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番外一 梦魇(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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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中的空气闷热,两个小皇子又在叶邵夕身上爬上爬下地闹着,叶邵夕心里有些堵得慌,便掀开帘子向外望去,本想透一透气。

恰巧这时他们正经过一处草原,草原之上青草葳蕤,满眼葱绿,好似柔曼的绿毯覆盖着丘陵,峡谷,盆地。白云在湛蓝的天空之中飘扬,鸟鸣啁啾,叶邵夕看着这些,心好似都要化了。

他不禁想到宁紫玉对他说过的那一句话:终有广厦万千,不过七尺卧眠,何如死后归土,同冢并葬而眠。

他想,如若他以后能和宁紫玉葬在这样一处地方,长久安息,那么他也不枉此生了。

叶邵夕正这样想着,忽听远处丘陵上传来一骑烈马长啼声,他闻声,不经意地回头望过去,却见不远处的丘陵之上,逆光之中,有一人骑在马上,那人的马匹前蹄高高跃起,后蹄止步,侧身直立,昂首嘶鸣。

逆光中,那人的脸孔,样貌皆不清晰,可叶邵夕却不知怎么的,身上忽然一震,径直便掀了马车帘子,冲了下去。

“叶大人!叶大人!”

身旁侍卫一见他这样都慌作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叶邵夕冲下去后,立马拿了侍卫腰间的宝剑,砍断马车的缰绳,骑上其中一匹径直便飞奔而去。

“叶校尉!叶校尉!你要到哪里去?!”

陈青见他这样,也是慌了,马车中两个小皇子看见叶邵夕这般模样,不禁都吓了一跳,也是哇地一声都哭了出来。陈青想去追叶邵夕,又无奈要上前去哄两位皇子,一时也是脱身不得。

蔚蓝的天空下,一望无垠的草原中,只见叶邵夕疯了一般地纵马狂奔向丘陵上的那道黑影。

而黑影看见叶邵夕冲自己纵马狂奔而来,却也不躲不闪,只静静地在逆光之中,等着那人,来到自己的身畔。

厉武皇,厉武皇,何不安然坐龙堂?无故在此取灭亡?

江湖郎,江湖郎,何不纵马游四方?无故为情枉断肠?

君听我,诉衷肠,愿为鞍马伴君旁,死后归土葬八荒。

不知为何,叶邵夕此时此刻,突然想到了梦中后人为他二人所作的民谣,这样一首简单的民谣,何不像在娓娓叙述着他们二人之间的情和事。

叶邵夕纵马奔向那黑影的途中,不知为何,忽然就想起了梦中,自己对那人说过的一腔心事。

他还记得自己在梦中说,其生若浮,其死若休。如若那人不在,日子之于他,无一不是得过且过,日复一日地在岁月中消磨无可奈何的情绪。

如若没有他,寻常日子在他眼前也由一副青山绿水瞬间褪色成了黑白水墨,再无颜色。

如若不是那人,叶邵夕不会知道,在这世上除了时刻黏在一起的儿女情长之外,还有另一种情谊。那一种情谊,只与自己相关,不会随着斗转星移而变迁,他只想把他放在自己的心中。如此,即使那人离开得再远,再久,都没有关系,和自己在一起时,就是和那人在一起了。

叶邵夕终于奔向那人,他吁了一声,让马儿停下来,然后颤抖地唤那个黑影的名字:“宁……紫玉……”

天光忽然更刺眼了,照射地叶邵夕几乎睁不开眼睛,他正要再唤眼前人一声,身下坐骑却突然被人猛抽一鞭,那畜生感觉到疼痛,立马撒欢一般地飞奔出去。

由于事出突然,叶邵夕惊了一下,他来不及抓稳缰绳,就要摔下马去,可谁知这时,恰好也有人跳到自己这匹坐骑的马背上来,那人温暖的胸膛紧紧地贴着自己的后背,防止他摔下马去。

叶邵夕眼中一热,不由轻唤道:“宁……紫玉……”

“别说话。”

那人的声音,一如五年前,丝毫未变,叶邵夕一听到这袭声音,就忍不住浑身颤抖,再也不能自己。

“驾!——”

随即,二人同乘一骑,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奔跑起来。这时刚刚初春,天还有些微寒,微风割面,身后那人的发丝有一些扬起来,拂在叶邵夕的耳畔,有些痒痒的。

叶邵夕双手颤抖,几乎要握不住缰绳,他以为现今一切,不过是在做梦。

身后那人的双手却环过他的腰身,覆盖在叶邵夕的双手上,和他一起握紧缰绳。

碧绿的,一望无际,生机勃勃的大草原上,有二人同乘一骑策马奔驰。天上北燕飞回,雄鹰展翅,青山绿水,亘古无言,他二人就好似可以这般不顾事实,不顾人世间的种种羁绊,永远永远这样毫无顾忌地奔驰下去。

