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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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紫没有撒谎,他说得不错。

映碧地宫,确实有三处入口,一是他五年前的竹屋,二是皇帝寝宫,三就是丞相府的书房。这是根据叶邵夕手上的地宫地图所判断的。

这日早晨,叶邵夕刚用过早膳,穿戴整齐,正要出门,却突然被门口侍奉的侍官拦了下来。

小侍官名叫杨瑞,原本不是叶邵夕宫中的奴才,是叶邵夕一日在回宫的路上带回来的。这杨瑞不知为何不受其他侍官待见,总是挨打,那天恰巧叶邵夕看见,便求了过来。

“刘大人,这是刚刚一个小侍官送来的信件,说是有重要的事,您看了便明白了。”

叶邵夕听罢,接过信件,皱了皱眉,问他来送信的人可是认识。

“回刘大人,奴才不认识,像是新来的奴才,眉眼生的很。”

“那他有没有说,找我何事?”

叶邵夕这时在外人眼里,依然是煜羡来的使臣大人——“刘杳”。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不多,也就身边那三三两两的一些人,再来,就是一些跟他一起“共过事”的老人了。

这宫里的“老人”已经很少了,侍官侍婢们也已换了一拨。尤其听说五年前,映碧先帝驾崩的时候,也曾活生生地陪葬了一批宠妃,侍卫和奴才,想来那些人中,也有自己所认识的旧人与挚友。

这皇宫,当真是一个冷漠又可怕的地方。再是金碧辉煌的外表,终是掩不住它其实是一个由哀哀白骨堆砌而成的事实。

叶邵夕想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他想到皇宫,又不由想起宁紫玉,心中愈加烦闷起来。

墨水心很早之前,曾经问过他,是不是还对那人存有一丝丝的情。

叶邵夕当时不知道,答不出,可时至今日,他亲眼见到自己的知己,好友死于宁紫玉的剑下,这还叫他如何说得出,自己仍对宁紫玉存了那一丝丝的情呢?

叶邵夕心中的感情百转千回,何其复杂,别人不知道,只有他当事人最了解。日后,他并无太大的奢望,只希望自己的兄弟挚友,能远离宁紫玉,保得他们一生平安,叶邵夕今生便再无遗憾了。

不过,所幸他的兄弟中,除了大哥一人以外,其他的人都远在煜羡,招惹不到宁紫玉,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至于大哥,虽然身在映碧皇宫,但有君四王爷的保护,想来也该是没什么大碍的。

说到叶邵夕如今唯一担心的,便是当初那独闯皇宫,行刺宁紫玉未果的梁怡诗,也不知梁小姐如今怎么样了,他想,他当初救下了她,是想让她好好回煜羡,好好生活,再不要过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叶邵夕想到这里,又忆起陈青有一日,曾跟他提起过梁小姐失踪一事,叶邵夕起初以为,一定是宁紫玉将人劫了去,可不到第三日,陈青却又跑过来告诉他,说没事,梁小姐已经寻着了,不日,他便会派人将她安全送回去。如此想来,梁小姐如今也该身在煜羡,正等着大哥回去。

叶邵夕这样思考着,这样信任着陈青,可不想,其实那陈青也对他撒了一个谎,如今那梁怡诗非但不在煜羡,反而是身陷纳兰王府,被人控制了心智,情况实在是岌岌可危。而陈青前些天,之所以会被困纳兰王府,想来也是想要单枪匹马,独闯王府,救那梁诗怡所致。

可谁想到,这件事到最后,赔上的,不仅会是一个梁诗怡,一个陈青,更可能会是一个宁紫玉,一个映碧,百万臣民,一家天下。

然而所有这些,叶邵夕却不知,想来宁紫玉也决计不会叫他知道,他现在盘算的,只是身边的一些人,一些兄弟便罢了。

叶邵夕盘算了一阵,却听身边的杨瑞提醒他道:“刘大人……这信……您是看还是不看啊……您若是不看,奴才为您私下处理了?……”

“啊,不,不必。”叶邵夕经跟前的杨瑞这么一叫,回过神来,“抱歉,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容易走神。”

“刘大人可是累了?或是想吃什么?吩咐奴才一声,奴才即刻去办。”

闻言,叶邵夕只摇摇头,对他一笑,将手中的信件拆开,一抖展开那信纸,看见白净的檀宣纸上,只写了八个大字——“今夜子时,竹屋一叙。”

另外,落尾还写了一个小小的郁字。

见状,叶邵夕登时明了,想起那夜郁紫与他谈的那桩交易,心里不免激动,砰砰跳得厉害。

那还是五年前,他与纳兰迟诺到煜羡的时候,只远远地见过母亲一眼。那时的母亲被打入冷宫,身边没有一人照顾,他看了不知多伤心多心疼。

多想跪下喊上那人一声母亲,可奈何天不从人愿,后来,君四王爷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与母亲短暂的相聚时刻。他连一声“娘”都未曾喊出,就看见已有别人占据了自己的位置,上前揽住他的母亲,一口一个母后的叫了。

