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不出片刻,只见叶邵夕已急急奔到火场近处,与宁紫玉隔着一大片柴木相望。
宁紫玉立即小声对旁人吩咐道:“你现在立马进宫,将肖神医叫到此处,说叶大人已来了火场,叫他速来见朕。”
“是!”
身旁的兵士领命抱拳,牵来快马一匹,当即“驾”的一声,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事毕,他才重新抬起头来与叶邵夕对视,顺便看到一旁想方设法带人前来的江棠。
宁紫玉见状,勾唇一笑,不由嘲讽道:“朕小瞧你们了,不想纳兰迟诺远在千里战场,竟还有本事派人混到宫廷中将人带了出来。你们以为,今日你们自投罗网,还能够活着回去么?!”
宁紫玉说罢,眼睛一眯,语气一重,他话音一落,一旁的兵士当即“唰”地一声亮出剑来,将江棠等人围成一圈,困在当中。
“宁紫玉!你今日若敢动江棠一根手指,伤煜羡太后尸身一根汗毛,我当下,便与你同归于尽!!”
叶邵夕语毕,毫不犹豫地便拔出匕首鸣鸿,一剑便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威胁他道:“或许你不知,我与煜羡君四王爷已经兄弟相认,如若今日我命丧此地,君四王爷必定不会饶你!”
“宁紫玉!我要你放了江棠,令所有士兵退后三里,容我带着煜羡太后的尸身,驾车离去!”叶邵夕当即说出自己的要求。
宁紫玉低头,在风中小声笑道:“你与君四王爷相认,我怎会不知,更何况,你又何必用君四王爷来逼迫于我,你可知你颈上的那把剑,早已叫我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大风凌冽地刮过,将宁紫玉如呓语般地呢喃,悉数淹没。
叶邵夕在对面看到他嘴形微动,却只余风声贯耳,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宁紫玉!你说什么?你还在耍什么花样?!还不放人?!”
“邵夕,你许久不曾与我一言,不想今日,你我再见面,之间,除了针锋相对,再无其他。也罢,只要你能与我说上一句话,哪怕是冷语相向,只要能听听你的声音,我也是极高兴的。”
宁紫玉自嘲一笑之后,提高声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穿透大风,送至他的耳畔。
叶邵夕见他还不动作,也不由提高声音,将匕首剑尖向自己的颈间的肌肤紧紧一贴,一丝殷红的血迹随之蜿蜒而下。
“放人!!”
宁紫玉见状大惊,连忙出声阻止道:“好!你放下手中的匕首,我自会答应你所求之事。”
匕首鸣鸿,锋利无比,要说当世之利器,无一可出其右者。
其身,乃为寒冰玄铁打造,使其所伤的伤口,经久不愈,血流不止,其所伤肌肤也会迅速坏死,新生肌肤不能生长,因此,即便是用了这世间最好的止血草药,也无法回天。
宁紫玉赠予他匕首鸣鸿,是想博他一笑,是想他在危急之时用剑防身,不想让他伤了自己。然而,却不想,今日,他将匕首指向自己,站在敌手的立场之上,逼迫自己放过他们。
可是,他又如何能遂了他的愿呢?
逆血毒在他身上一天不解,他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宁紫玉又如何可以安心?因此,他答应他放他们离开,亦不过是缓兵之计。
“宁紫玉,你是堂堂天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会说话不算数!”
对面,叶邵夕出声威胁。
“好。”宁紫玉满口答应,心里却在想,自己临出宫之前,肖烜对自己嘱咐过的话。
“我已连续为叶邵夕施针五日,封住他各大气穴,今日酉时,落日西跌,皇上须将药引端来此处,直接入药,否则,气血封住太久,对他来说,亦会有生命危险。”
宁紫玉望望天,发现现下竟已是申时已过,然酉时未到的时辰,他知道,他与他,都没有太多时间。
“只要你放下手中匕首,我即刻令大军退后三尺,放你们离开!”
宁紫玉说得笃定,一脸无疑,神情凝重,不会让人怀疑他话里的真假。
他本就是演戏高手,如若不是如此,他当初亦不会以林熠铭的身份,骗过云阳山上的所有人,亦不会骗了叶邵夕的一腔真心,而叶邵夕,不论经过多少事,想必发自内心,还是极信任宁紫玉的,抑或是他,自始至终都想去相信对面此人。
“先放人!”
“稍息,先放下你手中匕首,你若敢伤害自己分毫,今日,不论是江棠,还是煜羡太后的尸骸,谁都无法安全离开此地!”
