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香草亭中诸人在商量如何救出顾媚时,付明已经回到了回春阁后花园的书房中。这一夜极尽声娱之乐,身心不知怎地比做实事还要疲乏。顾媚被他带到了上次就坐过的位置上,她的一双凤眼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恶人。人生就是这样,命运常常会将你与本不相干的人扯到一块,然后便象麻绳一样扭在一起,任你想逃也逃不掉,想再亲近,也未必能够。
付明问她:“要喝水吗?孤实在是渴了”。顾媚没理她,一言不发,这让付明不由得想起上次两人在书房中的情景,心道:宿命!而后,有些心虚地向门外看去,那位名剑第一人这次不会再来吧。
谢希真没到,朱明理却来了。他在香草亭外等了很久,本来卞赛力邀他前往的,但想到要与主公避嫌,便只在亭外暗暗守候着。刚才,送卞赛回不倒居,一路上爱人还一再埋怨他关键时刻冲不上去。朱明理在卞赛面前永远都是好脾气,但从不倒居中出来,却怀着一丝懊恼与不解,趁着夜色一路悄悄地进了回春阁。外面的布防很容易躲过,在书房门前守防的王朗和姬际可却没那么易与,好在都是熟人,王朗不知主公是否想让顾媚知道朱明理的事情,于是在书房报道:“王爷,有位熟人见驾。”
付明把门打开,见是朱明理,非常高兴,这两天没见到他,心里也有些挂念。虽然房中还藏着个顾媚,也没在意。
朱明理一进屋,便看到了愤怒的顾媚,这使他颇有些难为情,毕竟这次与上回不同,一来,上回蒙着面;二来,现在她是自己情人的好姐妹,所以在见过主公后,难得礼貌地跟顾媚打了声招呼。顾媚却有些纳闷,这人不是与献王闹翻了么,怎么还搞在一起。
付明笑着指向顾媚,“明理,等一下谈完了事,把她送到安全的去处,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的赛赛。”
顾媚眼中又闪过一丝疑色,不知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却听付明继续说道:“际可,你将顾小姐送到冬梅的房中休息,反正明理也在这儿,安置好顾小姐后,你和王朗都去休息吧!”,这下也不由她是否同意,便被带离了书房。
朱明理的疑虑早被付明看在眼中,付明让他坐下后,简单地跟他说了一下当前的形势,把今晚发生的事情也大致向他坦白了一番,末了问道:“明理,你老实说,守城的京营战斗力到底如何?紧急时刻,你能带出多少兵马?”
朱明理对主公今晚处理事情的方式多少有些不能认可,但见主公这样信任自己,心里不由得非常感动。他盘算了一阵,明知主公会失望,也只能如实回道:“不瞒主公说,目前驻扎在京城内外的京营总计有马步兵不足万人,真正能打仗的也就有一半吧。再算仔细些,臣领左营,总计有骑兵一千人,步兵三千人,均配备火铳,但按本朝惯例,这些火器平常都被锁在军械库中,难得一用,这么多年了,也不知是否还完好无损。而且,这四千多人都是些兵痞子,主公,你想,能到留都来当兵的,不都是走些门路才来的。至于指挥权,现在的九门提督虽然回广东探亲去了,但只有左营暂时都归臣料理,右营归马士英的儿子副将马顺定掌管,两营之中,右营又称内八营,是皇帝的禁卫军,专守皇城;而臣的左营,又称外八营,只能在城外驻扎,没有圣旨,不得擅入京城。好在臣手下的这些兵痞子虽然无赖,但却最听臣的。到了时候定会全部带出来溜溜,但要让他们打胜仗,难啊!”
