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先生早就开始观察着献王的表情,付明身边的其他臣子这时也刚从惊讶之中缓过劲来,如今正是国殇主忧之时,南渡三案仍历历在目,又见类事发生,毕竟太过动人心魄。心思快的已经开始分析,难道是为献王找的替身,还是太子另有其人。如果是后者,那就太可怕了。
朱明理这时也与近卫旅诸将凑了过来,见此情形,脑中轰的一声响,不由地大声喝道:“姓封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咱家主公问话呢,你为何还不快说。”
封义铭听罢却没动怒,只微微一笑道:“主公莫急,难道真的想不起这是何人?”
付明此时已经恢复正常,一脸的漠然,听封义铭如此说,他用冰冷的眼神打量了封义铭一下,再看看薛云飞等人,发现对方都是脸上含笑,丝毫看不出有存心陷害设计的意思。心里那微微荡起的一丝心虚这才平静下来,再仔细看那少年,从太子飘乎的记忆中似乎找出了那个渐渐清晰的影子。
那少年见付明对他如此不假颜色,再也忍不住心中委屈,哭着叫道:“皇兄,我是慈焕啊?”他不明白,站在他面前的献王虽然比半年前要高大雄壮一些,但那脸宠、那眉眼,分明就是曾经与他一同读书玩耍、对他关怀备至的兄长。怎么分隔数月,那目光、那神情就与从前不同了呢?
付明听他叫得心酸,也不由地触动了心事。他本就是个没爹没妈的孤儿,更无兄弟姊妹,在他的脑海中对家庭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性的认识。反倒是太子记忆里的父皇、母后,虽然遥远而不真实,却给了他更多严父慈母的亲情感受。
少年的这声叫喊到底使付明想起了这是何人,此人正是崇祯帝次子,被封为永王的朱慈焕!朱慈焕今年虚岁十四,比太子小两岁,生母田皇贵妃。田妃过世后,周后做为他的嫡母,怜他年幼丧母,又与自己的长子颇为相像,对他疼爱有加,可以说是“视如己出”。太子肖母,本性温善,待这位二弟与一母同胞的定王朱慈灿一样关爱。所以,兄弟三人在宫中时感情极好,很让倍受同室操戈之苦的崇祯帝心慰。国都城破之日,崇祯帝命心腹太监将太子和定王护送往他们的外祖父嘉定侯周奎的府中,而将永王送到田府。指望着两家皇亲会与国同戚,找个妥善之地将他的三个骨血安置躲藏,以后找机会南逃,再图振兴。此后,周家将太子和定王交给了大顺,田家却循天津海道逃遁,妄图将永王带至南京,这其中当年将陈沅(圆圆)带到北京并霸占了不到半年的田畹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不过善于投机的田畹这次没捞到什么好处,天亡明造,他们一行刚出海不久就遇到了飓风,除了永王被山东渔民救得之外,均葬身鱼腹。此后,永王便流落民间,以乞讨为生,薛、封部在山东活动中,在救济难民的过程中,发现他酷似献王,这才顺藤摸瓜,把他救了回来。
付明当然还不知出宫后朱慈焕的细节,这时他同一干文武都松了口气,只要这少年不危及献王地位就好啊。
朱慈焕见“皇兄”面色见晴,他虽娇生惯养于深宫之中,但这半年同“太子”一样受尽了人世间的折磨,颇识人情世故,晓得这是自己命运的关键时刻,于是急忙滚落马下(他人小,又不太会骑马,情急之下,当真是滚落在地),向付明哭诉道:
“皇兄,你当真不认得慈焕了吗?皇兄一惯爱惜臣弟,去年夏天,臣弟抓蟋蟀误学受罚,还是皇兄代为讨情。皇兄音容笑貌尤在弟心,缘何半年不见,皇兄就变得不识得臣弟了呢?”
付明记忆深处那根心弦被朱慈焕这句家常话倏地再次弹响,如此生活化的细节只怕很难编造得出,况且他也能依稀记得有这样一件事。只是永王受罚,毕竟是宫中奴才都会晓得的大事,不能做为凭证。
付明身边群臣有人已经想到这一点,大家都在紧张地观察着这对患难兄弟,看看献王如何对待这位突然要来相认的亲兄弟。封义铭这时也意识到此事做得有点失分寸,毕竟自己还没有启禀主公,本要给个惊喜的,结果场面却是如此尴尬。
付明沉吟了一下,又问道:“你如果真是慈焕,应该还记得国难当日,在养心殿内,只有父皇与我们兄弟三人在场时,父皇是如何交待的。”
朱慈焕听得一愣,随即说道:“皇兄,该是在坤宁宫母后的偏殿吧?难道父皇还曾在养心殿与皇兄有过面谕?”