叶邵夕犹豫了犹豫,道:“好,最后我便再信你一次。”
他将手中的匕首刚刚放下,却见宁紫玉眼神一暗,面色一沉,向围在周边的兵士迅速使了个眼色。
叶邵夕见状,心中警铃大作,刚叫不好,正要再将手中匕首架起,冷不防却已被身后扑上来的两个兵士架住手脚,瞬间不能动弹。
“宁紫玉!你又骗我!!”
叶邵夕怒目圆睁,挣扎了挣扎,却忽然腕间一痛,被身后的兵士巧妙一折,手中匕首顺势掉落在地。
怒风中,宁紫玉的长发飘起,宽大的袖口随风飞扬。
只见,他双唇轻启,轻轻微笑,对于叶邵夕的怒骂,他充耳不闻,半天,才听他道:“邵夕,其实你何必拿出君四王爷来威胁我,你又怎知,事到如今,在我心中,纵是十个,千百个倨傲尊贵的君四王爷,又如何抵得上一个行侠仗义,愿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叶邵夕。”
狂风凌冽,凄迷萧瑟,宁紫玉的额前,长垂旒玉轻轻碰撞,叶邵夕的腰间,半枚紫玉连着玉穗,迎风翻飞。
漫天的狂风忽然大作,一时之间,仿佛肃杀了天地各处的生机。
“宁紫玉!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什么?!”许是风声过大,二人又隔着一大圈柴木围成的刑场站着,又有好些距离,这才致使叶邵夕根本听不清宁紫玉刚刚说过的话。
宁紫玉摇摇头,又朝他笑了一笑,却不再走近他,反而是对站在身后的兵士忽然下令道:“来人!!”
“是!!”
宁紫玉抬头看了看天色,知道时辰已然不早,于是他眼睛一眯,袖中双拳微微一握,沉声道:“传令下去,立即浇油,点火!”
“是!”
“住手!!住手!!”
叶邵夕一听,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他周围的士兵居然都按他不住,被他挣脱出来,叶邵夕伸手奔向前,竭尽全力地,似乎是要阻止众兵士开始浇油的动作。
“拦住他!!”
只见,对面的宁紫玉,面对此景,眉峰一沉,声音一冽,竟是异常冰冷无情地道。
“传朕令,今日,谁拦不住叶邵夕,满门抄斩,户灭九族!!”
“是!!”
众侍卫得此令,谁还敢再怠慢,纷纷上前制住叶邵夕,使他不能再上前一步。
“住手!——”
“住手!——”
叶邵夕突然间慌乱了,他以为他此来能够阻止宁紫玉,却不想这一切,还是在眼前发生。他扯着嗓子喊住手,却无一人向他看来,包括远远站在他对面的宁紫玉。不论他如何嘶喊,那人却永远转过脸庞,不再向他望来一眼,也仿佛拒绝与他的任何交流。
“宁紫玉!住手!!——”
“住手!——”
眼前的兵士有条不紊地将早先准备好的油浇在中央的柴木堆上,更甚至有一些泼洒在了煜羡太后的尸身上。
“住手!住手!”
叶邵夕的脸色忽然苍白了,他嘴唇颤抖,神情恐慌,挣扎得更加剧烈。
周围士兵看到他这般样子,都忽然有些于心不忍,可又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便去向宁紫玉请命。
“皇上!油物已准备妥当,但……叶大人情况有些不妥,挣扎得厉害,如此下去,卑职等若强行制住,用力过大,恐怕会伤了他,皇上看该当如何。”
映碧宫中军中,无一人不知叶邵夕在宁紫玉心中的分量,皇上虽下令要将叶大人制住,但在这过程中如若不小心将他伤了,皇上盛怒,对他们来说,后果,怕是要比抄斩九族更可怕。
这兵士本以为,只要提及叶邵夕,皇上此令必将作罢,谁知,负手而立的宁紫玉听闻此言,忽然眸子阴鸷地瞥他一眼,随即狠下声音道:“制住叶邵夕,就算是将他伤了,也不能让他上前一步!”
“是!”
那士兵虽然惊讶,但皇上有令,不得不从,于是便抱拳领命正要离开,却又被宁紫玉一声唤住。
“切记,不可重伤!否则,提头来见!”
“是!”