付明听得心烦起来,堂堂大明留都,江南命脉一线,竟然是这样的防守实力,黄得功东下金陵,所部兵马计十万之众,即使朱明理率部入城,缴了右营的械,到时如何又能顶得住十万大军,看来宋矮子说的办法太过冒险。照钱谦益的布置,就算刘泽清一路南下,早于黄部之前进京,那么也得与黄得功来一场火拼,到时候,还没等闯贼、清兵到,金陵就先成了人间地狱,都不是些好办法。自己手中的牌也不多,南京这个朝廷更不能轻言放弃,于今之计,只能是再忍一忍,静观其变。想到这儿,他用商量的话气同朱明理说道:“明理呀,你怎么看未来京中的形势和走向?”
朱明理自从跟随了献王,就常常在想如何打开现在的局面,但是可以切入的点太少了,主公身边的干将,不知为何又都被主公派了出去。他对主公是非常崇拜的,因为君君臣臣嘛,既然认定了主公,就要生死以命。但人都是思想的,所以有时他也会想,为什么象陈邦那样本应贴身的谋士也被主公放了出去,难道是主公疑心太重,怕这些将领未来也会拥兵自重?一想到这儿,他就不敢再想了,主公许下诺言,让自己将来也领兵一方,那么岂不是对自己也会不放心。每当想到这儿,他的心就冰凉冰凉的,好在他能自我安慰:帝王之术浩如瀚海,不是象自己这样的人想懂就能懂的。这时听主公问起,朱明理忙回道:“主公,东下、南下两股重兵,都非臣的兵力可以抵挡,于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话虽如此,如果主公让臣立即率兵起事,臣万死不辞!”
付明追问道:“如果咱们明晚就动手,你说黄得功还敢进京吗?”
朱明理马上回道:“臣愚鲁,但也知道三国时有个董卓,主公不怕黄得功成了董卓吗?”
付明心道,这个朱明理平日里虽然无赖,但是看事情还是很准的,深得吾心。试想自己即使登高一呼,在京的文武百官也积极响应,但当黄得功进京后,还不得受制于人。于是点头赞许道:“明理啊,你言之有理。这些日子,找些机会,不动声色地将火器从库中取出来,京营也该好好练练,以备不时之需。”
朱明理有些犹豫,“主公,留都掌管军械库的是守备太监韩赞周,臣虽与他相识,但不素无往来,如果冒然去要,可能不妥。而且不瞒主公讲,内八营这些日子早就开始练兵了,但是上峰却没有指令让咱们外八营也跟着练练,臣猜测是不是朝中有人对臣已经起了疑心。”
“噢”,付明听罢也算计了一番,摇摇头道:“明理,孤却不这么想,如果朝中有人怀疑你,大可将你撤职嘛,又何必厚此薄彼呢。孤以为越是这样,你却越安全。若是孤所料不差,定是马士英想让自己的儿子独拨头筹,更有可能是马瑶草想搞起一支真正的精锐,培养私人武装。他们越是这样做,你呢,反倒越容易达到我们的目的,只要你去找朱由菘闹,皇帝老儿再糊涂,也不会让右营兵马一支独秀,否则还设内外营干嘛。只要皇帝下旨,一切自会水到渠成,到时候,你也大可不必象孤适才讲过的那样不动声色,你练兵练的越火红就越好,懂吗?”
朱明理立即领命,等主公的下一步吩咐。付明却嘿嘿笑道:“好你小子,这才不过几天,就把赛赛给搞定了。可不要做个负心郎,切记,切记,否则孤定不饶你!”。
朱明理愣了一下,他不懂“搞定”什么是意思,等反应过来后,也跟着嘿嘿笑道:“还赖主公提携,臣没齿难忘,定会衔草以报。不过主公也是英明神武,竟然把冬梅给抢了回来,还瞒着臣,真有你的。”
付明听罢神色黯然道:“你有所不知,根本不是孤救的,她现在何处,连孤也不晓得。”
“噢”,这完全出乎朱明理的意料,“难道还有人对冬梅感兴趣?”刚问起,他就后悔了,自己也太口没遮拦。
付明却没在意,他从没指望从朱明理的嘴里能吐出象牙,苦笑道:“说来你不信,冬梅是被谢希真救走的。”
“那个女淫贼!”朱明理见主公没骂自己,越发的放肆起来。“原来是这样,主公请放心,即使谢希真有磨镜之癖,主公也断不会有什么损失。臣看谢希真虽然有些泼辣,但却更有味道,国色天香的,也算一等一的美女了,主公倒极有可能一箭双雕呢!”