群臣中机灵的已经猜到这是献王故意漏得破绽,若真是假永王,只怕不能说得这么准,再听献王冷笑一声道:“你到是记得不差。”心中就更觉献王小小年纪已是天威难测,其心机似海。
朱慈焕又哭诉道:“当日在坤宁宫偏殿,父皇见我们还身着王服,便责令宫女们给我们换了身平民衣裳。皇兄还是父皇亲手系的衣带,他一边替皇兄穿衣,一边下了口谕。”
朱慈焕说到这儿,付明身侧众臣已经感同身受,想到那末世宫庭中,君父孑然无助,十七年苦心经营,仍然落得个亡国灭族的结局,无不凄然泪下。又听那朱慈焕说道:“父皇对儿臣等谕道:‘儿啊!你们今夜还是龙子龙孙,天明出了宫可就是庶民百姓了。你们以后无家可归,比那些有家有爹娘的穷人家孩子还要可怜啊。如果能够逃出生天,一定要隐姓埋名,万万不可露出皇家身份。出得宫去,见到老人,要叫爷爷;见到与父皇年纪相符的,就要叫人家伯伯、叔叔,见到年岁与你相仿的人,你要称呼哥哥……。切不可再动那王子脾气,须知这天下已经不是我们朱家的了。儿啊,你们可要千万小心,保住性命,二祖列宗若能保佑,那么咱们大明江山兴许还有重兴的一天。父皇即将身殉社稷……”
这一刻,朱慈焕固然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在场诸人虽身在冬日寒风凛冽之中,也似混然不觉,悲痛更难自抑,顿足号啕者有之,即使如徐石麒等被先帝重罚的阁臣、尚书等也早就匍匐在地,失声痛哭。如此家国惨变,竟会落到在他们眼中敬天法祖,勤政爱民,并无失德的崇祯帝头上,这是当时的封建官僚、士大夫所无法理解的。不能理解,也就不能释怀,今日听到当局者所言,更是心如火焚,伤不能已。
付明眼见如此情形,再加上这少年确实与自己记忆中的永王别无二致,于是下马来到朱慈焕身前,问道:“你所述无差,但孤还要问你最后一事。父皇当日遣太监护送我们兄弟三人出宫之前,曾给我们三人各有一信物,孤与定王的信物都被闯逆搜去了,你的可还在?还有,临出宫前,孤曾送你一块玉佩,可还在?”
群臣见事情眼看就会水落石出,无不紧张的看着朱慈焕,这时只见朱慈焕撕开领怀,从里面掏出一块上好的透碧玉佩,上写“山高水长”。朱明理在一旁看到,心想,原来主公从前就喜欢刻玉,怪不得会送给我一块“知兵明理”,再想到,主公送给亲兄弟也只是一块玉碧而已,自己却能得赏一块,当真是君恩深重,心中就越发地矢志忠心报国。
付明正在端详着那块碧玉,太子当初赠此玉佩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从此一别,山高水长,但愿你我兄弟还能相会”。朱慈焕又从扎起的头发中抽出一根金簪,簪虽小,上面却刻着龙求凰,端的是刻工精细的绝品,而且簪头上还印着个小小的田字。付明从朱慈焕手中接过,又想起这其中故事,崇祯帝一生操劳国事,少近女色,但于深宫于中,仍有周后及田妃、袁妃三位红颜知己,其中尤以田妃“芳心丽质,淡秀天然”(崇祯书赠)最得圣宠。周后是个难得贤德恭顺的皇后,虽然满腔妒意,可从未着意表露出来,反倒是处处回护田、袁二妃,这崇祯朝的后宫就成了正德以来难得清静的一朝。周后曾寻人替田妃、袁妃打造了一双金簪,上面绣有田、袁字样,现在付明手中的就是当初田妃所得的那个金簪。田妃两年前病故,崇祯帝为了怀念斯人便将这根金簪放到了御书房的桌案上把玩。待朱慈焕出宫时,崇祯帝又将这金簪赐给了心爱女人的儿子,此中心计却非局中人所能理解。
付明看着这两件物什,心知这定是永王本人无疑,一时间也不知是喜是悲,在众人唏嘘声中,他上前一把抱住了朱慈焕,口中唤道:“慈焕,想死哥哥了,这些日子过得苦啊。”
6.