士兵领命离开,心底却不得不有了疑问。到底是何原因,才让皇上如此坚持。
这士兵不知,所有人都不知,这世上除了肖烜、郁紫与宁紫玉自己之外,无人再知他的用心良苦。
酉时三刻,这是肖烜留给自己的底线。酉时三刻前,他必须将药引入药,加入一种可融化骨灰的石香草,同煎半柱香的时间,待完全融化,方可供人服用。
所剩时间不多,经邵夕与江棠这么一闹,宁紫玉知道恐怕这过程又要多花去一倍的时间。因此,他方才才叫人去唤了肖烜来,他要他就地搭台煎药,煎好了药直接便喂邵夕服了,省去路上所用时间,如此,怕是险险能赶上最后的服药时间。
不多时,待一切准备就绪,一圈士兵已围在柴木周围。这些人,手中各拿着一个火把,那火把烧得很旺,火星在半空劈啪作响,整个天空,已被这些火光染得一片透红。
“放火!”
“是!”
随着宁紫玉一声令下,周围铁甲兵立时“唰唰”两声,伴着铠甲摩擦着的金属声,以整齐划一地动作迈步上前,高举火把,再伸出,放低,将外围的柴木点燃出一簇簇火苗。
“不!不!”
一簇簇跳跃的火苗,映到叶邵夕几欲睁裂的眼眸深处,而后,他又看到遇到油物的火苗,“轰”的一下竟像是爆炸一般完全燃烧开了,在他眼底瞬间连成一片,火光冲天。
而他的母亲,他一辈子没能唤上一句“娘”的人,就躺在这堆柴木的中央,眼看着就要被周围张牙舞爪的火舌所吞没。
“不!不!”叶邵夕慌张,开始使劲摇头,他大力地挣扎。
“住手!住手!”
他先是向周围制着自己的人说,他的上下唇直打颤,整个脸色也像刚从冰冷的湖水中打捞出来一般,苍白得厉害,毫无血色。
这一刻,叶邵夕仿佛突然慌张,他不知自己该去求谁,不知面对此情此景,自己该如何做。任何人在此时,仿佛都可以成为自己的救命稻草,所以即使是身边强行制着他的铁甲士兵,他也毫不吝啬地去乞求。
周围的铁甲士兵见状,虽然也可怜他,但仍是摇摇头,不听,示意自己仅尊皇上命令。
叶邵夕立马转头去看宁紫玉,叫喊着他停下来,而宁紫玉也直直望着他,他他华发高贵,缄默不语,似乎不论对面人的情绪如何激动,他都无动于衷。
“停下来!停下来啊!!”
张牙舞爪的火舌翻腾,汇聚成火海,一翻滚,四周火焰便向中央叶漪所躺着的地方齐聚着吞吐而去,再加上会天大风,火势益急,甚炽。
“娘!”
“娘!——”
见到眼前一幕,叶邵夕突然声嘶力竭,他大喊一声,不知哪里来了力气,突然挣扎开制着他的众人,向着那一汪汹涌的火海奔跑上前。
宁紫玉在一片火光对面沉声,不动于衷:“制住他!!”
众兵士得令,纷纷又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叶邵夕制住。
“放开我!你们都放开我!!”
“宁紫玉!住手!”
“你让他们都住手!——”
不知是谁说过,人之盖世才华,需经苦痛半生,方能磨就。人之于世共鸣,需经坎坷半生,方能成就。可是他叶邵夕既不想要才华,也不想要功名,他只想有亲人相伴,有知己相解,有兄弟相知,他要求得并不多,可为何上天还是注定要他苦痛这一生,坎坷这一生?
他无法与母亲相认,这命,天上注定,他认了。
可为何,为何他最后却连他娘的尸骸都保之不住,为何宁紫玉啥他兄弟,毁他母亲尸骸,连他最后的念想都要剥夺!难道他只想跪在母亲的坟前,道一句,娘,孩儿来看你了,都那么难吗?都那么难吗?!
“上天!你有没有睁开眼睛!你有没有睁开眼睛?!”
“你有没有看到对面的那个人,他滥杀无辜,他草菅人命,他甚至在人死了之后都不能让人安息,你有没有看到?!”