付明听他说得难听,正要骂他没规矩,门却被人撞开。
正所谓说曹操,曹操到,进来的人正是谢希真。屋里的君臣二人面面相觑,都知道这神州第一剑脾气不太好,尤其是朱明理暗骂自己口臭,以后定要好好改正,当下挤出了个笑脸。
谢希真还是一袭青衫,只是一向俊朗飘逸的神情这时有些不同,虽然嘴角还藏着她独有的那种冷笑,在书房中的君臣二人看来,却分明有些狰狞。朱明理几乎是下意识地,站到了付明的身前,就是死,也要护着主公。付明看在眼中,心底一阵感激,但他轻轻推开朱明理,正待要亲自解释一番时,谢希真却凛然指着朱明理道:“小子,你寻死!”
付明二人这时却发现她有什么地方不对,果然,谢希真刚说完这段话,便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晃了下便委顿在地上,没了知觉。
付明连忙上前探视,朱明理这时却急张得很,天下竟有人能把谢希真伤得这样重,那些人也不知有没有跟过来,身子便趴在窗前向外张望。
付明摸摸谢希真的脉息,好在她还活着,扶住她后身的手这时却感到粘糊糊,换手抽回来一看,竟全是血,他抬头对正在窗前守护的朱明理下令道:“明理,快去叫王朗和姬际可。”
“是!”,好在是深夜,院里也没人,朱明理蹑手蹑脚地刚出门,就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个女尸。在秋风瑟瑟的夜里,朱明理不由得感到有些毛骨悚然,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起,仔细观察一下左右无人,便将尸体翻转过来。
是冬梅!!!
朱明理的脑子轰得一声响了起来,这个女孩前几天还好好的活蹦乱跳,怎么就死了。好在他也不是常人,冷静的很快,心道:主公虽然将这姑娘送给了皇帝,但心底里却是说不出的舍不得,如果立即将消息告诉主公,实在不能保证他能否坚持得住。
于是朱明理没敢立即去叫付明,他对回春阁也算熟门熟路了,不出片刻,便把王朗、姬际可,还有明月一起叫了出来。到了院中,明月虽然没有其他人功夫好,但人小眼尖,早就看见了冬梅的尸首,差点叫出声来,却被朱明理一把捂住了嘴,在明月耳边轻声说道:“别出声,把尸体搬到她从前的屋子中,再把院子里的血迹都清理干净!”
明月虽说从前跟着主子见过不少生死厮杀的场面,但此刻见到曾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儿,竟然不知为何就死了,心里也有些害怕。说实话,他跟冬梅关系一直不太好,可是日久生情,冬梅虽然直爽,但为人却很厚道,在下人们中间很有人缘,两人也就没有开始时那么紧张。他也渐渐明白主子身边既需要自己这样的小奴才,更少不了漂亮的女人,便也认了命。尤其是最近,主子把冬梅送进宫的事,让他很同情这个女孩,说到底,他与她都是下人,算是同命相怜吧。他一边抬着尸首,一边在嘴中念叨着,什么“见怪莫怪”,“冬梅姐姐,我可没得罪你呀”,“老天爷,早让冬梅姐姐安息吧”的话说个不停。
等朱明理安排好了,三人才急忙进了书房。付明等得有些焦急,见他们进来时,神色间竟都有些慌张,再斜眼望去,明月也不知在院中在做什么,便厉声问道:“明理,你们有什么事瞒着孤?”
