映碧小儿,敢半夜偷袭,吃我一刀!”周围有人迅速朝他砍去,可那映碧士兵却依然伫立在一片刀林剑雨中向他这里直直望来,叶邵夕见状,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那士兵抽去了似的,就连微微张嘴,想提醒他小心都不能。

他不知为何,感觉远处的那双眼睛看起来竟是这般熟悉,仿佛刻入他灵魂一般。叶邵夕一直深信,爱是两个灵魂的紧紧相依,而那个人看着自己的眼神,竟让他的灵魂深处有种婉转萦回的共鸣,他悲伤,自己便也跟着悲伤,而他深情款款,自己心中也跟着如鼓擂动,难以平静。

“给我杀了此人!!”

他二人正相望,忽听一旁有一人厉声喊来,叶邵夕微微转头望去,却见纳兰迟诺已是铁青了脸,漆黑的月夜当中神色十分凌厉,很是难看,就像是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立马斩于刀下似的。

叶邵夕见状眉目一沉,他想起刚刚自己对那士兵的感觉,又看看如今纳兰迟诺对他的态度,他终于觉邮是哪里不对劲来。

“宁!……”

他转头,恍然大悟眼前人是谁,可谁知他大惊之下,刚叫出一声,却见远处已有几骑砍杀而来,直冲着那人而去。

“上马!”

千钧一发之际,已有人冲过来,将围住那人的几个苗疆兵打倒。

可惜,却还是晚了一步,慌乱之中,那人竟被人砍中手臂,鲜血顺着他的铠甲汹涌而下。那人见状微微皱眉,额上出了些汗,用另一手扶上自己负伤的手臂。

叶邵夕远远望着,还来不及提上一口气,忽又见那人中指拇指一合,放在唇边,吹响一声嘹亮的口哨。

紧接着,高大的战马迈开四蹄,长鸣一声,不知从何处飞奔出来,竟生生撞开几名持刀砍来的苗疆士兵,直朝着自己的主人飞驰而去。

叶邵夕定睛一看,发现正是刚刚那匹被撞倒在陈列架上的战马。

那人跨上马背,在千余骑兵的飞驰电掣中,只在最后匆匆离去之时,才又回眸望了叶邵夕一眼。

这一眼,虽只是片刻,却犹如焰芯,只消刹那便将人的一生光阴燃烧殆尽;这一眼,虽都默默无语,却又不知抵过多少万语千言。

“驾!——”

最后的最后,他终于回过头去,甩下马鞍,一夹马肚,绝尘而去。

“放箭!”

由于夜袭突然,苗疆士兵一时准备不及,这才让映碧骑兵得了手,现下,这些苗疆士兵终于反过味来,也摆好阵,拉满弓,只等纳兰迟诺一声令下,便要齐唰唰地放箭,将突袭的敌军射成窟窿。

密集的箭矢如雨而去,一下子便射穿了远处好些人的背心。

好些人从马背上跌了下来,但余下的士兵,仍是一致地只守护好那个人的背心,以避免他被流箭射中。叶邵夕也是看得心中七上八下的,不知是该为他的暂时安全而放心,抑或是为了起义军的前途未卜而担忧。

不过一会儿,纳兰迟诺也派了五千人马追出去,却不想,遇到埋伏在半路的映碧后手援军。两方交战,自然是寡不敌众,派出去的五千人马中,只有一个活着回来,禀告纳兰迟诺说宁紫玉此行目的,只不过是想要将他引出营去,再俟机截杀。

纳兰迟诺听罢此话,只觉气愤,然而气愤之后,又愈加肯定,宁紫玉现如今身为一国皇帝,一军将领,却甘愿冒险深入敌营诱自己出去,这显而易见,分明便是走投无路,狗急跳墙之状。由此看来,宁紫玉对此次的攻城之战是没有半分信心的,否则,他也不会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安全,出此下策中的下策,纳兰迟诺断定。

纳兰迟诺想到这里,不禁眉目舒展,料定宁紫玉在此次的攻城战上没有半分胜算,也绝不会同传言那般有什么奇思妙计。

说着,他便命人将那两个去打探密林的兵士给撒了回来,而自己也回帐中安睡。

军中的其他人也在收拾了一番之后,留下几名放哨的兵士,酣睡去也。却唯独叶邵夕一人的营帐,昏黄的烛火燃烧了一宿,一夜未灭。

与此同时,峰阳关内,映碧大军大营,宁紫玉帐中。

“皇上好计策,如此一来——想必那纳兰迟诺定会掉以轻心,以为我军是无路可走,才半夜突袭。”刘子安,司马染俱夸道。

军医为宁紫玉包扎好胳膊上的伤口,灯下,他微微一笑,只道:“战阵之间,不厌诈伪,军旅之计也。纳兰迟诺生性多疑,想要欺骗于他,就必须演得更逼真。否则,如何为我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争取时间?也因此,朕胳膊上的这一伤,必须受。”

“如若朕猜得不错,他明日,必会下令攻城。”宁紫玉笃定道。

语毕,他又问了一句:“刘子安,你还需多少时日,才能打通地道?”

“回皇上,早已派人安排了,但还需五日。”

“好,朕便给你五日!五日之内,朕自会想方设法顶住猛攻!”

“臣定不辱使命!”

军帐中的烛火微微一动,犹如风中残烛,而没有人比宁紫玉更清楚,他根本时日无多。

次日,纳兰迟诺下令猛攻峰阳关,万千冲车云梯在车轮滚滚的烟尘弥漫中,驶向峰阳关,在城下排得黑压压得一望无边。

而让宁紫玉想也想不到的是,他竟在对方冲车云梯的望敌楼上,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烽烟中,四目相对,爱恨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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