隔着空气,隔着距离,隔着高高燃烧的火舌和噪音,叶邵夕与宁紫玉遥遥相对,他在喊什么,他在声嘶力竭着什么,所有这一切声音,都已淹没在阻挡他二人之间的,那一片汹涌翻腾的火舌之中。
这一刻,江河停顿,山川寂静,火光冲天中,唯有两颗遥遥相望的眸子诉说着彼此间的情仇爱恨,无人可以插足,就连天地四时,周围景色都不能。
就像这诸多真相,在这片火海的翻腾下隐匿,就像这诸多往事,在这片火舌的翻滚中湮灭,正如那些深情难以言说,亦会随着叶漪血肉的消亡而风化。
红尘世事,在这一刻,仿佛一处极远的存在,而那冲天翻滚的一片火海,与火海中心那一道妇人的影子,就像无数道的伤,凛冽地将所有的深情往事纵横劈开,横亘于二人面前,让他与他皆无处躲藏。
这就是宁紫玉的做法,本以为二人已相距咫尺,可一刹那间,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又把原本早已相距咫尺的人又推远道天涯。
而其实,宁紫玉自己又何尝不知,他如今是在犯着连自己都厌恶的错误,可是他毫无办法,必须得继续错下去,只因歧路已上,不可折回。
宁紫玉想到这里,不由抬头,微微望了望上空。他这时站立于风中,衣衫簌簌作响,夸大的双袖被寒风灌满,整个人看起来好似虚构在天幕下的影像,形单影只,似乎不需片刻便会崩殂瓦解。
奇怪,他身旁明明那么多的人,供他呼喝差遣,然而不知为何,这一刻,这个帝王最华丽高贵的背影,在世风摇曳中,却总是显得冷清,透着浓浓的凉意。
邵夕,好好活下去,这是他想对他说的。
我竭尽所能,我全力以赴,我已为你做了所有我能做的。
望你在接下来皆下来的日子里,又兄长呵护,能身体康健,可以一生快活。
然而反观这厢的叶邵夕,此时此刻,却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宁紫玉,你杀我兄弟,毒害我腹中骨肉,如今又让我母亲的尸骨在死后不能安宁,这一步一步,是你将我逼至绝境,退无可退。
果然寄望愈深,便会失望愈厉。
宁紫玉,你太让人失望,太让人绝望,终有一天,你会得报应的!你会得报应的!!
张狂的大火燃烧了近两个多时辰,期间,肖烜已焦急赶到,问过宁紫玉是怎么回事,又依令在旁搭建好了熬药的灶台,备妥其他药材,小火煎制,只待将药引入药。
途中,肖烜无数次地看到叶邵夕挣扎开周围制着他的人,不顾一切地奔向火海,而他亦无数次地看到那些人得了宁紫玉的命令,又重新上前,将叶邵夕大力地按在原地。
肖烜有时候真想感叹,感叹宁紫玉为何在这个时候,为何可以这般狠心,为何看到如此挣扎不休的叶邵夕,还能那么冷静的,那么无动于衷地下命令?
不知过了多久,火势渐渐地小了,宁紫玉下令众人灭火,再看一旁的叶邵夕,却已没了声息,跌坐在一片废墟之前。
再后来,叶邵夕疯了一般地挣开众人,冲进废墟中,拾开烫人的柴木,找寻自己母亲的尸骸,动作越来越粗鲁和焦急,谁都阻止不了。
宁紫玉早已命人将叶漪骨灰收回,交给肖烜。
这时,日已西跌,接近酉时。
肖烜将药引入药,加入石香草,煎了半柱香的时间,待完全融化,倒出碗来,端给宁紫玉。
这药,对于解逆血毒,可说是有回天起奇效,只需一碗便可将毒素尽除。
但防患于未然,肖烜怕叶邵夕不会乖乖喝药,便有所准备地事先熬了三碗。
宁紫玉看了一眼药汁,道:“你去喂他服下,朕去,一定不行。”
肖烜领命,端药过去,刚劝了一句,叶邵夕便一抬手,将整个药打翻,道:“古有昏君将臣下处决,做成肉羹给臣下之子食之。你不要以为我没看到,你们刚刚向药中加了什么东西,宁紫玉这般,是要如何?!折辱我吗?”
肖烜想解释这是解毒的药物,然而前因后果复杂至极,什么逆血毒,什么纳兰迟诺的阴谋诡计他一概不知,这要解释清楚,又不知从何说起。
“邵夕,你听我说,这是……”
肖烜刚想要解释,只听一旁的宁紫玉突然出声道,他似乎是故意打断肖烜:“邵夕,你需将它服了。来人,再端来一碗。”
有人领命去了,不多时,叶邵夕身前,又有一碗汤药端上前来。
“很多事情,你没必要知道。你只要知道,只要你将这药服了,我自会将江棠等人放了。”宁紫玉道。
叶邵夕听罢冷笑,根本不吃这一套,一抬手,又将药碗打翻:“不必。我与江棠既然想走,谁都拦不住,包括你。”
宁紫玉眼见他第二次将药碗打翻,心中不知多急,然而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道:“邵夕,你不要逼我。”
叶邵夕警觉:“你要干什么?!”
宁紫玉眉宇一皱,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地,吩咐旁人道:“来人,将叶邵夕制住,把药给朕灌进去!”