朱明理知道瞒不住了,“主公,冬梅、冬梅她……”,没等说完,付明就意识到完了。事实上,刚才付明就在想:冬梅与谢希真在一处,定是凶多吉少。但等真的听到噩耗,付明还是不能接受,他眼前一黑,本是半蹲着在探视谢希真,这时竟扑通一声竟坐到了地上。
“都怪我,都怪我”,付明感觉自己要崩溃了,多日来他就受良心的折磨,现在事实终于发生了,自己连身边的人都没法子保护,还谈什么救天下苍生于水火。
“主公,你要振作”,朱明理第一次看到主公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非常担心,生怕他一时想不开失心疯了,那么重整河山的大业可就全成一场空了。“主公,咱们男人,生来就是要到世上受苦的,你忘了吗?”朱明理没指望说这样的话会让主公好过一些,只望他别象现在这样吓人就好。
王朗这时还比较冷静,他检查了下谢希真的伤势,对付明说道:“王爷,他的伤势在后身,那一刀砍得太深了。”
朱明理见主公目光呆滞,没有言语,只好替他问道:“是什么刀砍的,要不要急。”
王朗摇摇头道:“我没见过这种刀痕,但伤得很重,如果不马上包扎,可能有生命危险。”
姬际可平时非常喜好摆弄兵器,听罢,伏下身仔细看看道:“是东瀛倭刀,他可能是被倭人用刀高手所伤。”
朱明理这下急了,要给谢希真包扎,她可是女子。再说,谁敢给她包扎,等她醒了,不被手刃才怪。要去找丫鬟做,那不是等着暴露吗?他或多或少也知道付明与谢希真之间说不清、理还乱的关系。所以,现在只有主公动手,或许还有可能救人而自己不至于丧命。于是,他摇了摇仍在发呆的主公,急切地说道:“主公,你再不振作,谢希真就没命了。死了一个丫鬟,你用得着那么伤心吗?谁让你当初把她送人,你根本就没把她当人看,人死了,还怜惜什么!这还有个大活人要救呢?”一番话说得姬际可与王朗二人直冒冷汗,王爷虽然年少,但有时也会变得性如烈火,若是换在平时,早就发怒了。
付明这时脑子里全是冬梅的音容笑貌,但他的脑子经过了三百六十年的洗礼,到底是比常人强健,渐渐从最初的震撼中缓了过来,隐约听朱明理说起谁要没命了,后面的话却都听在耳中。他一把抓紧朱明理的脖领,两眼像能冒出火来,“丫鬟怎么了?丫鬟就不是人?”
朱明理知道这时心软不得,冷笑道:“别人或许把她当人看,你却把她像牲畜一样送了人,你还假装什么伤心。”
“你不懂”,付明听罢颓然地松开双手,“你不会懂的”。
“哼,你就是怕死!”
付明茫然道:“孤会怕死,孤不是胆小鬼”,说到这儿,付明终于灵台一现清明,“你个朱明理,你找死!”
朱明理见他恢复了理智,急忙跪在地上,说道:“臣知道主公是委曲求全,是为了大明江山,是为了更多的百姓不受离散之苦。臣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只是想让主公受些更强烈的刺激,快些恢复正常。”
付明这时扶着书桌,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孤明白你的苦心,不会怪你。你还是站起来说话,先说说冬梅的身子在何处?”