看到这些,想到这里,叶邵夕不是不难过,也并不是不心伤,可他也暗暗劝说自己,也许对于母亲来说,比起自己这个身为草民的儿子来说,君赢冽的王爷地位,更会让她欢心,也更值得她依靠。

后来,他把母亲的一切托付于君赢冽,带着自己腹中的胎儿,坠崖轻生。

再后来,他得知了母亲的死讯。

说不难过不伤心,那是不可能的,只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再严重的打击都受过了,学会的便是慢慢接受。

可是他从未想过,如今还能再见到母亲。

哪怕,这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身,叶邵夕的心里的激动兴奋,寻常之人,怕是难以体会。

然而高兴过后,叶邵夕却冷静了一下头脑,心里又不免有些慌乱。

他转念一想,怕这事若是传出去了,不仅自己见不到母亲,更会害得郁紫性命不保,便只得硬生生地收了手里的信纸,小心折好,放入怀中紧紧一按,妥善保管。

“怎的?可是写了什么好事吗?刘大人怎般如此高兴?”

“怎么?我的高兴,都写在脸上了吗?”

叶邵夕不知道,自己高兴与否,眼前这人是如何明了的。

“那如何能不知道?”杨瑞呵呵笑道,“刘大人在这映碧宫中住了几个月的时间,从未笑过,可如今看了这信,不仅笑了,神情里更是难得有了这一丝丝的生机,怎会让奴才看不出来?”

叶邵夕听罢,干咳了一声,转过脸去,硬下声音道:“我没有。”

杨瑞被他这样的反应更是逗得咯咯笑:“不瞒刘大人,我与大人也有一个相似的地方,您知道,在宫里,我们这些奴才总是难得一见亲人的。三年只有一次,奴才们得到恩准,可以回家探望。奴才们每到了那一日,都是高兴得不得了,那神情,如现在的刘大人一般相似呢。”

叶邵夕听罢微微一震,仿佛被人说中了心事一般,很是含糊地嗯了一声,也不转回来头,看样子是有些不好意思。

“奴才每次回去,娘总会给奴才做一大堆的秋月糕,说是宫里吃不着,回家了,可要多吃些。”

叶邵夕一听这些,不禁来了兴趣,连忙招呼那杨瑞进了屋来坐,为他沏了杯茶,命他坐下。

“奴才不敢,怎敢与大人同座。”

“你我并未有什么不同,坐!”

叶邵夕冲他抬了抬下巴,拿起沏好的茶,推到他的面前。

那杨瑞见状,分外惶恐,连忙“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冲着他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也不知怎么了。

“大人饶了奴才!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杨瑞在这宫中,活了好些年,从未有人对他这般亲切过。所以叶邵夕如今这态度,倒让杨瑞以为,他是不是错了什么错事,犯了大罪,惹得这位刘大人不快了,要变着法地整他。

“别怕……我只是想听听……听听你儿时的事,你的母亲,是怎样的感觉?她很是疼爱……你吗?是怎样的好?怎样的疼?”

叶邵夕的声音,分明是带了些急切,这也难怪,他从小并未受到过父母之爱,如今这般急切,也是人之常情。

“娘待奴才很好,不过奴才一旦做错事,便是又打又骂。罚奴才一个人站在门外,不许吃饭。”

叶邵夕闻言,轻轻地“啊”了一声,就像是有些不敢相信似的。

“不过呀,不等一个时辰,娘便偷偷地拿着馒头包子出来,瞒着奴才的爹,送许多好吃的。”

“你的娘,真是个好母亲。”叶邵夕说这话时候,轻轻感叹一声,淡淡笑了一笑,眸子里掩不住的全是羡慕。

“还有还有,刚刚奴才说到,每次回去,娘每次都给奴才做好多的秋月糕,说是这糕里放了好多的鸡蛋,料多,在宫里一定是吃不到的。”杨瑞说到这,眼中不禁有些湿润,像是想家了,声音也随之哽咽了起来,“奴才知道,这些都是娘连夜给奴才做的。要知道,这宫里什么没有,比秋月糕好吃的糕点数不胜数,奴才虽是下人,但主子心好,也不是没有打赏过,可是这宫中的所有糕点,即便加起来,也没有娘为奴才做的秋月糕好吃。”

叶邵夕听罢这些,闭眼,扶在桌角边缘的手,也不禁有些微微的颤抖。

叶邵夕想问自己的母亲,若她不是高高在上的煜羡太后,若自己也不是那云阳山上的江湖侠盗,若是他们都身在寻常百姓之家,那么母亲是不是也会给自己,做好多好多的秋月糕?儿子做错了事,母亲是不是也会气得打骂为儿,事后,再给为儿送上一大堆的青菜佳肴?