众人见这对落难兄弟哭做一团,心中都是老大不忍,也有个别人心中更是嫉羡莫明,这个封义铭助太子逃出生天已是不世之功,这回又搭救出一位亲王殿下,看来他在献王幕府中的地位暂时无人能够撼动。
付明听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弟弟”抽抽搭搭地讲述起一路艰辛,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无论怎样讲,“打虎亲兄弟”,多了个所谓的至亲,对未来事业有益无害。做戏做全,付明抱着这个便宜弟弟很是洒下了几滴从不轻弹的泪水。
“主公,请小心身体”。
付明听到朱明理在旁轻声劝解,这才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痕,向众臣说道:“天佑我大明,保我兄弟历经燕都巨变仍能山水重逢。慈琅身负国仇家恨,肩扛大明忠臣烈士的拳拳之心,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言罢,牵着朱慈焕的手共同上马,一行文武跟随着进入城中祠堂,共同拜祭两位先帝并二祖列宗。待出了灵堂,付明对孙崇恩道:“永王一路辛苦,你负责护送殿下回随园,着令明月安排休憩”。然后又执朱慈焕手温言道:“弟弟,等一下哥哥还要与大人们开会商议军机要事,待晚些时候,你我兄弟再叙。”
交待清楚后,付明便领着手下文武去原漕督衙门议事。薛云飞、封义铭等人都是第一次来到这淮左名都,可惜淮扬商家因遭付明斥责,都已缟素布置,整个扬州看上去就显得份外地沧桑冷峻。不过,漕督衙门的大堂远较知府衙门宽敞气派,整座府衙分作前后两院,后院中假山园林、亭台楼阁皆备,曾是从前一个败落盐商的府宅。可惜这样一座豪宅早就没了主人,原任漕运总督任时宇两个多月前就已丁忧回乡,朝廷只好又派了位二品大员赴任,可对方却推拖再三,行程也就一延再延,至今也未曾到任。个中原因很简单,现时不比往日,处在战乱频仍之地的两淮已同和平年代那繁华富庶的竹西佳地不能同日而语,不仅南北交通陷入瘫痪之中,就算那些乱兵也着实难对付。于是,这个从前朝中“致富有道”之人削尖了脑尖也要搞到手的肥缺,竟成了烫手的热芋头,谁都不想接。
在沉寂了数月之后,豪华大气的漕督大堂又迎来了一群贵人。付明率先落座,其他文武人等则矗立两旁,等待着献王殿下在这次“全会”上做出人事安排、政策规划。这几天里,付明已与在场中的大多数面谈数次,许多问题已经达成共识,只待今日下达落实。
付明这几天病体见强,折腾了一早晨,精神头仍然不错,他清清嗓子道:“今日成功会师是我军北渡长江后最重大、最值得庆祝的一件事情,我军兵力由此而翻番,总兵力已逾三万,俨然江北一强镇。但数量不等于质量,北来各部还要参照前几日孤对自南京带出之兵马所做的整顿方案做好重新整编,要做到上下一体,众志成城,务必使我军官兵做好打硬仗、恶仗的战斗准备,继续北进,取得更大的胜利。至于详则,待今日会后落实,薛将军可有异议?”
薛云飞赤胆忠心,而且在南下会师途中已经知道这边的整编举措,想来并无大碍,这时听了当然不疑有他,急忙回道:“末将决无异议!”
付明又道:“还没给诸位大人、将军互相介绍,现在孤就跟大家说说”,言罢,在众人颇为惊诧之际,简单地通报了文武要员的情况。被献王指到之人,心中都是一暖,只因付明对每个人的介绍虽然只是廖廖数语,但却甚为精辟,语中多有褒扬,但也略指其缺失,其间竟无所偏差,让人既服气又觉“简在帝心”,不负匡世济国之志。
付明指点了一圈,方才介绍完毕,然后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前日孤曾与几位老先生探讨过开府设衙的事体,但总归无所定论。孤此番北上非为一己之私利,所图者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是以名号于孤并不重要,今后便依当日所云,以献王府龙凤印檄令天下,尔等须知我心,文武同仇敌恺,为国效命。”
众人哄然领命后,付明又继续说道:“弘光初立,上以得位为利,诸臣遂以定策为名加官进爵。孤深不以为然,祖宗家法:封爵以劝有功。无功而禄,则有功者不劝。是以孤虽得众位大力扶佐方有今日,但孤却不能许诸位以荣华富贵,因为我们的理想及抱负理应不在此。圣人所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继往圣之绝学,开万世之太平’方才是此刻在此处开会的各位所应矢志追求及终生恪守的人生目标。孤说这些,是要与大家共勉之,正道沧桑,前途莫测,只望诸位无论是现在抑或将来,是受到挫折还是志得意满之时,都能想到这句话,那么我们的事来才有成功兴旺之可能。”