叶邵夕听罢此话,眼眸瞬间睁大,殊不知,宁紫玉的这一句话,让他想起五年前的牢中,宁紫玉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命令数人捏紧自己的下颚,将一碗打胎药灌进了自己的喉中。
几个士兵端着药上前的时候,叶邵夕看着他们越来越接近自己,忽然全身打起战来,他声音都在发抖:“宁紫玉,你又这么对我?!你又这么对我?!”
叶邵夕说话的瞬间,已被人捏紧了下颚,而他越挣扎,那些人手劲便越大,几乎要在叶邵夕颈间掐出一道道的瘀青来。
他不知为何,似乎是本能反应,下一刻便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腹部,牙齿将下唇咬出血迹,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张开嘴。
而不远处的宁紫玉看到这一幕,眼中微微动容,然而片刻,却见他仍是一转头,避开,狠下声道:“给朕灌下去!!一滴不剩!”
“是!”
众人得令,下手越发地重了,叶邵夕被人下狠手捏开嘴唇,顿时,无数苦涩的药冲他喉中灌来,他剧烈地挣扎,汤药一不小心便被灌进气管里,他一时咳得厉害。
不知多少年前,也有一人为了打掉他腹中骨肉,令旁人给他强行灌药。
他那时也曾恳求过那人,说:“看在你我从前的情分上……放过他一次,不行么?……”
而那人却笑呵呵地反问他:“情分?呵呵……叶邵夕,你我二人,何曾有过情分?”
就算旁人有人喊出自己腹中孩子乃是他的话,他却依然我行我素,不留一丝情面,丝毫不曾在意:“呵……这个孩子是谁的,重要吗?叶邵夕。”
叶邵夕只要稍微想出当初的一些片段,便觉痛不欲生,心中阴影更甚,不能自抑。
而今,宁紫玉又将记忆中的这些片段,重新上演在他的身上,叶邵夕心中何感何想,可想而知。
这药被灌了半天,叶邵夕却一直挣扎不休,无奈,他被人强行制住手脚,捏紧下颚,无法反抗一分。由于过于抵抗,许多药水随着叶邵夕的反抗被灌入了他的气管里,引起他一连串很是强烈的咳嗽。
而咳嗽期间,他的声音细若蚊叮,一直在断断续续地重复着一句话:“宁紫玉,你又这么对我,你有这么对我……”
“邵夕,对不起。”
废墟对面的宁紫玉看到这番景象,似乎不忍再看,不由转过头去,闭上眼睛。
“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只要你能好好地活下去,我从不介意你再恨我一些。如若恨我,能成为你活下去的动力,我乐意之至。”
一片火焰燃烧过后的废墟,就像是一道河,而他与他站在河的两岸,永隔一江水。
曾经的苦痛,昔日的阴影,失去腹中骨肉的那一日,又如剪辑过后的片段一般,活生生地重放在叶邵夕的眼前。
岁月失于道路,命运困于情爱,生活寄于风雨,到最后,他所经历过最痛苦的一幕,如今又重新上演,痛苦不堪。
大风吹过,眼前的废墟中被吹起了柴木燃烧过后的灰烬点点,落在叶邵夕的发上,一片灰白。
碗中的药尽数被灌完之后,身旁的人终于放手,叶邵夕颓然失力,跌坐在地,一直重复说着一句话。
“宁紫玉……你又一次这么对我……你又一次这么对我……”
宁紫玉静了片刻之后,才终于走上前,蹲在他的身边,帮他掸了掸衣服及发上飘落的灰白,之后便一直望着他,沉默半晌,欲言又止,然而到最后,却又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恰巧此时,江棠又在一边嚷道:“宁紫玉,你欺人太甚,不光杀掉叶侍卫的至亲之人,如今连他死去的母亲都不放过,我江棠今日,说什么也要带叶侍卫离开!!”
宁紫玉闻言,眼神一暗,向他们只瞥过去一眼,身后立即有铁甲士兵上前,将江棠众人团团围困住。
只差一些,当真只差一些,宁紫玉似乎就可以成为这一场阴谋的最大赢家。
然而不巧,叶邵夕却在此时站了起来。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走向江棠,站定,正当众人不明所以不知他意欲何为之时,却见他趁一铁甲士兵不备,忽然将其腰间长剑斜抽而出,反架在自己的脖颈伤。
“放我们走。”叶邵夕无比寂静的,面上已如死灰。
“邵夕,你不能离开我。不能离开映碧皇宫。”宁紫玉试图阻止,用极其强硬的陈述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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