叶邵夕可以肯定,即便只是普普通通的青菜白饭,在自己眼里,也一定是珍馐佳肴,无比美味的。

叶邵夕思绪到此,心情不由有些低落,他听后闭上眼睛,耳中一遍又一遍地飘过杨瑞与他说过的有关母亲的话,静静地,始终不发一言。

再后来,杨瑞跟他说了些什么,叶邵夕已完全不记得了,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想起了生前不能相认的母亲,又想起了死后自己不能陪伴在他身旁的那一个孩儿。他忽然觉得,原来这二十年间以来,自己始终都像一片落叶,辗转飘零,被风吹了来,又被风吹了去,至亲之人都一个个地离开了自己,娘走了,刘挽走了,就连自己唯一的一个亲生骨肉也离开了自己,天下之大,若是连一个值得自己留恋之人都不在世上,那他这样苦苦追寻下去,找寻下去,为的又是什么呢?

“刘大人!刘大人!您可听到奴才说的话了?”

叶邵夕正这样黯然着,却忽然被一个清脆脆的声音唤回神智,他抬头一看,却见是那刚刚还在夸夸其谈的杨瑞。他见状,笑了一笑,忙掩饰尴尬,问他:“你刚刚说了什么?”

“奴才是说,轮值的侍官来换奴才了,奴才这就要退下去了。”

“嗯。”叶邵夕嗯了一声,点头含笑,眸中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杨瑞见状,也不知为什么竟是心下一紧,突然给叶邵夕跪下来,磕了一个头,才十分感动地说道:“奴才在宫里,从未遇到过如刘大人这般好的人,奴才下次再回去,一定要告知母亲,托她多做些秋月糕,给刘大人带进宫里来。”

谁知叶邵夕听罢,却突然苦笑了一声,道:“好。”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刻自己会在哪里,会飘到什么地方去,他是一个无家之人,没有牵挂,不知还能不能等到杨瑞下一次回家。

杨瑞看见他的表情,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刘大人心中,难道就没有什么牵挂吗?”

“牵挂?”叶邵夕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缓了好久,才慢下声音道,就好像是回忆什么似的,“也许是有。不过这些‘也许’,毕竟也是曾经了。”

“不说了,你下去。”

叶邵夕思绪至此,难掩心中悲切,他不想再谈下去,也不想再说下去,那个死去的孩子,是自己心上永远都难以愈合的伤口,不论岁月过去多久。那种与骨肉生生分离的痛苦,是叶邵夕今生仅有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曾发过誓,他说过,他今后,再不会为人怀胎孕子,再不会为人承受那妇人之痛。

所幸,他在之前,也早已失去了再孕能力,这样一想,倒也巧合,顺了他的心意。

“是,奴才告退。”

杨瑞退下去之后,叶邵夕无心用饭,便掏出自己藏在胸中的信纸,小心翼翼地展开,反复看了又看。

晌午的时候墨水心来他这里做了一会儿,抱怨了一阵,说是那个君四王爷君赢冽就不该来映碧。他一直抱怨说这君四王爷一来,他家浩浩就只顾着兄弟之情,把他忘在一边,都不管了。

说话间还鼓着两个腮帮子,咬牙切齿地,看来很是幸福可爱。

叶邵夕看了,只笑,摇头道:“你与君六王爷两情相悦,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不满!不满!就是不满!!”墨水心跳脚,“我喜欢浩浩,刚开始只要他也喜欢我我就满足了!可是一旦两情相悦,想要的就更多!我想让他的眼睛只看着我,只想着我,一眼都不要看别人!!”

“无理取闹。”

“我哪有?!”

“你就是有。”

“那我问你!”墨水心一眼横向叶邵夕,口不择言地问,“那你以前喜欢那个狗杂种皇帝宁紫玉的时候,他和别人眉来眼去,你难道就不嫉妒?!你难道就不火大?!”