群臣再次领受献王口谕后,付明满意地点头道:“诸位能如此体谅,孤心甚慰。为收抚驻淮安史可法所辖高营、刘泽清两镇,孤特擢高弘图、姜曰广为东阁大学士,兼奉孤檄前往,另有提督江北兵备太监高起潜随行,近卫旅步兵团副团长郑森一路护送,只望几位老先生毋负孤望。扬州至淮安行程也不过半日,兵贵神速,孤连这半日在内只给史可法五日期限考虑,逾期大兵即至。”
高弘图、姜曰广领命,付明又令道:“湖广重地,孤期以为稳固后方,巡抚何腾胶能且忠,素与王铎、袁继咸二位老师相知,孤特擢王铎、袁继咸为东阁大学士,奉檄前往招抚。只盼能够兵不血刃占据两湖,以为根基。何腾胶若能拨乱反正,则升任湖广总督,全权负责湖广军政,便宜行事。”
王铎、袁继咸二人听罢相视苦笑,诺然领命。付明知道这是个苦差事,还要路经江南非己方控区,较之招抚史部又要麻烦、凶险得多,于是安慰道:“为保证两位老师安全,孤会令江湖高手一路随行。”
随后,付明又擢升陈潜夫为兵部侍郎,前往河南招抚各路义军。擢任祁彪佳为操江总督,收集江北现有船帆,锻练水师,扼守江北防线,以防南军北上。
陈潜夫与祁彪佳都是面有难色,陈潜夫要到河南凭空变出数以十万计的大军,而祁彪佳则要想办法为献王组建从没有过的江防部队。
付明当然知晓此中事件棘手,便慰道:“万事开头难啊。好在目前粮草兵饷都不成问题,二位只管招兵买马,银子由孤来出。祁大人那里,孤会着警卫营副营长施琅给你打下手,此人在海边长大,又在闽南郑营中当过兵,想来是可造之材。陈大人那里,孤会派近卫旅骑兵团副团长张煌言带一营精骑随行。”
“扬州府原知府任民育已被孤罢官去职,现命封义铭暂任扬州知府,兼理两淮我军控区政务”,付明的这一任命才是个真正有职有权的实职,封义铭谦认一番,还是受了下来。
因为献王直接掌管军事,又兼辖区尚小,所以六部中兵、刑、工、户四职不设实职,暂以张慎言出任吏部尚书,解学龙任礼部尚书,徐石麒任左都御史掌都察院,其他如沈宸荃、陈子龙、杨廷麟、吴伟业以及复社诸子也都各司其职。
末了,付明看着颇有些发窘的周镳笑道:“周先生,孤有要事相托”。
周镳听了大半天,别人都干这干哪的,唯有他什么事也没有,这时听献王有重要任务要下达,乐得急忙竖起耳朵听,一边回道:“殿下只管吩咐,小臣敢不遵从。”
“好!”付明问道:“瞿式耜可是你的故交!”
周镳一愣,斟酌着回道:“回殿下,这个人的父亲与家严极要好,臣与他倒也相处过。”
付明追问道:“那么相处得如何啊?”
周镳不笨,这时已经猜出主公的意思,心中一面在暗惊献王竟查出了他们家与瞿家的世交,另一面也开始憧憬着为主公将大事妥定后的风光,于是回道:“臣与他相处得不错,年轻时也曾无话不谈,只是近年相距日远,有些生疏了。”
付明向群臣问道:“诸位大人看瞿式耜如何?”
姜曰广脱口而出道:“是位正人!”其他朝中元老也跟着随声附和。
付明点点头,沉吟道:“孤要要让周先生去一趟桂林,将这边的情况与瞿谈谈,他身为广西巡抚,如何能够反正,那么湖广便与两广联成一线,局面又将不同。”
周镳奋然道:“请殿下放心,臣今愿舍身而往,回报殿下救命、提拨之恩。”
“好吧,周先生就领礼部侍郎衔前往广西,路程上嘛,先与王铎、袁继咸两位同往湖广,然后再经湖广折往广西。”
付明将诸事安排结束,已是中午时分,于是提议大家一起到漕督衙门后院的客厅吃顿午饭,随便为几位要远走的大人饯行。众人正要随献王出大堂,就见郭远聪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在献王耳边嘀咕了几句。
7.
众人对郭远聪都不太熟,可也知道这位是献王身边的“锦衣卫”头脑,掌握着什么“中央情报局”的秘密衙门,这时见他如此急三火四地向献王报告,都猜想是出了件大事。但见献王听罢,没动声色,只是微微点头,然后同文武臣僚一道赴宴。
待午宴结束,付明率先出了漕督府衙,对随行的孙崇恩道:“咱们这就出城追人”!
孙崇恩一愣,身边的副营长施琅,还有昨天刚挨过打的陈再起当然更是摸不着头脑,几十人快马扬鞭,很快就出了扬州城。这时正是午后,太阳懒洋洋地晒在城外空旷的田野上,官道两旁大树像强打着精神一样,任由自己的枝条和风儿吵闹着,摇晃着,可是树枝上的残留的几片黄叶却非常怕冷,它们被吹落地下,一片跟着一片向地向付明等人坐骑的蹄下滚来。
渐渐地,付明已能看到前方几百米处一行十五骑的背影,负责领路的郭远聪在献王耳边说道:“主公,前面就是慕容信光和他的手下人等!”
付明听罢,高声呼道:“慕容兄,请留步!”