“被明月抬到她从前的卧室去了”,朱明理马上回道。
“不行,顾媚还在那间屋子呢?”付明还没忘顾媚的事。朱明理却一拍脑门,飞快地向外跑去,他真怕听见顾媚的尖叫声。
付明看着他跑走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个朱明理有时粗中有细,有时也会帮些倒忙。看着仍在昏迷中的谢希真,他又向王朗与姬际可二人问起谢希真的伤势和救治的方案,听罢,一把抱起谢希真已经变得松软的身子向自己的卧室走去,身形却略有些踉跄。
付明好不容易把谢希真的身子放到了床上,这时的谢希真满脸冷汗,面色苍白如纸,口角慢慢地渗出血水。平时高傲而光芒刺目的太阳的骄女,这时就像暗淡的月色一样平静而凄美。付明暗道:沈兄,对不住了,事紧从权,孤还是救人在先。
为了装扮成男子,谢希真的胸前捆了一大圈布条,付明为疗伤方便,奋力扯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快就看到她美丽而苍白有力的身体。在这一霎那,付明简直有些透不气来,即使他来自二十一世纪,也从没看过这世上竟会有女人,她的身体可以这样完美地结合了绝伦的艳色和强劲的力量。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付明的心情也糟得不能糟,他实在没心思多想什么,只是急忙翻过她的身体,察看她背上的伤势。
几乎致命的一刀险些砍进谢希真的骨头,而且刀口狰狞可怖,再差不到半寸便是心脏。付明再仔细观察发现,这一刀的着力点非常准确,直接从骨骼间穿过,以减少一切可能的阻力奔向心脏。付明的江湖经验谈不上丰富,但也能判断出:操刀人手法非常专业,当是职业杀手,其目的很简单,无非是要让谢希真一刀毙命。好在伤口没有淤黑,只是鲜血不断的渗出,付明这才放下心来,那刀客竟然没在刀上放毒!可能对自己的刀法太过自信吧。付明只在上学时的卫生普及课上学过包扎,并不熟练,笨手笨脚地竟将谢希真给痛醒了。
谢希真皱着眉,挣扎着一坐而起,惊觉自己上半身几近**,不觉眼现杀气,对付明厉声道:“你……你竟敢……我要……杀了你!”
付明见她并没有急忙去掩住身体,知道她扮男人太久,早已不适应做回女人,只能苦笑一下,低声道:“孤只想救你,并无它念,江湖儿女,生死关头,就别计较这些小节啦。”
谢希真被巨痛触醒,勉强发威说了几句,身子又渐有些不支,颤抖着想要举剑刺向付明,却禁不住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付明这次及时地接住了她倾颓的身子,发现她全身火烫,要开始发高烧了。付明一边勉为其难地替她包扎,一边担心她的身体承受不住,却发现她在昏迷之中仍然极不安稳,不停地喃喃自语,声音忽大忽小,也听不清楚她说了些什么,只是可以感觉到她似乎有着许多难言的心事。付明包扎完毕后,给谢希真披上了一件自己从未穿过的干净衣服,又按住手腕查看脉息,心道要糟,这一刀虽然没伤及心脏,但是力道过于沉猛,几乎将心脉震断,现在的谢希真当真是九死一生了。
司徒清雷传给付明的“九转太极”这时派上了用场,付明本想把双掌按在她的后背,就像当初司徒清雷替他疗伤时一样输入真气,但谢希真恰好伤在后背,只好将双掌轻轻按在胸前。
过了半晌,谢希真嘤咛一声舒缓过来,却发现前胸有一双“魔爪”在恣意抚弄,不禁勃然大怒。实际上,付明并没有对她不讲规矩的动手动脚,只是谢希真这时已经不能分清他在做什么了。多年来,她固然从没将自己看作女人,但此身毕竟是女儿身,被男人如此轻薄,又如何能让她不羞不恼。
