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慢慢笑起来,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夜风吹进书房,凉了一阵。
陆晚晚轻轻抱着宋见青,低声抚慰。
离开时谢怀琛曾叮嘱,覃尹辉一党见事迹败露,今夜可能会有大事发生,他让陆晚晚待在郡主府,等他忙过,便会来接她回家。
黎明时分,郡主府外有异动,皇上紧急调了三千禁军入城,守在郡主府外头。
宋见青派人去打探消息,禁军却将郡主府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
她们便知道,谢怀琛说得没错。当真是有大事发生了。
接下来好几日都没有他们的消息。
宋见青和陆晚晚在郡主府等得心急如焚。
幸亏每日毓宣都会让人回府报声平安,让她俩堪堪放心。
六月的天,分明该热了起来,却连下了好几日的雨。
空气中水汽氤氲,水涔涔的。
瓦头上一直湿漉漉的,绵绵的雨水,一滴一滴,慢慢地从上头滴下,落到檐阶下的石坑里。
第四日夜里,陆晚晚和宋见青都没怎么睡,她俩点着灯,听雨声点滴如漏,她们并肩躺在床上,胡乱说着话,心里在为各自的夫君担忧。
“覃尹辉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他背后肯定还有人。”宋见青说:“是不是六皇子?”
陆晚晚揪着衣袖,沉吟良久。
“你怕吗?”她问。
宋见青的脸,身不由己白了起来。
屋子里略微沉默。
“见青姐姐?”陆晚晚放轻了声音,低低喊了她一声。
“不怕。”宋见青道,眼神似深不见底的古井:“我很小的时候就经历过战场了。”
陆晚晚偏过头看宋见青,她很柔弱,纤细如花枝,有的时候却又很坚强。
这一次若不是她从一开始便隐忍,而是闹到皇上跟前去,事情会变得更复杂。
“你怕吗?”宋见青反问回去。
陆晚晚摇头:“不怕。”
“为何?”
陆晚晚心中微动:“阿琛他计划得很周祥,他说无事,我相信他。”
“阿琛是个纨绔子弟,没人相信他会做好正事,也只有你,豁出命做这么危险的事。”宋见青有点高兴。
陆晚晚羞赧地抿了下唇:“夫君他很聪明,我信他。”
宋见青翻身起来,走到屏风后面,转身捞了壶酒出来。
“今天有些冷,他们男人做大事,咱们提前为他们庆祝。”宋见青笑得明媚。
陆晚晚抬眸看着她,她娇媚如一朵盛绽的桃花。
“我有些饿了。”这一夜折腾得太久,她有些乏累。
宋见青说:“我让下人准备两个菜。”
小厨房十二个时辰都有人,下人们手脚麻利,很快就端了热菜上来。
喝了两杯酒,酒意就上来了,宋见青开始说浑话。
她问出了自己长久以来的疑问:“你喜欢阿琛什么?”
她嫁给他时,他名声正坏到极点。
陆晚晚凝眸。
宋见青使劲盯着她,似乎想要个答案。
陆晚晚道:“我们施粥回来,那天我累得路都走不动了,下车的时候他给了我一包艾草。”
宋见青微怔,这些都是小事,只要她想,有千千万万男人趋之若鹜。
“我从小在乡下长大,见惯了老爷们对女人颐指气使,稍不顺心还打女人。他打心眼里疼人,我觉得他很好。后来,我被妹妹推进湖里,他想都没想就跳进去救我。从小我舅母就教我,要将自己的性命看得贵气,谢怀琛比我的命贵气多了,他还愿意为我豁出命。”
这些往事,清晰地烙印在她心里。
就连沈盼都觉得她嫁给谢怀琛是因为感激,感激他不顾一切救她。
但她知道,那不是的。
感激是愿意为他做牛做马,爱他是想和他共度此生,她分得很清楚。
她对他的感情早就融入苦涩的艾草里,甜蜜的蜜饯里,还有那一夜璀璨的孔明灯里。
一点一点,堆积如山。
宋见青终于放下心,陆晚晚心上当真有谢怀琛。
她举起酒杯,敬她。
两人喝到天明方休,都醉得东倒西歪,丫鬟将陆晚晚搀扶到房间里休息。
陆晚晚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似乎正在一辆马车之内,身上盖了一床薄被,身周为熟悉的气息环绕。
知是谢怀琛回了,她唇角微微翘起,人却依然沉浸在浓睡未醒的慵懒之中,浑身还发着酸,不想睁眼。
谢怀琛已换了沾满血污的衣裳,衣衫齐整,端端正正地坐在马车里,她的头枕在他腿上,满头青丝胡乱散着,纠纠葛葛,他低头,默默地瞧着她的睡态。
他轻轻抬手,落在她光洁的脸颊上,轻柔地抚摸。
纤长浓密的睫颤动了几下。
陆晚晚含含糊糊地睁开眼,宿醉之后,头疼难忍。她抬起柔软的臂,想推开他,却反被他捉住了手。
谢怀琛的唇印在她的手背,冰冰凉凉。
“你回来了?”声音中带着慵懒的欣喜。
谢怀琛将她抱在怀里,“嗯”了一声。
“怎么样?”陆晚晚声音软得出水:“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谢怀琛点了下头:“六皇子反了。”
甫一听到这个消息,陆晚晚不禁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这是意料之中的事。皇上不会放过覃尹辉,六皇子肯定坐不住。
覃尹辉和六皇子的罪行败露,通敌叛国不是小罪,皇上连审了三天三夜,终将六皇子和达阳勾结的罪行审了出来。 他们定有盟约,六皇子助达阳离间戎族和大成的关系,待达阳成为戎族可汗,他会助六皇子登上帝位。
“那他……伏法了吗?”
谢怀琛道:“他听闻风声,提前跑了。”
“跟谁学的,还会喝酒了?”陆晚晚听到耳畔,传来令人心悸的气息。
谢怀琛冷不丁竟轻咬了下她的耳垂,她本还有些迷糊,人一下子彻底清醒,睁开睡眸:“我的夫君是个纨绔,成天吃酒赌钱斗蛐蛐,我都是跟他学的。”
谢怀琛见她这幅无赖的模样,笑出了声,他用唇瓣去寻她的耳根,热情的吻接连落在她的耳根:“少夫人说我是纨绔,那我便让你看看什么叫纨绔。”
陆晚晚被他逗得浑身又酥又软,就快化成了一汪水,她仓皇躲避,却往他怀中跌得更深。她笑声笑道:“我错了,不该说你是纨绔,你分明是登徒子。”
“没错,我就是登徒子。”谢怀琛笑得爽朗。不知为何,陆晚晚觉得今日的谢怀琛心情颇好,热情得很。他拉起陆晚晚,跨坐在腿上。
陆晚晚头一回见他这般不规矩,羞红了脸,含娇带俏犹如一朵绽放的清荷。
谢怀琛捉了她的手,又放在唇边啄了好几口。他抬眸,望着她水涔涔的眼睛,忽然开口道:“陆晚晚,你愿意嫁与我为妻吗?”
陆晚晚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她不闹了,视线落在谢怀琛脸上,迟疑了下,伸手过去,轻轻摸了摸,她喃喃道:“没有发烧啊,夫君你怎么尽说胡话?我们成亲已快三月。”
作者有话要说: 稍安勿躁,陆爹死之日,就是皇爹知道真相之时。
陆爹下线开始倒计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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