慕容信光也几乎同时发现了付明等人的出现,于是他勒住缰绳,停步不前,却没迎上,只倨傲地等待付明到来。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待付明来到近前,慕容看着颇有些风尘色的献王,心底里也生出份感动,说话就客气了许多。
付明自嘲道:“慕容兄,孤知你心中郁结,不能自欢,但是为人一世,生做男儿,就应放开心怀。孤也有过这种时刻,在这世上,有些人天生就要承受苦难,注定不能平平淡淡地走过一生。”
说到这儿,付明颇有些感触,这仿佛也是说他自己吧。再见慕容信光像是在思索什么,便继续说道:“慕容兄,现今神州靡烂,天下苍生正生于水深火热之中,以兄之高才正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万不可只因一点点儿女情怀即放弃万里江山的男儿征程。”
慕容信光听到这儿,不由地想起昨日谢希真又找到自己时说过的话,心中长叹,漠然道:“殿下过誉了,慕容只是一山野俗人,不敢妄论国是,更谈不上为殿下马前驱策。慕容多谢殿下抬举,若无其他事吩咐,殿下就请回吧。”
付明见他说的绝决,知道今儿个仅凭自己几句话留不住这位湖广豪雄,一念至此,便叹了口气,于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宝剑,悠然道:“慕容兄,有些时候回避并不能解决问题,更何况君之肩上还背负着整个家族的期望,孤不知待胡人进兵荆州时,慕容兄又要如何自处。是以,孤还望慕容兄能够三思而后行,出世与入世只在你一念之间,但于国于民,于你的故土,却有许多不同寻常的意义。这是孤的一把可削铁断金的利刃,有道是:‘宝剑赠英雄’,孤就把它送给你,希望慕容兄有一日会提此长剑为我中华建功立业。”
不想慕容信光却立即回道:“无功不受禄。殿下的这份厚礼,慕容绝不敢收。慕容再次谢过殿下一番厚爱,但却无论如何难以领受,还请殿下海涵。”
付明的手下人等听罢无不怒火喷发,主公出来送你,你却驻足以待;主公要杀你如碾虫豸,但却一再挽留,你这厮却不拾抬举。付明闻言也是一愣,随即哈哈笑道:“好吧,慕容兄,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言罢,一拱手,调转马头,如同追来时一样数骑长尘而去。
奔出去不到一里,付明便听身边的陈再起突然暴喝一声,“主公,这厮太过嚣张,臣看不过,要将他逮来交给主公处置方解心中闷气”。
付明知他性急,却没理他,又听施琅也在一旁回应道:“主公,臣施琅也要前去逮他,看他究竟有什么能耐敢如此跋扈。”
“尔等若能逮得回来,那就去啊!罗嗦些甚!”付明却没阻止,反而鼓动他们前往。两员虎将互相对视一眼,继而同时调转马头,高呼:“臣等领命”,策马再追慕容信光去了。
郭远聪听得纳闷,向献王问道:“主公,不怕出什么事端吗?要不,臣也前往助阵。”
付明看也没看跑走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电光,冷笑道:“若真的生出事来,只怕就不是那个名震湖广的慕容信光了”。心中又想,让陈、施二人吃点苦头,知道天高地厚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回头再说那慕容信光见付明突然的走有如他突然的来,居然愣了半晌,方始回马。十三太保随在他身后默默前行,她的妹子见他这样,心中也跟着难过,正待解劝,就听有人在他们身后大叫:“慕容信光休走!”
慕容信光回头视之,见有两骑飞驰将至,一摆手,令十三太保一字排开,自家妹子站在其后,而他则立马横枪,肃容以待。
陈再起与施琅赶来时已经商量好由施琅动手,所以先由施琅来到慕容信光近前高叫道:“吾乃献王驾前闽人施琅,特来捉你!”
慕容信光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对陈再起还算有说耳闻,但还从未听说过施琅这号人物,但见此人也就二十岁刚出头的年纪,竟敢向自己直接叫板,诧异之余大感有趣。他却不知施琅虽然年轻,近日却另有奇遇,短短数日中,武功已非付明初见其之时可比。慕容信光听到自己身后的十三太保哄然大笑,便强忍笑意道:“你们两人只管同来,我亦不惧。我若怕尔等,非荆州慕容也!”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自觉被忽视的施琅涨红着脸怒喝道:“你便众人都来,我亦不怕!”,言罢纵马持双戟直取慕容。慕容向十三太保使了个眼色,意即不要插手,便也要持枪迎上。
二人正待交手,慕容芷却忍不住跑出来嚷道:“哥哥,你等等。那位施大哥,你要与我家哥哥比试,却要先说清楚条件。”
慕容信光虽说没把声名不著的后生小子施琅放在眼中,但见其血气方刚,也敬他是条好汉,并没存戏弄之心,这时见古灵精怪的小妹子跑出来,知她素喜捉弄人,便喝道:“芷儿,莫要胡闹。”
施琅发现跑出个小姑娘,声音带着明显的湖北口音,但却清脆可人,放眼望去,心中不由得一荡。只见那女孩清眸流盼,巧笑倩兮,加以身材玲珑,一套绿衫配以雪白的夹袄,份外扎眼。在施琅的眼中,她被午后耀眼的阳光包围着,全身上下似乎已被那光影勾勒出明快的线条,一举一动都那样的明媚动人,令人心动。
慕容信光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少年男子看到自己这个妹子而举止失措者他见的多了,没想到眼前这个鲁男子也懂得几许风情。施琅被这几声咳嗽给唤过神来,仔细再看那女孩正对自己怒目而视,心中非常后悔这番失仪,他身后的老陈却不知时宜地跟着笑道:“这女娃子真细,老弟好眼光!”