叶邵夕一听,突然不说话了,脸色阴沉下来。

墨水心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捂住嘴,吐吐舌头,止不住地赔笑,一边赔笑一边还往后退,看样子是想要借机逃出这个让人窒息的房间。

“那啥……那啥……我还有点事,就先……就先走了啊……”

墨水心只留下这一句话,霎时便脚底抹油,逃得飞快,一会儿便不见了人影。

叶邵夕一个人在房间,气不过,长袖一挥,泄愤似的就将桌上的茶盏全部挥到地上,眼看着它们碎了一地。他决绝的眸子里映着那些七零八落的碎片,和由碎片之间缓缓流出来的水渍,冷冷笑出了声。

好不容易挨到子夜,月上树梢,整个映碧皇宫静得出奇。

叶邵夕穿了一身黑色的衣衫,以便自己能顺利融入夜色,不易被发现。

他好几次险险地躲过了夜巡的队伍,小心翼翼地隐藏身形,隐藏呼吸,翩然的衣袂随着他挂在腰间的明紫玉坠翻过,点点紫华,穿梭于月夜之中。

腰间的那块明紫玉坠,是陈青送给他的,有了这枚玉坠,叶邵夕的寒症之疾得到了很好的治愈,最近也很少再犯了。陈青说,这枚玉坠是他的家传之物,半月的形状,傲龙的纹样,看起来很是气势逼人。

友人之物,叶邵夕自然是会好好珍藏,更别说这枚玉坠真的是有治愈寒疾的奇效,所以他便时常戴在身侧。

他总想找机会将此物还给陈青,但却总是没有机会。

那日,他听郁紫说陈青遇难,这些日子,却不知是怎么样了,等过一会儿见到了郁紫,可要问问他才好。

叶邵夕正这样想着,脚下运功如风,转眼之间,便已来到了竹屋门前。

他推门进去,见屋里并没有点灯,以为自己是来早了,可谁知他刚踏入一步,还没有说一句话,就突然被人在身后拍了一拍肩。

叶邵夕惊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回身出招,可还不等他回过身去,一阵寒光却突然在黑暗中一闪而逝,等到他可以看清的时候,一把利剑就已横在自己的脖颈之间。

持剑之人由黑暗中走出来,门窗并没有关,月光打在他的身上。

“郁丞相。”叶邵夕眯了眯眼,皱住眉头,“我一直以为丞相是文臣,想不到身手也是这般了得。”

离得他这么近,都能不被人察觉,如此武功修为,怕是要比当初的自己,还要高上几分。

“呵,过奖,武功修为,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而用。若是五年前的叶校尉,郁紫只怕是会甘拜下风,可是面对如今的你,相信就是一个三流武人,都足够让叶校尉走不出这间屋子。”

郁紫说话的空当,眼睛瞄过叶邵夕腰间缀着的紫色光芒,他见状眸子一紧,瞬间流露出些狠厉的光芒。

“你七成功力,都已被后脊银针封住,若我今日想杀你,你断断不会活着出去。”

“你如何得知,我的七成功力已经封住?”

“呵,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我郁紫无法得知的事。”郁紫说话间,顿了顿,紧盯着叶邵夕的眸子,语气态度皆是恶狠狠的,“墨水心无论如何武功高强,可心机谋略毕竟只是常人,那一日我宴请于他,酒席间骗他说漏了嘴,这才得知你武功修为早已大劣于以往。”

墨水心虽有侠义之心,但说话做事,一向不经过大脑,若此事是他说了出去,也并不奇怪。叶邵夕想。

“哦?那么,郁丞相今日是要杀我?”

叶邵夕问完此话,他以为郁紫一定会很痛快地回答他一个“是”,可谁想,对方沉默了很久,既没回答不是,也并未将他脖间的利剑移走。

“若是郁丞相想杀我,那便来杀。”叶邵夕轻轻开口,低低叹了口气,很是满不在乎似的,“叶邵夕此生,生无可恋,也并没有任何牵挂,若能死在别人的剑下,不用再背负刘老先生的遗愿,如此轻松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牵挂?你说并没有任何牵挂?”郁紫有些吃惊,眼神瞄向他的小腹,“难道皇上没有告诉你,其实你已经……”

“已经?已经什么?”

郁紫见他反应与态度,便知道宁紫玉并未将他怀有身孕一事告诉于他本人知晓,叶邵夕口口声声说自己并无任何牵挂,那么,如果当他得知自己已怀有身孕之时,眼前这个人,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是会像以前一样,不顾一切地拼死也要保护下自己腹中之子?还是会冷笑着,再一次将长剑毫不留情地刺入自己的小腹之中?

毕竟,连他本人都亲口说过,今生再不会为人怀胎孕子,再不会为人承受那妇人之痛!

毕竟,以叶邵夕这样决绝的性格,后者,不是没有可能。

郁紫有些好奇,突然很想知道。

他真想告诉叶邵夕本人知道,但后来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他想,这种事,或许还是由皇上亲口告诉他的好,又或许,等到那人的肚子一日一日地渐渐大了,再也瞒不住了,让他自己顺其自然知道比较好。

“我不杀你。”郁紫将剑放下,背过身去,“你知道的,皇上如今子息零落。在位五年,皇上身前一位皇子都没有。如若长此以往下去,无人继承大统,生乱是迟早的事。”

没错,叶邵夕身怀龙嗣,一剑杀他其实并不难,可难的是,除了叶邵夕,皇上还肯让谁为他孕育龙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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