付明几乎是在看到谢希真睁开眼的同时,就急忙抽回手来,堪堪躲过她雷霆般向脸颊扇过来的一记耳光。然后如同条件反射一样的跃下床来,紧张地看着谢希真,也不知她还会做出什么。毕竟谢希真的武功太高了,虽说重伤在身,但若闹出误会,她要舍命一搏的话,搞不好还是要出人命的。
伤口的流血虽然已经止住,但切骨而过的巨痛仍让谢希真感到一阵阵痉挛,身体因为付明的运功治疗,强壮了许多,这使她还能忍住来自身体的疼痛,用冷冰冰的眼光盯着付明,手中再次握紧长剑。
付明还是看出了她的声厉内茬,便不再紧张,他也没心情与谢希真斗法,转身走到门前,说道:“谢姑娘,不要再误会孤了。第一,你可以仔细想想,既然到了献王府,有谁可以为你包扎,你再运功查查内息,是谁为你输入救命的真气;第二,孤想让知道,即使要轻薄,要找女人,孤也断不会找你。你的身子还太弱,就在孤这里休息,等感到身体无大碍了,去留两自便。”
说罢,付明推开门向冬梅从前住过的房间走去,门前负责守卫的王朗与姬际可急忙抢在他前面,一个拦住了他,一个轻手轻脚地跑到冬梅房间的窗前蹲下。付明愕然,听身边的姬际可解释道:“王爷,朱大人自进去后,便没了动静,而且也没见明月出来,臣等感到蹊跷,只等王爷出来再做定夺。”
“噢!”付明一愣,刚才忘记问谢希真,伤她之人是否跟踪而至。难道那名或者那群杀手竟悄悄闯进了回春阁,那么王府内外的警戒暗哨也全被对方解决了?付明想到这儿,感到有些不对劲,如果是官府授命抓逃犯归案,早就该高声呼喝,怎么会这样安静。想着,想着,他的手心也出了点汗,已经有半个多月没实战了,心里既急张又兴奋。
“际可,你在这里守着,莫要让人伤了谢希真”,姬际可听罢,明白主公要亲自去那房中探视,急忙回道:“王爷,还是让臣与王朗进去吧!”
付明摆摆手,放轻脚步走到躲在窗边的王朗身旁,王朗俯在他耳边报道:“王爷,臣听呼吸声判断,里面有四个人”。
付明看看院中的环境,这时已经折腾了一宿,东方渐渐发白,空气中雾气浓重,王朗明白主公的意思,接着回道:“王爷,臣与际可已经仔细查过,院子内外再没有其他人等。暗哨也都还在,只是没察觉有人进来。”
该死!付明心中骂道,郭远聪的这些手下都是些饭桶,这也不知是第几次了,被外人如此轻易地晃过,连一点起码的警觉性都没有。他向王朗点点头,王朗会意地猛的一脚踹开门,屋中没有点灯,王朗虽说能看到人影晃动,但看不清人脸,只好沉声喝道:“里面的人说话!”
只听朱明理说道:“王朗,不要大声喊!明月在他们手上!”
付明随后站在门口喝道:“王朗,你进屋,让明理倒出手来把灯点亮。”
随着屋中灯光闪亮,付明终于看清了每个人的位置,顾媚坐在床边,她的身边站着位壮汉,也就三十岁左右年纪,面色稍黑,唇上留着一抹短而黑亮的胡须,挽着袖子,拎着把长刀,正架在明月的脖子上。明月小脸吓得煞白,他的脚下便是冬梅的尸体,付明直觉一阵钻心之痛,不忍再看。朱明理此时站在壮汉的对面,旁边的桌子上一盏油灯正发着昏暗的光茫,王朗则正守在自己身旁。
看到这儿,付明心中有数,定是明月在将尸体搬到房中以前,这壮汉已经先到达了,刚制服明月,朱明理便随后而到。这壮汉以明月做要挟,与朱明理对峙,两人都不想发出声来,这才会拖了如此久的时间。再看这壮汉,虽说一身便装,气宇间却轩昂有致,隐然有官势——人若做过官,这身上便有一种气势,也有人把这叫做官威。付明斟酌了一下,问道;“壮士,不知夜闯孤王府,有何贵干?”
那人听付明自称孤,没想到这少爷便是八千岁,眼中有一丝惊异之色,随后微微欠了一下身子,向付明回道:“王爷,请恕在下不能全礼,在下今日若不能带走顾小姐,誓不罢休!”
付明追问道:“这么说,壮士来孤府上,就是为了带走心爱的女人喽!”