施琅心道要遭,慕容芷果然俏脸含煞,怒道:“兀那大胡子,你说的什么话,难道不知死吗?”
陈再起是横行大西北的马贼,这一生除了献王怕过谁来,闻罢哈哈大笑道:“女娃子,我们施兄弟看上你了,难道你还看不出?”
慕容芷闻言却冷笑道:“呸!闭上你那吐不出象牙的嘴,你不说话也没人把你当哑巴。施大哥,你定不会像他说的那般不堪吧?”
施琅被她这句“大哥”叫得心都酥了,急忙点头,接着却又悔道:难道真不想娶她做老婆。脸上便现出患得患失的模样来。
慕容芷看他那副傻样,扑哧一声笑道:“施大哥,你与我哥哥比试那是可以,但要先说清楚,若分出胜负,又待如何?”
施琅虽迷恋她的姿容,但他素来心机百转,即使心荡神失之时也不肯吃亏,于是答道:“姑娘,这是施某与你哥之间的事,还望姑娘莫要插手。”
慕容芷小嘴一撅,丢出一句话来:“施大哥是怕了呢?还是对自己没把握?”
慕容信光却不想再罗嗦,上前拉过妹子,不由分说提枪便与施琅厮战一处。二人只过了几招,就已发觉对方于己当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将竟在原地战了近百合未分胜负。慕容近年已很少在马上遇到对手,与这少年一战方觉此仗实在是场酣战,心中大呼过瘾不止。
施琅一看不是了局,急忙虚晃一招,策马诈走。那慕容信光此前存着一份戏谑之意,这时见对方功夫了得,打兴即起,一盘算又不是用兵对阵之际,难得打得痛快。竟不讲套路,直管紧追。
二人一前一后奔出去不到半里地,施琅猛然回身,双戟直扑慕容信光下路。跟在他们身后的众人,眼前那施琅转身极快,那双戟尤如双蛟出水,势不能挡,不由得都大惊失色。
8.
慕容信光虽说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一手,但也没想到这南蛮子马上功夫倒也俊得了得,在这电掣雷鸣般的霎那,他也不躲避,只管举枪飞快地向施琅前胸搠去。不过,两人这样一来却是同归于尽的架势,心中都有所不甘,身后追来的十三太保与陈再起本看得过瘾,此时见出现这种局面也都手心冒汗。那料这二人为了躲过对方招式,竟双双弃械翻落马下,继而扭在一处厮打,施琅的战袍固然扯得粉碎,慕容信光的一身华服也跟着变得破破烂烂。
到底是慕容手快,一把抓住了施琅腰间的短刀,施琅也不含乎,竟抽出了慕容身后背着的长剑。于是施琅拿剑来刺,慕容则用刀来遮架。两人又拆了几十回合,最后还是慕容内功高出一些,反手格飞了施琅手中的剑,用身子压住施琅,刀逼在对手的颈上,大声喊道:“你服也不服?”
十三太保互相看来看去,少主这些年来已经很少逞一时意气,更别说与人这般厮斗,混没有高手气派,令人莞尔。陈再起却心中暗叫不妙,这下自己却是投鼠忌器,救也救不得了,但听那施琅高声叫道:“不服,杀了我也不服。有能耐就再打一回,我不服。”
慕容信光便如稚气未脱的大小伙子一样的反驳道:“你做梦,反正是你输了。你个无赖,竟然不服输!你若再嘴硬,我便一刀送你归西!”
陈再起急得策马要冲过来,却被十三太保团团围住,一时之间别说无胜算,即使冲得过去,只怕也已来不及。施琅也动了倔脾气,仍骂个不停:“你这是侥幸,有能耐就放了我,再重新来过。”
慕容信光根本不理陈再起等人,自顾自地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拿刀在施琅脖子上比划着,眼光瞬变之后,突然哈哈大笑道:“好,我便放了你,咱们就再斗一回,看你还是否嘴硬”。说完,立即飞身持枪上马。
施琅急忙爬起身,不过却没了适才的硬气,上了马后咕哝道:“也罢,算你胜我一局,不过你可要记着,施某有朝一日定会胜过你!”