直到身后追逐他们的一大队人马都不见了,才听身后那人“吁”了一声,将马停了下来。

叶邵夕刚想唤他一声,忽然间眼前却是一阵天旋地转,他还来不及反应,那人就已将他从马上扑了下来,二人拥抱着从坡上翻滚了好些时候,才在一处平地上停了下来。

“宁紫玉……”

叶邵夕这一次终于从证明看到了那人,他眼眶一热,本想和那人多说几句话,却见那人忽然扯下自己下体的衣衫,作势就要将蓄势待发的**,冲撞进自己的身体里。

叶邵夕本想挣扎推拒,但却在看见那人表情的一瞬间,忽然松懈下全身力气,没有任何前戏地任由那人坚硬的**冲刺进自己的身体里。

“啊……”

由于疼痛,叶邵夕不由地从喉咙中溢出一声,身上的人见他疼痛,却也并不停止,继而大力地挺进起来。

叶邵夕情不自禁地搂住那人。

他想起宁紫玉刚刚的表情。他想起那个人强硬地制住自己,却脆弱到几乎快要崩溃一般的表情。

他知道,那人和自己一样,在这个时候,急需刻骨的疼痛来告诉彼此,眼前的这一切都不是假的。

这个时候的结合,也并不是结合,没有丝毫**,只是一种印证。是一种他们双方,都需要肯定彼此还活在这个人世间,活在自己眼前的,小心翼翼地试探。

不知过去多久,身上的人才身体一颤,射进叶邵夕的身体里,他却没有很快起身,依旧紧紧地将叶邵夕压在自己的身下,搂着他,颤抖着声音道:“邵夕……我回来了……”

叶邵夕听罢,眼中已经湿润,他扶上那人的背脊,轻轻道了一声:“嗯。”

之后,二人静默好长时间,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又不知过去多久,不见宁紫玉张口,与叶邵夕说了这五年以来的事。

却原来,宁紫玉当时确实奄奄一息,性命垂危,那老道将他带走之后,本是想将他带到佛山安葬,已期盼他能够灵魂安息,来生再归仙位。

只可惜,奄奄一息的宁紫玉冥顽不灵,不听劝告,到最后,那老道无奈便只有冒险为他篡改命数。五年时间,这其中好多是是非非,一时之间,也是无法与叶邵夕讲清。

叶邵夕听罢不解,不禁要详细追问,却见宁紫玉微微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如若说破,你我便无法再相见,你还要再问吗?”

叶邵夕摇摇头。

“不论是什么,你我便将它当做无稽之谈。本来这人世之间诸多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你我不信便罢,只生生世世,一生逍遥,可好?”

叶邵夕抱紧宁紫玉。这世间之事,他什么都不想再管,他纸箱知道,只有眼前这人好好地在自己身边便够了。

不多时,夕阳西下,待到郁紫和陈青带着人马远远追来的时候,二人已整理好了衣衫,蓝天之下,碧草之上,正在乘兴舞剑。

他二人练习的是一套剑法。正是多年之前,云阳山上,叶邵夕与宁紫玉第一次见面时所用的那套剑法。与那时剑拔弩张的比武不同的是,如今,他二人配合默契地舞着一套剑法,动作如行云流水。

只见,宁紫玉一手揽了叶邵夕的腰,二人同握一把剑,贴得极近,在蓝天白云纸箱,青草连天之间,以同一个的动作,点剑而起行走四身,时而骤如闪电,时而又轻盈如燕,二人剑气过处,斩断地上青草不知凡几。偶而有微风吹过,撩起青草漫天飞扬,而他二人的身影映在其中,犹如一幅画般,更是美极。

郁紫和陈青在远处看着看着,不知为何眼中竟已有热泪盈眶,心中感动无法用言语形容。

年幼的小皇子被他二人一人一个抱在怀里,本来闹着要去找爹爹,可他二人看着看着,竟是什么都不说了,只微微蜷缩在陈青和郁紫怀中抽泣。

郁紫不由得问:“殿下怎么了?”

宁彧泽答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从未看过爹爹这般表情,我看着爹爹和那个人在一起舞剑,心中却难过到了极点。”

宁彧铎也说:“爹爹从今以后,是不是不会再孤单了……”

无人再回答他们,只有漫天被风吹起来的青草,夹杂着泥土的气息,发出沙沙的响声,迷乱了人的眼睛。

不多时,只见二人剑势停下,广阔无垠的草原之上,竟是被二人携手以剑气刻下了一首词。

这词,正是多年前,您这样即将命殒之际,在千军万马前为叶邵夕弹奏的那首琴曲。

只见草地上刻道:

愿焚尽,返生香。引孤魂,归来向。

为君稽首,隔烟静看莲华瘦。如来难求,一缕深心百种系成愁。

鞍骑渐远,却倚哀弦歌别怨。轻拢细撚,夜长更漏怨极弦易断。

马嘶惊梦,忆云阳山上曾逢。恨锁眉峰,思量五载无泪与君倾。

长云凝,霜天净,交加忆,醉酩酊。

驰骋踏近枯竹径,推门唯觉落叶深。细闻雪声敲残漏,独对孤灯数落花。

君不留住,往事千端,怎忍分离,无事孜煎。

触目还伤,心切。寻思残梦,应迟。

死与生,与谁同?怨与恨,皆成空。

后院新凉,萧萧竹叶扶疏窗。小坐持觞,暗思流年何事断人肠。

归燕双栖,妒他双去又双息。不觉寒暑,此后长向孤鸿声里住。

土花长染,屧痕沁湿锦鵷斑。怅望长天,唯飞燕年年霜雪知还。

并回烛,忆写向,添哽咽,足凄凉。

葬玉流红夜未央,微歌发齿不能长。悲风荡漾摇帷帐,停琴伫月坐自伤。

八尺游丝,千里归梦。忽疑君到,痴数春星。

荒城宫阙,全非。做尽秋声,空待。

刻罢,二人站好,望着草地上的诗词,相视一笑。

夕阳西下,广阔的草原上渐渐地被染上了暖暖的红。秋风吹拂,时光微凉,那一场远去的往事犹如在冬日里盛放的白梅,经历了荣与枯,生与灭,虽看似无比艰难,但却仿佛是为了应和一场年少轻狂的盛宴。

宁紫玉随身带了酒壶,自己喝了一口,又扔给叶邵夕,叶邵夕看了看他,也拿起喝了一口,才扔还给宁紫玉。

宁紫玉接过酒壶,哈哈一笑,道:“你不知我回来的路上,经常想着,如若是你,定会在浪迹天涯的时候携一壶美酒作伴,因此便买了这壶酒,邵夕,我想了解你的全部,想尝试着过你以前的生活,邵夕,我好想你。”他深情的。

叶邵夕听闻这话,走过去,紧紧拉上他的手,与他并肩看这草原上的夕阳西下,万般繁华。

与此同时,宁紫玉也紧紧拉上叶邵夕的手,二人坐下,宁紫玉将叶邵夕揽在怀中,拿出酒壶,豪爽地敬向天地。

“敬那大争之世,敬这小酌之时。敬那斜阳浊酒,付之一笑,敬这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是天下。”

叶邵夕闻言微微一笑,心中暖道:“你发什么疯,你堂堂映照帝王,该死意气风发,指点江山,说这些儿女情长的话作甚。”

“何曾意气,不见江山。有叶邵夕,宁紫玉此生足矣。”

宁紫玉望着他,十分认真地道。

叶邵夕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便转移话题道:“莫说这些了,你不知,我前些日子要人编纂你的诗集,却遇到一个难题。”

“哦?什么难题?”

“你所作的许多诗都没有名字,只能取名为‘无题’,可偏偏这一首,我想为它题个名字。”

叶邵夕指着二人一起舞剑在草地上刻下的诗。

“那还不简单?”宁紫玉闻言笑笑,站起来,拉上叶邵夕的手,二人一起握剑,在莽莽草原上运剑如风,在那诗的首句上方,刻下了四个字。

——死生契阔。

“从此之后,此诗便命名为死生契阔,它便是我对你的誓言,一生不变。”

宁紫玉的话音刚刚落下,风声忽然间便更大了,风声呼啸,吹气漫天漫地的青草,纷纷扬扬,落如雨下。

而叶邵夕望着青草纷扬中的那人,眸中忽然一片热意。

也许眼前的这人并不知晓,也许全世界的人都不会知道,对于叶邵夕来说,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只要他随口的一句话,随意的一个眼神,抑或是一个动作,就可以波澜过叶邵夕的整个世界,就可以催逼他心中漫天的焰火盛开,漫山的茶靡谢尽。

这是他这一生最美的秘密,他会守护着这个秘密,与眼前的这人一起终老,一起白头,一起入土,就算死去,也不会忘记。

就算世人都说,浮生一梦,都是过眼云烟,人死之后,一切都灰飞烟灭,与这人世再无半点瓜葛。可叶邵夕却想,人生这场修行,对宁紫玉来说,对自己来说,因为有情,便永远不会终结。

从此,每一次青草纷扬的时刻,每一次微风吹起的时候,都会使世人想起他和他,想起夕阳中最真挚的诺言,想起千军万马前,最婉转轻扬的筝声,化解了这人世间所有的沧桑悲凉。

天地日月亘古无言,青山长河世代绵延,南归的鸿雁在云水之间寻觅啼鸣,而它们都为眼前的二人,见证了一个共同的誓言——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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