那人不屑一顾的哂道:“王爷恁地看低小人,小人只是来救昔日的恩人。”
“喽!”,付明听得有些兴趣,此人也说得上义薄云天了,为了救自己的恩人,竟敢夜闯王府。这时王朗与朱明理都暗松了一口气,心道:只要不是来追杀谢希真的人就好。却听付明继续与那人说道:“既然是救恩人,又为何不大大方方地从孤府上正门进来,而做此等偷鸡摸狗的事!”
“哼!小人不比王爷,皇亲国戚的,不能明抢,只会暗救!”那人的反应也很会,如此与亲王说话,摆明了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王朗与朱明理听了虽然佩服这人的胆识,却纷纷站在王爷的立场上喝骂这人不懂规矩。
“什么规矩,姓朱的定下的就是规矩,按着他们的规矩,小人如何救得出恩人!”那人兀自不把付明这王爷放在眼里。
“好吧!”眼看着天要大亮,付明没空与他纠缠,只好与他谈判,“你先将手上的人质放掉,然后再说出自己是谁,你总得告诉说你要把顾媚带往何处,否则再有人问孤要起人来,孤该如何交待啊。你全都说清楚了,孤或许会让你带顾媚走,否则,任你有天大的能耐,也别想出回春阁半步。”
众人不懂人质什么意思,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才想明白,那壮汉也跟着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没言语。付明继续说道:“这是你最好的选择,孤说话算话。”
那壮汉却摇摇头道:“王爷,那样小人太不划算,这样吧,小人把事情说清楚,这小太监却不能放,什么时候小人和顾小姐安全地出了王府,小人自会放小太监走。不知王爷是否信得过小人。”
“好!”付明爽快地答应了,“看你没蒙面,想来也没想隐瞒什么,说吧!”
“小人阎应元,现任锦衣卫副都指挥使,去年蒙冤入狱,全靠顾小姐多方照应,才能冤案昭雪,此恩不报,难称好儿郎!”原来,他就是前文,香草亭中众人提及的那个阎典史。
付明隐约间感到这人名字好熟悉,于是忍不住细问道:“你是何方人氏!”
“小人祖籍北直隶通州,现在家眷都在江阴县。”阎应元有些纳闷,不知这小王爷为何问得这么细致。
江阴,江阴,付明想起自己曾去过江阴,是从北京下派之前吧,原因是要审干,结果把自己一竿子支到了江阴。那是一段难得的清闲时光,自己还曾在那座城市中四处游览,对了,还记得那副千古名对:“八十日戴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六万人同心死义,存大明三百里江山。”绝对错不了,这个阎应元,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阎典史,就是曾领导六万军民抵抗清军几十万精兵,苦守一座孤城长达三月之久的那位大英雄,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付明这时简直是用崇敬的目光来看阎应元,此人一身傲骨,是有原因的,没有这样硬骨头,又怎么会做出那等惊天动地的事来。心思到了这里,付明便有意要结纳,于是向阎应元一拱手道:“原来是阎兄,放人不成问题,但不知阎兄可想到书房一叙。”
众人听罢皆惊,谁也没想到献王会冒出这样一句来,搞得阎应元也很为难,心道:这小王爷看来很难对付,手腕之油滑与他的年龄不太相符,如果不去倒显得自己怕了他。他是个豪爽之人,这时冷笑道:“既然王爷相邀,小人哪敢不从,但顾小姐与这小太监却要一并带过去,你的手下最好也不要耍什么花样!”
付明惨然道:“这个自然,阎兄快请,孤随后就到。这里还有位故人,因为阎兄的原因,躺在冰冷的地上已经很久了。”
阎应元早就看到了那具女尸,还以为是这狗王草菅人命,这时看付明痛苦的样子,心下也多出了疑虑,难道此人与传闻中的不同。他一边想,一边用刀架在明月的脖上,迈着大步,携顾媚向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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