“这才是好汉子,慕容便等着你来找我,咱们后会有期”,慕容信光笑着说完,又对手下十三人及妹子说道,“咱们这便走罢”。
陈再起这才赶到了施琅的身边,关切地问道:“老弟,没事吧?”
施琅白眼一翻道:“死不了!”他心中及不痛快,而且的确输得窝囊,本来至少是分不出胜负的,只怪自己习艺不精。如果能留下慕容信光,也许他与这位慕容芷还会有希望的,可惜啊,想着想着,他眼角的余光便瞄向那姑娘,此刻她正在哥哥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施琅心中不由得酸痛莫明。
慕容芷像是知道施琅在看她一般,一行十五人在离去时,她也回头向施琅望去,两人目光难得地对视片刻,却又悄悄游离。施琅的心儿甜密起来,慕容芷却不是滋味,这少年敢向自己的哥哥叫板,而且居然几近平局,也是英雄出少年,可惜不知何时再能相见。要是姐姐在身边就好了,怎么也让她给出个主意,哥哥待自己虽好,但毕竟是个男子,不比姐姐在闺中能说些体己的私话。
陈再起见施琅痴痴地望着慕容芷的背影,叹了口气道:“兄弟,这女娃子不错,可惜咱们都是把脑袋系在腰上的武人,难得会有好姑娘肯与咱们相好。你听过那首诗嘛,‘可怜无定河边骨,尤是他乡梦里人’,你莫要想了,要娶人家姑娘,待功成身退之时吧。”
施琅听得一愣,对这个看起来粗犷豪迈的陈再起另眼相待起来,想不到他不仅吟得出诗句,而且心思也细致得很。无论怎样说,经过这件事,两人之间亲近不少。两人正要往回走,却见慕容信光等十五骑奔出去有百步远后不知为何又折返回来。
“施琅,慕容要问一句:如何适才要是你赢了,会如何对我?”原来慕容信光是要讨个“说法”。
施琅想也没想便道:“不好说!”
“哈哈哈”,慕容信光似乎对答案非常满意,长笑数声。
慕容芷插空问道:“施大哥,伺候那个千岁爷有什么好,不如与我们一起到荆州去,痛痛快快地笑傲江湖!”
施琅心中一热,他本生于草莽,军旅生涯并非其初愿,这时听“一见钟情”的女人如此相劝,差点就脱口而出,随其逍遥。但他还是忍住了,献王的身影在他脑海中倏地闪过,为了汉人的江山,为了天下所有黎民百姓,那么多人都在献王旗下无私地奉献着,自己若为女色临阵脱逃,他这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于是施琅有些惨然地笑道:“慕容姑娘,若是在太平年间,施琅情愿一生与卿相伴,海枯石烂,雷打不动。可惜现在天下大乱,胡人猖獗,施某已将某身许于献王殿下,甘愿为之驱策,解救天下苍生于倒悬。况战事频仍,身为兵士,朝不保夕,施某也不愿拖累姑娘。若是将来施某能够成就一番事业而未身殒,那么施某定会再寻姑娘。”
慕容芷没想到施琅如此“自作多情”,她的一番“好意相劝”竟使得他当众说出如此不堪的情话出来,把她臊得俏脸通红,心道:难不成我就没人要了,这人好不知羞。但是听到后来,见那施琅竟有与其年龄似乎不相称的英雄气魄,又不禁心折,暗与哥哥相比,兄长虽说了得,却似乎少了些气吐天下的气势来呢。所谓女大不中留,女儿家大了,只要有了心上人,父兄便跟着就逊了一层。
她女儿家心思细腻,别人却如何猜得透她的百转心肠,十三太保见她不语,以为她在着恼,早就开始放声大骂施琅无耻。施琅是率性而为,待说完也颇有些后悔,唐突佳人,实非所愿。他喃喃地也说不出句来,任由人家骂。
陈再起却看不过眼,破锣一般的嗓门大声吼道:“你们嚷嚷个屁,人家姑娘乐不乐意,你们知道些甚!”
慕容信光也被施琅一番话说得心中剧颤,献王的话他本是听不进去的,但这样的话由他已经非常喜爱的对手嘴中说出,那滋味自然又是不同,难道自己真的是心胸不够宽广?眼光不够远大?难道自己真的被感情蒙住了理智的双眼?
慕容公子心中徘徊不定,但也不想在此耽搁,他大声喝道:“芷儿,咱们走!”然后向施琅一拱手,“山高水长,施兄弟,如果不服气,可以来荆州来找慕容。”
施琅正了正头盔,回道:“施某会的!”
慕容芷瞟了施琅一眼,轻声道:“施大哥保重”,再听到陈再起还在一旁怪笑,饶她是江湖儿女也不由直跺脚,恨道:“臭大胡子,你再笑就永远那么臭,找不到老婆。”言罢才策马而去。姐姐曾经给她念过的那首词:“两处相思,一种情愁”,此刻不知为何已涌上心头,初冬天气燃起的这份乱世儿女情使她不能自已,当泪落时,头披的轻纱飞落也浑不知觉。
施琅见那紫纱在马蹄扬起的飞尘中飘落,急忙驱马上前拾起,想要追赶,却心思一转将它攫在了手中。
陈再起在旁说道:“老弟,你说哥哥臭吗?难道男人臭就找不到老婆?”
施琅没好气地回道:“那是因为你嘴臭!”
“嘴臭!”陈再起更加想不明白,便继续问道:“可是哥哥生下来嘴就臭,这是老爹老妈带的,难道真的就没希望了。”
施琅把眼一瞪,向陈再起吼道:“大哥,你有完没完,你没看出我心情不好嘛?”
陈再起颇有些同情地点了点头道:“看得出来,不过我正在害愁如何跟主公汇报。”
“实话实说呗”,施琅也感觉很没面子,但主公向来最忌别人骗他,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好些。
“好在我们没立军令状”,陈再起乐呵呵地道,“不过,老弟你刚才输也输得体面,说起来话来干脆直爽,很让哥哥喜欢。这对慕容兄妹看来倒也不像是个坏人。”
施琅冷哼一声,道:“这么说主公的确没看走眼喽。”
半个时辰后,付明在随园的书房中听完二人的陈述,果然在心中暗道:孤没有看错,这个慕容信光为人光明磊落,又机谋善断,正堪大将之才,可惜啊,不为孤所用。只是自弃之,天不可弃。待时机成熟,还要把他招至麾下。
坐在付明身边的宋献策此刻正拿出刚拟定好的整编方案给他过目,付明便不再去想那慕容信光,只是摆摆手让施琅与陈再起退下,与在座的其他几位:封义铭、薛云飞、朱明理、阎应元、金志炫、薛克萨哈等人说道:“大家看看这份方案,有什么意见尽管提”。
众人传阅了一遍,这次整编要将薛部与近卫旅合并成“第一近卫师”,仍由献王担任师长官,而薛云飞则任副师长,宋献策任参谋长。师部另设军法部与政训部,负责部队军纪与宣传教育,由李睿、张子凌担任军法部正、副长官,吴尾生投笔从戎,提拔为政训部长官,副长官暂由昨日刚刚来投的吴梅村担任。另设后勤部仍由陈逸飞任长官,副长官由伤势虽已复原但已不适合上前线打仗的张琛担任。
会师后的骑兵队总人数已破万人,虽然完全可能独立组成一旅,但秉着汰弱留强的精神,要将这万人压缩成只有五千人左右的“独立骑兵团”,这样既可以保证骑兵素质,也可以选择更优良的马匹给骑兵使用。同时任命苏克萨哈为团长,陈再起担任副团长。
师下属两个步、骑混成旅,由薛云飞兼任第一旅长官;朱明理担任第二旅长官。余下兵马除编成隶属后勤处的辎重队外,仍有不足五千的部伍合成扬州守军,由阎应元担任这个“独立步兵团”的团长。
付明见大家都看过了,便总结道:“给我们整编留下的时间并不长,希望大家能够同心协力,把这件工作加快落实,时不我待啊。据线报,豪格已经察觉到我们北上的意图,此人能征善战,战风剽悍,我们要吃掉他可能要比想像中的还要废劲。另外,北京的胡酋不知是否已经得到金陵近日情报,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做出调整之前行动,只有这样才能一直占据主动。否则,一旦陷入被动,依我们目前的实力,在江北可就很难立住脚啦。”
见众将都表示同意,付明继续说道:“孤与远在广东沈仲玉取得了联系,他那边正在组建新式水师与火器部队,目前进度不错,着实砸进去孤不少银两。不过,他在信中抱怨身边干部太少,孤考虑再三,虽然我们也有类似困难,但新军的组建却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想来想去,决定派金志炫兄带队前往,金兄武功高强,在高丽时对水战也颇熟悉,所以由你来从各部挑选各色人等,率队前往最合适不过,四日后,我大军起程之即,你便率队沿海岸线南下。”
金志炫急忙站起身来领命,付明让他坐下,然后又道:“此番南下,陈逸飞也要随行。本来孤是不舍的,但是逸飞的义父毕懋康曾任我朝南京户部右侍郎,在火器研究方面造诣非凡。逸飞自幼在毕大人身边长大,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懂得知识也要比我们强之甚强。这几日孤与他交谈多次,发现逸飞若是从事火器制造远比出他目前所担任的职务更能发挥所能,所以呢,只好同样忍痛割爱。现在广东方面的火器制造遇到了些困难,一个是燧石打火的不确定;二是填弹发火速度怎样才能提高。逸飞都已想好了解决的方案,这次南下,希望能使广东方面有所突破,早日将火器批量生产,装配到新军之中,期望能在实战中真正发挥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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